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两处战场。几样心思，暗藏杀机，试问今夜谁存！

江上孤舟，一道一隐士对峙，任由清风拂面。独孤忧站在船首剑指谢禹轩，一句“特地来杀人的！”拉开新的帷幕。谢禹轩谨慎道“道者言杀，却全无杀意。看来此行别有他意！”独孤忧剑回鞘，指着船舱内的杨君枫道“我只要他回答，我几个问题即可。”谢禹轩、柳景溪和祖彝三人面面相觑，回头看着靠着船舱内墙壁的杨君枫。

杨君枫面色苍白，功力耗损巨大根本无力站起来，只好坐着有气无力的问道“这位道兄，有什么话尽管问吧。杨君枫已是将死之人，必会实话实说。”独孤忧警戒的瞟了眼谢禹轩，问道“请问，梅琅与北宗有何仇怨？为什么被你北宗之人杀害？”杨君枫从来不知道梅琅的真名。印象中和他装扮相似的，只有妖道和联合兴师问罪的双道，当时战中匆匆也没来得及问姓名。如今突然被问，杨君枫没反应过来。

思索片刻，杨君枫开口道“我南下只和一个和阁下装扮相似的妖道，还有围攻扬言为师弟报仇的两位道长交过手。如果阁下说的梅琅是那名妖道，那我只能说他没有再撞到我手里，否则必死无疑！”言语无力，傲气不减。

“嗯！”独孤忧听到此话一声冷沉，攥紧拳头克制情绪道“观道友过往行迹，并非嗜杀之人。何出此言！”

“他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了活人炼尸之法，黑夜捕村民炼尸。被我撞见，这才出手伤他。”杨君枫语气冰冷，继续道“从后来三尸和他两名师兄围攻的事情来看，他的活人炼尸之法多半是从三尸手中学来的。”

独孤忧早知道梅琅心术不正，不想他居然暗中修炼如此阴损的道术，以此来提高根基。放下攥紧的拳头，平心静气问道“阁下方才所言，我两位师弟曾经联合尸族来围攻你。”

杨君枫听他语气没有先前的咄咄逼人，想来也是位明事理的人，语气缓和道“当夜不止他们还有南宗和一名来历不明剑客围攻，所幸他们各怀心思我才能各个击破。战场无情，贵派两位道长是被我杀没错。贵派找我报仇，我无法可说。想要报仇尽管一战。”

独孤忧昂首傲然道“我岂能欺负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但两位师弟之仇我不能不报。待你伤愈后，独孤忧自会寻你公平一战！诸位告辞了。”言讫，一个纵身人已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中。

四人望着消失独孤忧消失的方向。谢禹轩推测道“看来这只是一个开始，我隐约觉得这里面似乎有着巨大的阴谋，应该有人对我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江上船只来往数量众多，独孤忧怎么就知道这艘船是我们的呢？”柳景溪稍加思索道“莫不是农家所为！农家弟子多是贩夫走卒，素来消息灵通，各方多有前往买消息的人。”

祖彝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对呀！农家一直都是谁给钱多，就贩卖消息给谁。有人刻意找到农家买我们的消息，再将他贩卖给独孤忧啊。”杨君枫疑惑问道“什么是农家？”

“春秋战国之时，学术繁荣，百家争鸣。出现后世所谓的‘诸子百家’。各家绵延至今，只剩下法、农、阴阳、墨、医和兵六家了，至于道儒已经发展成为三教之一”祖彝解释道“现今，农家无意争夺虚名。其门下众多是贩夫走卒，真因为不起眼反而容易打探消息。成为江湖中久负盛名的情报贩子之一。”

杨君枫听完祖彝的解释，已明了一二。四人陷入思索中，柳景溪发声道“如今这样的情况，已经不容我们迟疑了。君枫，你是否愿意服‘生死不明丸’。”言罢，从医箱中取出一个小瓶子。从瓶子中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放在手心中给杨君枫看。

杨君枫知道生死在此一举，眼中显出决绝之色。缓缓的拿起药丸，心情复杂异常。收拾好扑面的情绪，一口将它吞入口中，人又陷入昏迷中。生？死？难料啊！

生死难料！道尊卞瑖黑夜会首座祝秋海。悟真宫正殿中，漆黑难辨真伪。卞瑖问道“祝座，你是不是对我隐藏了什么？”语气平淡，杀机暗伏。祝秋海恭敬回道“属下并没有事情敢隐瞒道尊，如果说真有一件事的话，那就是尸族了。”

祝秋海言语坦白，在卞瑖听来别有深意，问道“尸族！你为什么不早说呢？”祝秋海屏气回道“因为属下知道的也很晚，直到双座和茅山两位道友缉捕杨君枫才见到尸族出现。这也是导致缉捕杨君枫不成功的主因，随后属下便护送两位道友的遗体前往茅山了。”

卞瑖问道“那为什么翠虚首座和海琼首座回来没有告诉我呢？”

祝秋海回道“是属下没有让他们告诉您。其一，三尸现身战场，攻击杨君枫来意不明，不能贸然泄露三尸消息。其二，正值南北两宗冲突之时，三尸协助双座围攻杨君枫，此事传出必然导致众人对南宗的误会。其三，当时茅山双道身死，如果知道在场有尸族，只怕是再起更多的是非。属下才不让他们告诉您，预备回来了再详细向你禀报此事。”

卞瑖听完回道，心里寻思“看似为我南宗，实则巧言掩饰。现在没有真凭实据，不能轻举妄动。”祝秋海看不见道尊的位置，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心知卞瑖已是对自己怀疑，适才问话实际是在试探。自己故意言语破绽引起他更大的疑心，必然会有所动作。自己只需静待对方出招，准备最后反击。

大殿内，两样心思。卞瑖笑着夸道“祝座不愧是紫阳首座，时时刻刻都在替南宗着想。”祝秋海躬身谢道“谢道尊夸奖，属下只是做了身为南宗一份子当做之事。”殿内瞬间灯火通明，卞瑖离开道尊宝座走下台阶拍了拍祝秋海的肩膀，笑道“首座这几日辛苦了，请先下去好好休息吧。”祝秋海行礼后，恭敬的转身离开。

卞瑖看着祝秋海的背影，眼中闪烁着精光，心道“既然现在不能杀你，只能先安抚你。等到相尊回来再说，看我如何借刀杀人。”

祝秋海背对着道尊行走，心道“现在不对我动手，是没有真凭实据。想等相尊从茅山派回来，让我去协助茅山派打三尸，天真！”

两人所想的相尊前往茅山派事情，此刻相尊还在路上。而茅山派却迎来一位贵客，北天师道祭酒：西门玄惠。

正一道也叫天师道，外人看来没有任何区别，内里别有乾坤。正一道实际分为正一道正统派、北天师道、南天师道、茅山派和清微派。正一道是道门五大宗流中，历史最悠久的。出现分支在所难免，天师道正统嫡传称自己是正一道之徒，其余的只说自己是天师道。外人哪里分的清这许多，随便称呼了。

北天师道，起源于寇谦之。他僭越自称“天师”，公然违反历代只有张天师后裔才可以称为“天师”的祖制。并自诩得太上老君真传在北方传道，势力日盛。建教坛在嵩山，名唤玄都坛。如今天师之位传到了寇修之手中，师弟范浩辅佐。西门玄惠正是范浩弟子。

西门玄惠此来，一是吊唁茅山派阵亡的三位道长，二是询问茅山派和北宗之事。西门玄惠在灵堂吊唁完三人，与茅山派掌教毛正卿分宾主之礼坐下。

西门玄惠问道“听闻贵派三位高徒均是死于北宗之人手中。天师让晚辈再三致意真人，有任何需要北天师道必定会竭力协助。”毛正卿先谢好意，接着道“此事疑点重重，老道已派门下二弟子前往打探，不日就有消息传回。”西门玄惠笑道“真人果然行事周祥，晚辈自愧不如。既然不日就有消息，请允许晚辈暂且盘桓几日，也好助茅山派一臂之力。”毛正卿谢道“有范师兄的高足在，老道可以放心了。”此时外面传来了南宗相尊苗洛到访的消息，西门玄惠识趣的退下。

不一会儿，苗洛在知客的引领下先是去灵堂吊唁一番，再到茅山派元符宫正殿。苗洛和毛正卿互相行礼分宾主之礼坐下。毛正卿问道“相尊前来所为何事？”苗洛道“一是吊唁真人三位高徒，二是想向真人打听有关尸族之事。”

毛正卿疑惑道“尸族自百年前被敝派祖师所除，已消失尽百年。相尊为何突然询问？”苗洛道“前不久，敝派与贵派高足联手围战北宗杨君枫。不想三尸突然到场，致使围战失败还赔上了贵派两位高足的性命。”毛正卿左手紧握了一下太极八卦镜，显然在克制自己的情绪。片刻，毛正卿道“尸族突然现世，我茅山派责无旁贷。想来贵派来此也是为了处理尸族之事，放心不日老道会派弟子协助贵派。”

苗洛见目的以达到，起身拱手道“有劳真人费心了，我就先回南宗回禀道尊了。”毛正卿遣弟子礼送苗洛离开了。一旁伺候的首徒马弘疑惑道“师尊，弟子不明。师尊为什么这次这么爽快答应了南宗相尊的事情，上次却是拒绝了紫阳首座。”毛正卿解释道“南宗首座，虽将我徒送回，言语却是多避重就轻，其动机不纯。南宗相尊此来摆明是求援的，全真道一向不注重符篆，对尸族更是没有任何了解。明为求教实为求援，所以为师答应的爽快。不过，为师等你二师弟回来再说。”看着还有迷惑的马弘，毛正卿语重心长道“马弘，你是茅山派首徒。未来的茅山派掌教，有些事情一定要多加体会。记住语言是迷惑人心的手段！”马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时，西门玄惠从殿后走了出来，问道“真人，南宗此来何事？方便晚辈知道吗？”毛正卿微笑道“不过是为了告知我，两徒很有可能死于尸族手中。”西门玄惠不假思索道“看来南宗是想求援来了，不知道真人如何打算？”

西门玄惠的表现，让毛正卿不由得重新打量眼前的年轻人。毛正卿道“老道会派人去南宗的，只是要等二徒弟回来再说的。”西门玄惠轻笑道“南宗相尊说话必然也是模棱两可的，让人联想真人高足是死于尸族之手，以此激发贵派的报仇之心。”毛正卿越发佩服眼前的年轻人了。这番话其实毛正卿早就想到了，但是没有告诉马弘，怕他一时接受不了这几层意思。西门玄惠不在现场却能推测的**不离十，北天师道后继有人啊。

此刻，杨君枫服药昏迷；祝秋海被迫待在南宗；苗洛赶回南宗；独孤忧御剑飞回元符宫。

此刻，尸族所剩下的双尸起了严重的分歧。

翌尸之死激发了分歧。往尸激动道“我们应该为翌尸报仇，而不是回去那个黑不见底的洞穴。”现尸劝道“你不要冲动，你以为我不想替翌尸报仇吗！现在姓杨的小子，身边不仅有像谢禹轩那样的高手，更有追捕他们的道门之人！此去，分明是自寻死路。”

往尸道“在你看来这是自寻死路，在我看来杀了杨君枫就够了！如果不是他招式伤害在前，翌尸也就不会轻易死。我们联手，凭借百年之功还不能突破众人杀死受伤的人吗？”

现尸自嘲道“百年之功，只不过是自我被迫封印百年而已。说来威风，其实如果不是祝秋海破解封印，我们自己都没有能力破封而出！”

往尸见现尸说来说去就是不肯去，转身扭头就走。现尸瞬步到往尸前拦住。往尸怒道“你不去报仇，我去可以吗！不会连累你！”现尸气愤道“我们这样说什么连累，我是决不能让你去送死。”往尸悲道“难道你还寄希望于挑起茅山派和北宗的矛盾，夺茅山至宝太极八卦镜。恢复我们肉身，三魂七魄归位，死后能六道轮回！”

现尸听到昔日的目标，今日却少一人，悲从心来。现尸道“这是我们很早就定好的目标不是吗？我们正一步一步的实现不是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等我们拿到太极八卦镜，再报翌尸之仇不迟不是吗？”往尸面对现尸的反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换个角度道“都达成那有怎么样？我们还是尸族，这个标签永远不会改变。现尸，我们早已不是百年前的渔民了。而是怪物！道门处之而后快的怪物。没有了兄弟，实现这一切又怎么样？该杀的人还活在这世上，不可靠的人环伺着你我，说不定就拿你我祭刀，证明他的伟大！”

现尸眼神迷茫，悲问道“难道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得到的答案是残酷的，也许尸族本身的不容于世就回答了。双尸毅然决定寻找杨君枫报仇，刚走没几步收到天外飞来的纸条。上面写着杨君枫在一艘船上，正昏迷不息。后面注明三个字：祝秋海！

双尸找杨君枫报仇之际，独孤忧飞回了茅山派。刚回元符宫就拜见师父，将三师弟之死的缘由悉数禀报。毛正卿听完怒道“这个梅琅真是作法自毙！看来当年尸族被灭，遗留下这三只祸害。其中一只业已被你消灭，剩下两只也不能放过。二徒弟，你速去南宗协助他们铲除尸族余孽。”独孤忧领命正欲马上离开，旦听一人道“真人，晚辈既然碰上了，愿意尽绵薄之力助贵派铲除尸族，为三位同门报仇。”独孤忧一见说话之人，是西门玄惠。毛正卿熟思片刻后，就同意他们一起前往。

独孤忧和西门玄惠来到悟真宫，拜见了道尊卞瑖。卞瑖先派人安排他们住下，接着召集双尊和各脉首座，共同商议对付尸族的办法。

叶汝熙疑道“道尊，现今最主要的是对付杨君枫。怎么转而对付尸族呢？”卞瑖道“事情总是在变化着的，如今杨君枫受伤严重，构不成对我南宗的威胁。尸族不同，双尸根基很强。如果处理不当，必然构成对南宗的威胁。必须速速处理。”

接着命令紫阳、翠虚和海琼三脉合力，在茅山派的协助下围剿双尸。借刀杀人，卞瑖运用的很熟练。可惜不出祝秋海所料，一场的新的阴谋又将展开。

南宗和茅山派在找双尸，双尸在找杨君枫，而杨君枫在找自我。

杨君枫吃下“生死不明丸”，昏迷不醒。表面上没有异样，内里像是有一支乐队在演奏。噼里啪啦咚咚锵，吹拉弹唱。疼痛折磨着杨君枫本就虚弱的躯体，更消磨着道者的精神。杨君枫双目紧闭，脑海中浮现的是过往的印记。如何上山；如何修炼；如何热恋葛师姐；如何打败伯岳吾速哥，一切又在此归零了。自我的升华，又是一场新的开始。只是他还能有机会吗？

谢禹轩、柳景溪和祖彝将船停靠在江边，三人守护在侧，心急如焚的等待结果的到来。就在此时，惊觉尸气扑面而来。三人纵身出舱，迎面走来了双尸。谢禹轩见来者不善，吩咐实力相对较弱的柳景溪守卫杨君枫，自和祖彝在外阻挡双尸。

现尸、往尸分别对垒谢禹轩和祖彝。现尸道“为翌尸偿命来！”谢禹轩一声冷哼，道“翌尸！我们并没有杀它！”往尸怒道“如果不是杨君枫让他受伤在前，也不会有憾事发生！”祖彝哈哈大笑“杀的好！劳资恨不得杀光你们尸族，免得让你们贻害人间。今天你们巴巴的来送死！太好了！”现尸沉声道“就凭你们未必能杀我们，今天一决雌雄！”

就在此时，天际降下众人。正是南宗和茅山派围剿尸族双尸了，一场本来的生死对垒演变成了十面围杀。远处船中坐着四名黑纱蒙面的杀手，潜伏舟中伺机而动。

乱乱乱！双尸被围，是杀出还是被围杀呢？谢禹轩和祖彝观战在旁，又将做何抉择呢？远处船中的黑衣人是何来历？又是什么目的？一切精彩与解惑尽在下一章《谁生？谁亡？谁不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