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七十三章 香魂随风散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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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葬下她,我倒没留意过有这只匣子,如今你们拿着一只匣子来告诉我,辞树就是婉鸢,这样的说辞未免太离谱了些。”羌树将木匣子往桌前一推,不再仔细看那些琐碎的物什。

我拿起那只男子木偶,“这个你也不记得了吗?一对人偶,被烧毁了一只,这只是婉鸢从杳娘手上夺回来的。”

“不用看了,我都看过了。只要去寻安街头问一圈,谁都能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你们能查到当年的事不足为怪,但你们却不知道我当年还在人偶背面刻了字,如今这人偶身上却被打磨光滑,你们要造假,也应该尽些心力。”羌树索然道。

“这是因为当年婉鸢就要成为年家的新娘子,杳娘逼婉鸢将人偶背后的字抹去……”

羌树打断我:“好了,莫再说了,就算这真的是她的遗物,可也不能说明这就是她的东西。乱闯陵墓一事我就当你们救友心切,我一概不究,诸位陵墓也闯了,遗物也动了,也是该让亡魂安息了。”

他这是给我们下逐客令。

子桑玦不紧不慢,“羌将军,我们当然不会就凭着一堆不会认主人的物什来澄清什么。”

我瞪大眼睛看着子桑玦,难道我们还有其他证据不成?

子桑玦的态度稳住了羌树,羌树神色稍缓:“这位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将军之所以不信我们,是因为当年花辞树在你身边时,你的探子却在寻安城中找到了婉鸢姑娘,不错吧?”子桑玦道。

羌树沉下眸光,静待子桑玦下文。

“我们既然能查清当年的事,又怎么会查不到那位婉仪姑娘?若在下要说,是婉仪姑娘亲口承认,她当年对外撒了谎,和自己的姐姐对调了身份呢?”

“婉仪?”羌树动容道:“你们知道婉仪在哪?”

子桑玦道:“我们要救的人,也正是她。”

羌树急道:“那你们怎么不早说?”

子桑玦颔首:“那时我们还未弄清婉鸢与你的关系,当然不敢贸贸然透露婉仪姑娘的行踪,只得说是我们的一位朋友。”

羌树此刻却似乱了分寸:“她……她如今可好?”

子桑玦毫不隐瞒:“不好。”

羌树兀自忖道:“若当年我寻到的是婉仪,那也不难解释为什么辞树不肯跟我袒露真实身份了……”

我道:“她存的就是这个心思,当时温子辰围困你们的羌军,以交出花辞树为退兵的条件,你以为你将那封密信瞒下来了,可花辞树却是看到了的,她不会放过能接近温子辰的机会,但也知道此去生还无计,所以让你继续误将婉仪当成婉鸢,希望她不在之后,你能好好照顾她妹妹。”

“那是军中机密,你一介外人又怎会知道那封密信?”羌树疑心顿起,声严色厉:“难道诸位是温子辰派来的不成?”

子桑玦好整以暇,“将军你若不信,随我们一同去会一会婉仪姑娘如何?孰真孰假,届时一切就会真相大白。”

尉恭俯身低声劝阻:“将军不可,谨防有诈。”

子桑玦瞄了尉恭一眼,笑道:“将军若不放心,可以多派些人手跟着。”

羌树盯着子桑玦的双眼:“我羌树何时怕过?”

土圭和水臬驾着马车在村外,看到我们一行人的身影,忙向子桑玦禀报:“公子,你要找的人已经在车上侯着了。”

这时一根挂着布囊的拐杖由帘内伸出,掀起了锦帘,露出一张耄耋老者的脸:“二殿下,好久不见。”

子桑玦趋前恭敬揖礼:“晚辈见过离尤前辈,还恳请前辈跟我们走一趟。”

老者一脸肃容,抚须道:“殿下无须多礼,那淳于婉仪是鸢丫头在世上的唯一亲人,我也该去探望探望她。”

老者含笑将视线移到我身上,神情玄妙,好似他的眼神能洞穿我的一切。

子桑玦忙介绍道:“这位是九隼族的巫医,离尤前辈。”

他又向离尤前辈介绍我,神情闪烁:“阮玲苏,您知道的。”

离尤前辈大笑:“知道知道,当然知道。”我被他了然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更莫名其妙:“气色的确比以前好许多。”

“前辈以前见过我么?”我疑惑。

离尤前辈道:“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反正你不认得我这个老头子。”

子桑玦插入我们的对话:“时间紧迫,我们还是赶紧让离尤前辈看看婉仪身上的毒吧。”

我惊喜道:“前辈能解婉仪身上的蛊毒?”

离尤前辈意味深长:“蛊本是我传授给鸢丫头,她能下,我怎么不解。”

言下之意,他便是当年将婉鸢抱走的那个巫医。

子桑玦先跳上马车,习惯性地朝我伸出手。

不小心走进雾里的人,会因为大雾而迷路,他向我伸出的手是迷雾,他注视着我的眼亦是迷雾,我不能走进雾里,被雾迷了方向。

如此想着,我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将手放上了他的掌心,子桑玦忽而狡黠一笑,手上力道一重,我被生生带到他怀里,恼羞成怒地推开他,正要朝他劈头盖脸一顿控诉,他却先神闲气定调侃我:“我让你快点,可也没让你这么急。”

我气结:“你!”

子桑玦一脸无辜:“我?”

我咬牙切齿:“你伪君子无耻下流!”

他十分坦然:“我是君子无耻下流。”

我嗤之以鼻:“君子不会无耻下流!”

他悠哉道:“伪君子不会对你下手。”

太伤人自尊了!我一记拳头砸过去,却被他轻而易举裹进指掌中,牢牢固住,我欲将手抽回却不得,只得恨恨剜了他一眼。

静坐一旁的离尤前辈假意清了清嗓子:“咳!这里还有一个老头子,年轻人考虑一下老年人的感受。”此时前辈的神情里却似乎多了一分我看不明白的欣慰。

驾车来到婉仪旧宅的深巷,已是天光乍现。马车在狭窄空巷中兜转良久,水臬忽禀:“公子,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子桑玦睁开打盹的眼,猜到了几分:“找不到宅子?”

“是。”

“附近看过了吗?确定不是迷了方向,反复兜转?”

“附近都绕过了,是以前走过的路不错。”

子桑玦闻言闭目沉吟。

“诶?那边有个人!”土圭说着,未等子桑玦首肯便跳下马车。

路过的人粗布短褐,肩上荷锄,一身劳作打扮。

我们一行人也跟着下了车,不知土圭问了那村民什么,走近时只听见村民频频摇头:“这片窄巷已经许多年不住人。”

他见我们露出疑色,又十分肯定道:“你们就相信我吧,我就住在附近的村子里,十年如一日地途经此地到田地耕作,对这里了如指掌。”

“可不久前我们还在这里的一处宅中借宿。”我否定他。

村民却变了脸色,好似被犯了禁忌,他嘎声道:“这位姑娘,话不可以乱说,这种玩笑开不得!”

子桑玦上前:“多有得罪,可我这位同伴确无半句戏言。”

那村民怒气更甚:“我看你们一行人都是闲的发慌找乐子消遣。”说完抬脚便走,不打算再理会我们。

水臬拦住了他:“老伯请留步。”

“欸!你们,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水臬半分冷肃半分礼貌:“待公子把话问完,自然让您离开。”

“不知期间有何隐情,让这位老伯误会我们?”子桑玦不解。

村民望了望水臬手中的佩剑,又看了看我们一行人的阵势,他无奈地退回来:“你们当真不知道?”

“愿闻其详。”

村民不耐烦:“这里不可能有什么宅子。”

闻言我们一震,子桑玦接道:“我们前些日子初到寻安,寻不到地方落脚,的确就在这里看到一所旧宅,宅子的女主人还收留了我们。”

那大伯神色由大怒转惶恐,原本涨得通红的脸色急遽变得灰白:“胡说胡说!除非你们是见鬼了!”他说完,双腿瑟瑟发抖,嘴里念念有词:“南無阿弥陀佛……菩萨显灵……亡灵安息……”

我和子桑玦对视一眼:“老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村民怯怯环顾四周,哭丧着脸:“哪有什么宅子,要有,也早在两年前的一场大火中烧没了。两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宅子烧成了废墟,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才将这所宅子的砖瓦木梁烧尽。”

“三天三夜?!为何不救火?”土圭性子急,忍不住将问题冲出口。

“因为传出这火是公主放的,谁敢插手就是与公主作对,我们一介布衣,家有妻小,哪敢得罪权贵。”

那巫医老者闻言,冷哼一声,羌树眼睛瞪得浑圆,胸口起伏,喘着粗气。

我却一心惦记婉仪:“那这宅子的主人呢?”

村民回道:“据说住在宅子里的是位女子,女主人被烧得只剩一副焦骨,我们邻村有人恰好路过,还目睹了那副尸骨的惨状,因此做了一个月余的噩梦。但那也是两年前的事了,所以你们说……前些日子……”

我却不寒而栗,再听不进村民任何言语:“怎么可能呢?婉仪还说要等我们回来!”

我们还和婉仪约定好,要给她寻姐姐,要治好她。

村民看我这个样子,哆嗦哀求:“我求求各位好汉让我走吧!”

子桑玦朝水臬递了个眼色,水臬让开了道,村民拔腿一溜烟跑远了。

“阿苏,说不定那位老伯说的是真的呢?”子桑玦嗓音沉重。

我有些失控:“那我们遇到的是什么?”

“你还记得最初我决定要探究那宅子的原因吗?”子桑玦看我如此,打算仔细向我开解。

我捋了捋思路,被他点拨,顿时茅塞顿开:“你是说长伶灯?”

他点点头。

不错,初到寻安,就是因为我感知到了长伶灯的力量,才让子桑玦注意那座宅子。

如果是长伶灯,那一切都得到了完美解释:

那座已经毁掉的宅子不过是凭借长伶灯的力量,重现旧景,已经遇害的婉仪亦是如此,民间传言,执念太重的亡灵可借着长伶灯的力量回到阳间,继续昔日的生活,以了遗愿。

我们遇到的婉仪,不过是一缕不肯散去的魂魄而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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