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握住了绍新的右手。

“你想干嘛？”一种紧张的情绪笼罩在心头，绍新惶恐地盯着男人，右手奋力甩动，想要摆脱控制，但是他羸弱的身体，根本抵抗不了男人的强壮。

“卡擦”一声，伴随一阵巨痛，绍新发出了惨叫，跪坐到地板上，脸色瞬间惨白。

男人活生生将他的手臂折断了。

“这是对你不老实的惩罚。”男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仿佛来自地狱的鬼魅。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伤害我？”绍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痛苦地注视着男人。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那我就告诉你，让你死个明白。”男人冷冷地睇着绍新，“你不应该对那个男孩说那么多的。”

绍新明白他口中的“男孩”是指君泽，他急急为自己辩解：“如果我不给他透露一些信息，他就会找其他渠道调查十二年前的事，与其如此，还不如把他控制在可控的范围内，而且我也没有告诉他有价值的信息。”

“你告诉了他苏于光的地址。”

“苏于光不会告诉他任何事的，让他去找人又何防。”

“是的，苏于光永远都不能再告诉任何人任何事了。”

男人话中的意思让绍新大惊失色。

“你把苏于光杀了？！”

“他知道的太多，早该死了。”

“大家都是朋友，而且他并不知道核心的东西，何必要取了他的性命。”绍新叹了口气。

“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有佛心，那我眼前就有一个难题，你帮帮我吧。”男人将他那厚实的大手放在绍新的肩膀上，俯视着他，继续说道，“有一个东西，危及到了我的性命，你可以告诉我它在哪里吗？”

“什么东西？”绍新隐隐感觉到了，男人想要找到的东西是什么，但他并不确定。

“告诉我，账本在哪里？”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绍新紧闭了双唇。

见状，男人放置在他肩的手却暗暗加重了力道，绍新闭上眼睛，依然没有说话。

“不说是吗？那就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嘴巴硬。”

随着男人手部力道的加重，越发巨烈的疼痛从肩膀传来，绍新的额头冒出一层细汗，他快支撑不住了。

终于，他还是没有坚持住。

“在主卧衣柜的夹层里。”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将手从他的肩膀上移开。

“如果我找不到账本，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男人拽住绍新的衣服，将他拖进主卧，然后开始对衣柜进行翻箱倒柜的寻找。

绍新倒在地上，半睁着眼睛，透过刺眼的白炽灯光亮，静静地注视着衣柜前那个忙碌的身影。原来他是冲着账本来的，那他一定是那个人的人。为什么时隔十二年，他才行动？绍新猜测是老鬼的行动，打破了危险的三角平衡，而那个人早已想铲除他们几个人，老鬼的行动正好是个契机。

绍新知道许大港和王锐华都已经死了，现在知道当年秘密的人就只剩下他一个。男人拿走账本后，肯定会取他的性命，只要他一死，十二年前的罪孽将永远尘封。

不行，就算死，都得要将那个秘密告诉警察，不能让那个人继续逍遥法外！

男人双手扒着柜门，将头探入衣柜内，目光扫视着柜内的布局与结构。与大多衣柜一样，柜子的左边隔了五层，放置内衣裤、袜子之类的小件衣物，衣柜的主体空间悬挂着衬衣、外套，及裤子。

男人敲了敲衣柜的内墙，“喀喀喀”，声音告诉他，就一层木板。他没有耐心继续寻找，回头问绍新道：“夹层在哪里？”

“左边格子，第四层与第五层之间的木板里。”绍新如实相告，因为他知道如果不说，只会给自己招来痛苦的折磨。他必须保持体力，为最后一拼做准备。

男人跪在地上，手伸入格子第四层与第五层间的木板，摸索着。他没有发现木板有任何可以移动的卡口，于是双手夹住木板，下方的手开始前后、左右的用力平推，当他的手向右一推的时候，下层木板一下松了，掉到了他的手上。

他拖着木板，小心收回手，一本笔记本就躺在木板的上头。

这就是那本账本！

男人笑了，今晚之后，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可以威胁他的东西了。

看着男人翻动记笔本，绍新知道他该行动了，就在这个时候！

绍新强忍着右手的疼痛，悄悄向男人靠近，经过床时，用他完好的左手从床底下摸出一把短刀，那是他备在床下，用来防身的，因为十二年前的那场罪孽，十二年来他没有一天过得安稳。

男人翻看着账本，突然他发现了不对劲，本子只记了十几页就没有后续的内容了，显然这是翻抄的，而且只抄了一半。

“该死的，你敢骗我！”

男人愤怒的合上笔记本，一个转身，一把令他意想不到的短刀，直刺他的腹部。

看到男人的腹部流血，绍新显然有些慌张。

男人抓住空档，提起脚，狠狠踹向绍兴的胸口，将他踹倒在地。

“哐啷”一声，刀子掉到了地上，而这沉重的一脚，直接将绍新踹吐了血。

“该死的老东西，找死！”男人左手捂住腹部的伤口，右手捡起地上的刀，向绍新逼近。

强忍着身体的痛苦，绍新节节后退。男人不给他逃跑的机会，挥刀向他的身体连刺了三四刀。

就在这时，忽然门铃声响起。男人神色一紧，绍新抓住机会大喊救命。

他的这一阵喊叫，引来了更加急促的门铃声，显然门外的人已觉察到了屋内的异样。

男人有些慌了，伸手去捂绍新的嘴巴，却被他狠狠咬了一口。

气急败坏的他，再度挥刀刺向绍新的身体，直到他浑身是血倒在地上，不能动弹。

卧室外传来了撞击大门的声音，男人知道再不走，他就走不掉了。

又狠狠踹了绍新一脚，匆忙捡起地上的笔记本，男人直奔阳台。来时他查看过，房子外围的情况，这里家家户户装了防盗窗。虽然绍新家在四楼，但他依然可以顺着防盗窗爬下去，而这是他唯一的逃跑之路。

男人身手敏捷地爬出防盗窗，爬下了四楼，当他的双脚一落地，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顶鸭舌帽戴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帽檐上绣着一个五角星......

听着卧室外越发猛烈的撞击声，绍新已无力起身去开门，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在不断下降，他快要不行了。十二年前的那个秘密，难道就要这样随着他的死亡而被沉埋吗？

“砰”，巨大的破门声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绍新的视线里出现了三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那个人跑不掉了，他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秦立渊被眼前的残忍景象吓了一跳，只见一个五十几岁身材微胖的男人倒在血泊中，他嘴唇发白，目光有些涣散，显然快不行了。

“你是绍新吧，不要害怕，我们马上给你叫救护车。”秦立渊蹲下身，安慰绍新，却被对方抓住了衣服。

见他嘴唇在动，好像有话要跟他说，秦立渊立即弯下腰，将耳朵凑近。

“你想说什么？”

“117、117……”

“117，什么117，你说清楚。”

秦立渊抬起头，看见绍新已经闭上了眼睛，他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又是“117”，这和君泽分析出的，许大港留下的图案中的一个关键信息一致。

两个当事者都在临死时留下了“117”这个信息，这个“117”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立渊让同事打电话回单位汇报情况，自己则开始查看现场的情况。

他环视着卧室，目光落到了衣柜上，敞开的柜门、凌乱的衣服，显然衣柜被人翻动过。他走上前查看，发现了掉落在地上的木板，并很快发现，木板来自于衣柜左侧，第四层跟第五层格子之间的隔层。他试着将木板安回隔层，上下左右移动了几下，很顺利地装了回去。很显然这里是一个夹层设计，而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凶手拿走了。

这么薄的一个夹层，秦立渊判断里面放的应该是纸，或者布料之类的薄物。

这时血泊中一个长方形的印迹引起了秦立渊的注意，宽大概十几厘米，长也不过二十厘米左右。是什么东西曾掉在血里呢？秦立渊的目光四下搜索，并未找到同尺寸的物品，他判断这样东西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

秦立渊继续查看现场的情况。他走出阳台，发现防盗窗打开了，并在上面发现了半个血手印。他伸长脖子向下探看，下面楼层的每户人家都有安装防盗窗，看来凶手是从这里爬下去的，而这个血手印将为他们寻找凶手提供帮助。

现场勘查还在继续。秦立渊在床头柜里发现了五千多元的现金，这说明凶手不是为了图财而来。他心中已有了判断，凶手杀人，应该就是为了十二年前的那件事情，而他带走的那个东西，肯定跟那件事有关。

绍新跟许大港都留下了数字“117”，这与十二年前程远东的失踪到底有什么关系……

不到半个小时，刘浩便带着法医到来了，更为详细的现场勘查连夜进行，随着当年知情者一个个的离去，想要破解案子的真相，恐怕只能从许大港和绍新留下的有限信息去分析了。所幸他们已经明确，程远东失踪的具体地点，就是方家胡同，那对医生夫妇的家。

次日上午，刘浩和秦立渊顾不得连夜工作的疲惫，直奔方家胡同，他们希望在这里能有所发现。

如今的方家胡同早已不复十二年前的模样，各行各业的底层工作者，将这里变成了廉价的出租房集中地。

刘浩和秦立渊来到了医生夫妻的家——方家胡同1号。

这里的大门并没有上锁，进入后，两人发现这是一套四合院制式的房子。院子里晒满了各式各样的衣服，一个中年妇女正坐在院子中间刷着布鞋。

“你好，我们是警察，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刘浩走到女人跟前，向她掏出了警官证。

警察的出现让女人感到慌张。

“我们都有办暂住证。”她畏畏缩缩地说道。

“我们不是来查暂住证的，你不用紧张。”刘浩询问女人道，“你们这屋子里一共住了几户人家，多少人？”

“我们这里一共三个房间，住了三户人家……”女人的声音停住了，思索了片刻继续说道，“大约二十几个人。”

“你们都住在这里多久了？”

“我们一家人刚刚搬进来一个多月，至于其他人住在这里多久了，我不清楚。”

“现在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吗？”

“我老公和他弟弟都去上班了，西屋没有人，东屋就婆婆和小孙子在。”

“谢谢你，那我们不打扰你了。”

结束与女人的对话，刘浩和秦立渊决定四处看一下，了解一下房子的情况。其实昨天在查到绍新曾租住过方家胡同十二号后，他们就第一时间电话联系了业主医生夫妇。

医生夫妇说，他们搬离这栋房子已经长达十四五年，而在他们退休后，更是搬去了儿子工作的城市居住，至于这栋房子的租赁，完全委托给了中介。

经过十二年的变迁，方家胡同十二号早已经不是当年绍新租住时的模样。要从哪里寻找线索？这是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

刘浩和秦立渊首先来到了东屋，他们透过窗户看到一个老妇人正在哄孙子睡觉，这证实了刚才女人说的话。他们观察了一下屋内的情况，二十平不到的屋子里摆了三张床，还有吃饭的桌椅，和简易的衣柜，整个房间显得十分拥挤杂乱。

接着他们来到了中间的正屋。从门进去，发现屋子被分成了左边间和右边间。右边间的门锁着，窗户用报纸糊了，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左边间的门是敞开的，站在门口便可对里面的情况一目了然。一道木板墙将左边间隔成了厨房间和厕所，里面放置了三个煤气灶，看来分别属于三户人家，这间屋子的环境十分简陋，且卫生条件很差。

两人最后来到了西屋。西屋的门同样锁着，不过窗户是敞开的，透过窗户，刘浩和秦立渊看到了同东屋一样拥挤的情况。

走了一圈，并没有收获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得想个办法找到在这里长期居住的人，看能不能问出一些信息。刘浩对秦立渊说：“我们去找中介，他们应该对这里的情况更为了解，我们现在需要还原十二年前这房子的情况。如果程远东已经被害，那方家胡同十二号应该就是第一现场，他的尸体去了哪里，又或是根本就没有离开这个屋子。我们必须在进行下一步行动之前，摸清情况，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