君泽顺着父亲的目光，在电线杆上看到了一串熟悉的数字——“方家胡同，变117”。

“爸，是‘117’！”他一脸兴奋地叫道。

君康平收回落在电线杆上的目光，对环卫工人道：“请问这一带的电路多长时间维护一次？”

“我又不是电业局的，你问错人了。”环卫工人禁自清理着小广告，甚至没有扭头看他一眼。

“就近的电业局在哪里，你知道吗？”

“不知道。”

连续碰壁的君康平，依然耐着性子，与环卫工人对话：“那你在这边工作多少年了？”

“十几年了。”

“一直负责这条街吗？”

“对啊，不行吗？”

环卫工人不太友善的语气让君泽不悦，对父亲道：“别跟他说了，我们去电业局问个清楚吧。”

君康平又看了环卫工人一眼，然后对君泽点了下头，接着两人便离开了。

父子两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转身的一瞬间，原本态度冷漠的环卫工人，停下手里的活，扭头看着他们走向胡同口，目光若有所思……

君泽和父亲君康平在电业局了解到，“方家胡同，变117”是那根电线杆的代码，而那根电线杆已经在方家胡同矗立了近二十年之久，因为辖区内线路繁多，电业局也只是在夏天用电高峰来临之前，会对全城线路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检修，平时都是有报修，才会派工作人员过去，所以“方家胡同，变117”是没有固定人员进行维护的。

从电业局了解到的情况对他们并没有多少帮助，折腾了一个上午，父子两决定先回家休整一下。

——————

因为母亲林素芳发烧，请假在家养病，程曦便趁着午休的时间回家照顾母亲。

将煮好的面条端进母亲的房间，服伺她吃完午饭，程曦又收拾了碗筷，离开了母亲的房间。刚走出房门，程曦就看见君泽和君康平父子两走进书房的身影。

想起厨房里还有新鲜煮的面条，程曦便想过去问他们要不要吃。走到书房门口，举起手正要敲门，就听到里头传来君康平的声音。

“现在看来远东真的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你先不要告诉程曦和她妈妈，她们肯定受不了的。”

程曦的手僵在了门上，她很想马上冲进去问个清楚，但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消息，让她全身发麻，无法动弹。

书房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一个上午的无用调查，让君泽对电线杆这条线索产生了怀疑，他对父亲说道：“爸，会不会是我们太敏感了，也许电线杆上的‘117’只是一个巧合，杆子立在房子外面，就算杀人埋尸，也不可能埋在街上。”

“你又用即定思维去思考问题了。”君康平提醒道，“我还是那句话，既然‘117’这个数字是许大港和绍新临时前留下来的信息，那它一定跟他们两人的死亡原因有关。”

君康平接着问道：“许大港为什么被害？”

“老鬼想要他手上的玉石王。”

“然后呢？”

“许大港留下了阴眼的收据，还有抽屉底部的图案，这个图案里藏着迫使阴眼交出玉石王的秘密，所以‘117’应该涉及阴眼的犯罪证据。”

“那绍新又是如何死亡的？”君康平继续问道。

“据秦立渊判断，他是被阴眼杀人灭口。”

“这也就是说，绍新的死亡原因，也是因为他掌握了阴眼的犯罪证据。”君康平得出结论，“那么‘117’应该就是阴眼的犯罪证据，是远东被害的原因，而非你和那些警察一直寻找的埋尸地点。”

“程叔的被害原因跟电线杆能有什么关系？”君泽越发想不明白了。

“事隔十二年，如果电线杆上曾经存在任何犯罪痕迹，也早已经消失不见，所以可以判断远东的死，跟电线杆并无直接的关系，那么一定就是跟围绕的这根电线杆的人有关。”君康平继续分析道，“十二年前方家胡同的老住户早已搬走，而远东失踪后，办案的警察也对他们进行了，反复而彻底地调查和询问，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所以可以排除，守护电线杆秘密的并非那里的原始住户。”

“那会是什么人？”君泽问。

君康平提起视线，看着儿子。“你注意到那个环卫工人了吗？”

“你是说那个清理小广告的嚣张老头。”

“对，就是他，那个人非常怪。一个环卫工人在一个固定地点扫十几年的地，这是非常罕见的，他的不离去，肯定有原因，而且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而环卫工人出来打扫街道一般是在清晨，或傍晚，通常情况下，九点钟他们已经收工回家了。”

“这样说来，那个环卫工人的确古怪……”

听到这，程曦已经大概了解了情况，他的父亲可能已经在十二年前遭遇了不测，她捂住嘴巴，强忍着悲伤的眼泪，悄声离去……

将碗筷放入水槽，程曦根本来不及清洗，直接奔出了家门，一路狂奔到了方家胡同。

她在胡同里四处寻找君泽口中的环卫工人。终于在胡同深处看到了一个正坐在路边吃饼干的老人，而他身上穿的环卫工人背心，和身旁的扫把都说明了他的身份。

“你好，请问你上午九点多是不是在清理小广告，而且中途还遇到了一对父子？”

“好像是的，怎么了？”环卫工人抬头看着程曦，手里的饼干继续往嘴巴里送。

君泽和他爸的对话都是真的，程曦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见状，环卫工人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你哭什么呀，我又没有骂你。”

“你是不是见过我爸爸？他十二年前在方家胡同失踪了。”

“十二年前见过的人，我怎么记得住。”见程曦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环卫工人赶紧安慰，“你先别哭，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能帮的尽量帮你。”

“我要找到我爸爸。”

“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程远东。”

“这个名字有点陌生，我可能帮不到你，你还是报警吧，让警察帮你找。”

“警察也已经找了十二年了，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程曦的目光透过泪水，紧紧地盯着环卫工人，“我知道，你知道我爸爸的下落，你就告诉我十二年前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吧。”

“我又不认识你爸爸，怎么可能知道他的下落。”

“你不要再否认了，你在这里扫了十几年的地，每天守着方家胡同十二号前面的那根电线杆，你不就是在守护我爸爸失踪的秘密吗？”

环卫工人的表情顿了一下，随即咬了一口饼干，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我之所以在这里扫了十几年地的，那都是单位安排的，并不是为了什么秘密，你想太多了。”说着环卫工人站起身，拿上扫把便离开了。

程曦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嘴里不停的说着：“求求你告诉我，十二年前的真相吧，我和妈妈为了找爸爸，十二年前离开老家搬到这座城市，我们真的很想见到他，哪怕……”

程曦的声音再度哽咽，那个最残忍的结果是她无法说出口的。

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环卫工人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哀伤。

“我的儿子和媳妇早亡，留下了一个小孙子，大约二十年前，我的孙子被人拐走，为了寻找他，我来到这座城市，几经波折，我终于找到了他的下落，结果只是一座孤零零的坟包，他在被拐卖的过程当中，不幸夭折了，我不敢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妻子，于是我留在了这里，对老家的妻子谎称，孩子还没有找到。”环卫工人从往事中抽出思索，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找你爸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

说完他提着扫把，走出了胡同。

程曦并没有离开，而是跟在了环卫工人的身后，一直跟着他，走到了距离方家胡同不远的一处平房。

中途环卫工人几次加速，试图甩开程曦，但都没有成功，直到走进自己家门，他再一次回头，看着程曦，无奈地说：“干了一个上午的活，我已经很累了，你要不晚点再来找我吧。”

“你愿意告诉我，爸爸的事情了吗？”程曦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等我休息好再说吧。”

“我给你我的电话号码，等你休息好了，你一定要通知我，我马上来找你。”

“好吧好吧，你这姑娘真是执着。”

交换了手机号码后，程曦方才离开环卫工人的家。

回家的途中，程曦几番犹豫，要不要将父亲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的消息告诉母亲，可是母亲正在生病，别说她现在身体不好，就算她身体健康也无法承受得住这样的消息。

考虑过后，程曦决定先不跟母亲说父亲的事。不过她还是要先回家，看看母亲身体恢复的情况，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

君泽和父亲谈完话，父子俩正准备出门，吃点东西，刚走下楼梯，就遇到了回家的程曦。

君泽有些意外，程曦居然在这个时候回家，而她红通通的双眼让他更是吃惊，关心地询问：“你怎么了？”

“没事。”程曦低着头，轻轻应了声，便直接上楼了。

她的反常让君泽很不放心，对父亲说：“爸，我去看一下程曦，你等等我。”

说着他便“啪啪啪”地小跑上楼，在房间门口叫住了程曦。

“你到底怎么了？”君泽抓住程曦的肩膀，盯着她的眼晴。

程曦抬起头，看着他，幽幽地问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你说什么？”君泽隐隐感觉到，她说的是什么事情，但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他是不会主动透露消息的。

“我爸的事，他已经遇害了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的？”君泽放置在程曦肩膀的手，滑了下来。

“我听到了你跟君伯伯的对话，而且我已经去找过那个环卫工人了。”

“你去找过他了，什么时候的事？”君泽很是吃惊。

“就在刚才，他跟我说，‘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知道我爸爸的事，而且肯定不是好事。”说到这，程曦的眼泪便滚了下来。

“你不要哭，事情还没有定论呢。”君泽心疼地为她抹去眼泪，可是程曦的泪水根本止不住。

“你别再安慰我了，我知道我爸生还的希望已经不大了。”

“现在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也许最终奇迹是会出现的……”

“好了，跟小曦说实话吧。”

君康平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君泽回头，看见父亲向他和程曦走了过来。

“小曦，不是我和小泽要隐瞒你，而是你爸的事还没有定论，再者，如果你爸爸真的遭遇了不测，这对你和你母亲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我们也是出于对你们的保护。”

“我知道，君伯伯，可是你们接下来的行动可以让我参与吗？我想第一时间知道我爸的下落。”

君康平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刚才跟小泽说，你已经去找过那个环卫工人了，有没有什么结果？”

“他说，等他休息好了联系我。”

“那他可能不会再联系你了。”

“没有关系，我可以自己去找他，我知道他住在哪里。”

“那我们就给他一天的时间，如果明天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联系你，我们就去找他。”

“要不要把这个事情告诉秦立渊？”君泽对父亲说，他觉得事情重大，有必要通知警察。

“先等等吧，一个能将秘密保守十二年的人，并不是一个会轻易开口的人，跟这种人打交道需要技巧，‘动之以情’是一个很好的方法，小曦出马也许比警察更有用。”

君康平说得非常有道理，君泽和程曦接受了他的意见。

白天很快过去。自从知道父亲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程曦一整天都没心思学习和工作，不时地拿出手机，查看环卫工人是否给她打了电话。

晚上九点，君泽陪着程曦，走在回家的路上。

“别再想你爸爸的事了，你这个样子，你妈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了。”

程曦沉默了几秒后，忽然抬头，对君泽说：“我等不了明天了，我们现在就去找环卫工人吧。”

“可是已经很晚了。”

“就是因为晚了，他才可能一定在家啊。”

犹豫了一下后，君泽同意了程曦的提意。

“那好吧，我陪你去找他。”

君泽跟着程曦穿过了方家胡同，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来到了一处老旧的平房区。

“环卫工人就住在这里吗？”

君泽借着昏暗的路灯，打量着四周，这里的房子很是破旧，有些甚至屋顶都破了，仅用塑料布包裹，在夜风中发出“刷刷”的声音。路边还有成堆的垃圾，散发着阵阵恶臭，有野狗在垃圾堆里找吃的，居住环境十分糟糕。

“他的房子就在前面。”

程曦指了指前方二十米处，门口晒着衣服的平房，其中还有两件衣服掉到了地上，似乎是被风吹落的......

君泽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屋子，仔细地打量着，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当他走近房子时，忽然一把拉住了程曦，脚步随之停住。

“怎么了......”

君泽比了一个“禁音”的手势，程曦立即闭上了嘴巴，目光警惕地盯着四周。

“有情况，注意安全。”君泽用几乎耳语的声音对程曦说。

两人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近环卫工人的家，他们发现，门半开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