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三章:梦的破灭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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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偷渡,多少人不惜搞假涉外婚姻,先离婚又和外国人结婚,甚至出现了子女送母亲,丈夫送妻子与韩国人“结婚”的令人作呕的下贱行径;为了偷渡,多少人不惜绞尽脑汁搞护照:或盗窃他人护照,或购买死人护照,或倾家荡产买假护照,甚至伪造出入境验讫章,竭尽鸡鸣狗盗之能事。然而,偷渡之路也并非铺满鲜花,缀满梦想。他们有的上当受骗,流落异国,孤独无助,成为罪犯;有的被国外移民局截获,受尽折磨、呵责,被拘留、遣返;有的因病困交瘁,心力不支,命丧黄泉。了他乡之鬼,更有甚者在偷渡上就被残害。在采访中,我的泪似珠滚,心如刀绞。我要告诉读者:

他们,走向死亡

A

001年10月8日,韩国全罗南道丽水海洋警察署逮捕了丽水船籍第7号“泰昌号”船船长李判根(4岁)和另外8名韩国船员。韩国警方正在对船长等人以遗尸嫌疑进行立案调查,并将韩永植(45岁,吉林省珲春市人)等中国偷渡者移交给法务部出入境管理事务所等待处理。

据了解,中国公民韩永植等60人于10月1日下午8点左右乘坐100吨级渔船离开中国浙江省宁波市,6日午夜在韩国济州岛南的公海上换乘了“泰昌号”船。“泰昌号”是艘70吨级的鱼安鱼康(注)网渔船,内设5个鱼舱、两个网舱和一个水罐舱。偷渡者们最初坐在船头前,尽管身体虚弱倒也相安无事,随着距韩国丽水越来越近,他们怕被人发现就在7日下午10时左右,分别被韩国船员赶进了网舱和水罐舱。网舱高米,10米见方,只有一个出入口而没有通风口。人进之后出口处就堆满了沉重的网绳作为伪装,出入口也不知怎么被关死使得网舱进不了空气,其后不过个小时,就发生5人窒息身亡的惨剧。据一位偷渡的朝鲜族人陈述,当时隐约听到隔舱有敲墙的声音似在呼救,可能因为风大浪高马达声太响船员们没有听到,或许是船员担心把他们放出来后被当地警方发现而遭到处罚等原因,所以对有人敲墙的声音未加理会。待到午间船员打开网舱出入口送饭才发现他们已经全部死亡。水罐舱因有通气口,才使藏在那里的人幸免遇难。“泰昌号”船长李判根等人于8日上午点0分左右,将活着的5名偷渡者交由韩国的另一艘鱼船运送到丽水市大镜岛前的大海深处,然后驶进了丽水港。

附死亡者名单

(死者全为男性,汉族。有人姓氏、年龄等不详):

1)陈俊世(7岁)福建省连江县后发村

)柳永忠(岁)福建省连江县东岸村

)李依建(岁)福建省连江县龙沙村

4)邱仁忠(岁)福建省连江县塘岐村

5)唐章谋(0岁)福建省连江县塘岐村

6)林柏武(5岁)福建省连江县道沃村

7)郑英法(7岁)福建省连江县官头镇孟江村

8)李乾立(18岁)福建省连江县官头镇孟江村

9)陈宜光(5岁)福建省福州市牙尾区琅岐镇风窝村

10)朱孝信(18岁)福建省福州市牙尾区琅岐镇

11)梁礼榕(0岁)福建省福州市牙尾区琅岐镇

1)江平弟(6岁)福建省长乐市漂头镇福新村

1)寿义(年龄不详)福建省东边村

14)祖清(岁)福建省连江县塘岐村

15)孙仕锦(8岁)福建省官定安,杨岐供销社

16)林光铁(7岁)福建省琅岐镇吴庄村

17)陈孝信(0岁)福建省琅岐镇

18)陈勇(7岁)福建省官头东升

19)王在辉(1岁)福建省亭江镇官头镇豆江村

0)刘香第(7岁)福建省亭江镇

1)刘锦如(8岁)福建省亭江镇

)刘传金(8岁)福建省梅?村

在这60名中国偷渡者中,有49名是汉族,有11名是朝鲜族。死的5人全是汉族,年龄在17岁-47岁之间。那艘运送活着偷渡者的5吨级小鱼船在清晨5时离海靠岸,有人到附近的民宅去找吃食物,即被当地居民发现举报,个小时之后就被警方抓获,其余人也在当日午后4时许全部落入警察手中。而等待着他们的只能是遣送回国的命运。

据韩国警方称,“泰昌号”的船长和船员从蛇头那里可以得到000万韩元(相当于.5万美元)的好处,故他们敢于铤而走险,置法律于不顾。而偷渡韩国的中国人在事成之后,他们的家属则需要在中国交付给中间人8000美元的费用。这次组织偷渡的蛇头姓吕,是个韩国人。事故发生之后,“泰昌号”船长将死者抛尸大海,葬身鱼腹,以便销尸灭迹。事后,他就携带家属逃之夭夭,至今去向不明。

此事被公诸报端之后,旅居在韩的中国人无不感到惊讶和愤怒。蛇头们利用人们希望发财的心理,极力散布到韩国可以赚大钱的谎言,已经诱使相当多的中国人受骗上当。这些中国人来到韩国之后,由于没有合法的身份而倍受歧视,干的都是一般韩国人不愿干的脏、险、累的粗活,挣的钱并不多,除了自己的消费,需要少则干年、多则干上5年才可还清国内的欠债。而一旦被当地警察发现而遭到遣返,那就鸡飞蛋打,一切玩完了。

据有关报道称,在汉城有个朝鲜族教会,有位姓崔的牧师在听到此事以后说,有的非法滞留者在遭到驱逐之后,还不清欠债,自杀的,得精神病的,离婚的大有人在。肥了的是蛇头一伙。只要他组织偷渡成功一次,就可以肥得流油。

据韩国某新闻单位调查,组织偷偷成功的几率大约为50%。每次组织偷渡0-100人不等。一次不成,下次再干,直到干成为止。他们避开海港和海上警察的监视,利用在鱼船或货船隐匿偷渡者并在公海上进行交接是他们最一般的方法。如今利用手机接船,韩国警方更难于发现。蛇头们的暴富和高利使得不少韩国人见利忘义,他们置中国人的死活和韩国的法律于不顾,争着去干那些违法的事情。

据悉,吕姓蛇头先是说接运从中国走私的黄花鱼将“泰昌号”的船长骗到现场,当初只答应给100万韩元。“泰昌号”的船长发现运的活人后就讨价还价,最后高到000万韩元才干了此事。某些韩国人的丑陋和伤天害理由此可见一斑。

如今韩国警方一边追查吕姓蛇头等国内偷渡组织,一边根据“泰昌号”船员的口供,向抛尸地点紧急派遣5艘舰艇进行打捞作业。韩国蛇头和偷渡船长的恶行已经遭到了有良心的韩国人的谴责。他们准备到海上祭祀这些亡灵冤鬼,并向他们道歉。人们期待着能找回死者的完尸,希望尽快将吕姓蛇头一伙缉拿归案,绳之以法,也想告戒那些想到韩国发财的中国人切勿轻信谎言,再受骗上当。

(注:鱼安鱼康鱼,据字典解释,此鱼全身无鳞,头大而扁,常潜伏在海底捕食,通称老头鱼。)

B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孙玉玺10月10日就5名中国偷渡者被抛尸大海答记者问时指出,中方要求韩方能予以积极配合,彻底调查此案,对组织偷渡的犯罪分子严惩不怠,并妥善处理相关善后事宜。

孙玉玺在回答记者提出的“韩国已就5名中国‘偷渡者’尸体抛尸大海向中国政府做了道歉,中方对此有何评论”时说,据韩国警方通报,有5名中国公民在乘船偷渡韩国过程中,窒息死于渔船冷冻舱内并被抛尸大海,另外5人生还,现被韩警方拘押,韩籍船长李判根等已被收审。孙玉玺说,中国政府对此案非常重视,外交部主管部门已通过外交途径迅速与韩方了得联系,表明我极大关注,要求韩方迅速查清事实,确定有关人员身份,及时通报情况。中国驻韩使馆已派员前往出事地点,进一步了解案情,看望生还人员。

孙玉玺指出,这是一起跨国犯罪分子组织实施的偷渡案件。中国政府对犯罪分子漠视生命、抛尸灭迹、惨无人道的罪恶行径表示强烈的愤慨和谴责,对死难者感到痛惜,对家属深表同情。

孙玉玺表示,中国政府一贯反对非法移民,严厉打击任何形式的偷渡活动,并主此与有关国家和国际组织展开了积极的合作。中方要求韩方能予以积极配合,彻底调查此案,对组织偷渡的犯罪分子严惩不怠,并妥善处理相关善后事宜。

C

韩国政府发言人10月10日就5名中国人偷渡者惨死发表谈话说,韩国政府对5名中国人偷渡者惨死表示强烈遗憾并决定彻底查明真相,处罚肇事者。发言人说,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多人死亡事件,被害者死后被抛尸大海是“非人道的,反人性的犯罪行为”。他对死者表示哀悼并向其家属表示深切慰问。他说,韩国政府将尽快查明事实真相,处罚肇事者并从多方面采取措施防止类似事件的发生。

中据了解,正在调查中国5名偷渡客窒息死亡并被抛尸大海案的韩国全南丽水海洋警察署,10月1日以违反《出入境管理法》紧急逮捕了涉嫌策划这一事件的柳某。

另外,韩国法务部丽水出入境管理事务所表示,在这一事件中幸免遇难并被逮捕的5名中国人本月内将全部被强行驱逐出境。

韩国《中央日报》援引警方披露,柳某涉嫌9月1日下午9点0分左右,在丽水市某办公室约见泰昌号船长李判根(4岁,已被捕),先付500万韩元定金,委托李判根在海上接偷渡的中国人。柳某还涉嫌当天告诉李判根在公海与中国渔船接头的方法,并交给李判根夜间信号器等设备。

警方还查明,柳某上月初受该事件总策划人四吕四久(5岁)委托,为物色海上运输人而找到李判根,并约定如果偷运60名中国人成功入境,就交付000万韩元的事实,目前正在集中警力搜捕吕四久。

C

5名中国偷渡客窒息死亡并被抛尸灭迹的消息被媒体披露后,令人震惊。人们在感叹去年6月发生在英国佛尔港的偷渡惨剧重演的同时,也在关心着那些仍滞留在韩国的其他偷渡客的命运。这起偷渡惨剧到底是怎样发生的呢?

10月8日,被韩国海警抓获的金万洙(1岁,来自中国黑龙江省的农民)由于思念被水葬的同行者彻夜难眠,眼睛变得通红的他,断断续续地讲起了自己的经历。

金万诛的人生挫折是从今年8月中旬在村里的酒店与朋友喝酒时,碰上个自称有“去韩国的门路”的人开始的。金向他表明了去韩国的意向,一周后就接到了那名男子的电话:“穿灰色夹克到上海站前,就会有向导找你。等你安全到达韩国后再交钱……”

金万洙只带着装有内衣的提包坐上火车,两天后到达上海站,刚下车就有位40多岁的男人走过来问:“是去韩国的人吗?”并指示他到宁波的指定旅馆。从此以后,这个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金万洙改乘公共汽车经过4个小时到达宁波港附近一家破旧的旅馆一看,已有10多人先期到达。无奈地等候了10多天后,9月17日上午,他们一行人终于走出旅馆乘坐公共汽车到达港口,登上0多吨级的木船。

公海上:苦等接应船只

18日上午,木船载着偷渡客们到达公海,又等韩国船,等了整整两天,但白跑一趟,只好返回宁波港。偷渡客们按10多人一组分散住宿在港口附近的几家旅馆。

等了好长时间后,10月1日,也就是中国人民欢庆国庆、中秋两个节日,合家团圆的日子,这些做着“发财梦”的偷渡客再次从宁波港出发,乘坐和上次出发时一样的木船,到公海又等候了5天。他们终于同韩国“泰昌号”取得了联系。当木船的探照灯亮了三次后,对方也用同样的方式传来信号,并开始靠近。

“泰昌号”是一条渔船,据说包括船长和船员在内共有9名作业人员。除4岁的船长李判根以外,船员直到偷渡者乘上船以前为止,都还不知道。他们是在9月9日从全南丽水市凤山渔港出发的,只要再苦干天到4天,就完全可以满载(500箱)而归,但是当天晚上,“泰昌号”却在进行捕捞作业的东中国海公海上,突然关掉灯开始接近中国渔船。

船员崔今烈说,“我感到有点不对劲。突然,有人像受到训练一样一下子跳到我们的船上。”当船员们感到惊慌失措时,船长李判根把船员叫到寝室后指示说:“我给你们每人100万韩元,请给予协助。”

7日上午19时左右,“泰昌号”到达韩国莞岛丽瑞岛西南方1海里处时,船长下达了“进入船舱”的指示。听得懂朝鲜语的金氏等人开始进入比较宽敞的船后面水箱里。这是决定生死的一刹那!跟在后边的其他5人进了后船头左舷的渔具仓库。

金氏等5人藏身在水箱,通过关得不严实的水箱盖通风,但由于众人的体温使人汗流浃背,那感觉就像钻进了沙丁鱼罐头。后来,有人往里送饮用水,让他们解渴。个小时过后的7日下午1时左右,为了值勤来到驾驶室的催今烈,发现偷渡者躲藏的渔具仓库没有动静,便和另一名船员一起悄悄地打开了盖子,但只闻到一股臭味,里边仍然毫无动静。渔船上的船员立即紧张起来。仓库里的5名偷渡者随即被台到甲板上。进行了10多分钟的人工呼吸,但已经无济于事。

据“泰昌号”上的一名船员透露,临死前偷渡客们在封闭的渔具仓库中边喊“救命”边敲响了门,但船员们害怕被发现置之不理,结果酿成悲剧。

金万洙等5名幸存者于10月8日凌晨时0分左右换乘5吨级轮船上。来到不知名的一个小岛后,两名船员没说一句话就消失了。感到不安的他们开始纷纷跑散,结果落到韩国警方手里。此时“泰昌号”船员们已经重返大海,船员听信船长李判根“只有一条出路,责任由我来负”的知,把5具尸体一个一个地全部扔向大海,然后返回小岛,结果被早已了解偷渡详情的韩国海警抓了个正着。

韩国警方目前正在对船长李判根等以遗弃尸体嫌疑进行立案调查,并将幸存偷渡客移交给法务部出入境管理事务所。李判根等向警方陈述说,“根据韩国蛇头吕四久用手机下达的把死者全部水葬的指示进行了处理。”为此,海警一边追查吕四久等国内偷渡组织,一边根据“泰昌号”船员的口供,紧急向抛尸地点派遣5艘舰艇进行打捞工作。

正在对偷渡途中窒息死亡并被抛尸大海的5名中国人进行搜索作业的韩国全南丽水海洋警察署10月15日称,已打捞出他们之中的具尸体。

据韩国媒体报道,当天上午8时0分左右,正在全南高兴郡蓬莱面罗老岛南5海里海面上作业的渔船发现浮在海上的1具尸体并向警方报告。该海域是距离偷渡者运输船“泰昌号”,在10月8日上午把窒息死亡的5名中国人尸体抛进大海的地点有15海里的地方。警方在附近海域又打捞出了具尸体。

通过生存者的证言,警方已确认其中一人是死者刘传金(8岁),为了搞清死因,警方还将进行解剖检查。

D

秋天本是收获的季节,对于5名死后被抛尸大海的偷渡客的家人来说,没有等到偷渡客在异乡的佳音,却收到了亲人客死他乡的噩耗。名福建偷渡客(其余人地址不详)来不及与家人作最后的告别,却从此成了另一个世界的孤魂野鬼。

10月1日的福州,天空阴霾,一阵阵哭喊声从福州连江县官头镇东升村传出。该村50多岁的村民陈依炎,获悉独生子陈勇在乘船偷渡韩国途中因窒息死亡被抛尸大海的消息后,全家老少哭成一片。亭江镇“活寡妇村”近百名村民闻知中国偷渡者被抛尸大海后,个个义愤填膺,大骂蛇头“惨无人道”“该把蛇头枪毙!”与陈家相同的是,福建省福州、连江、长乐一带尚有4个家庭的骨肉至亲也丧生茫茫大海中。1日,笔者根据死者名单上的地址赴福州琅岐岛、马尾亭江镇、连江一带寻找遇难者家庭。在亭江镇,笔者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当地很少能看见壮年男子,一位开出租车的司机告诉笔者,用他们福州的话来讲,这就是福州乃至整个闽南有名的“活寡妇村”,这些“活寡妇”的丈夫都偷渡去了国外。有人曾对亭江镇做过统计,该镇有80%的壮年男子都去了国外,亭江镇也因此有着“小侨乡”这一称说。

几经辗转,笔者找到了连江县官头镇东升村陈勇的家,年仅7岁的青年陈勇是死亡的5人中里较年轻的一位。连江县东升村的情况和亭江镇很类似,东升村村委会一位干部告诉记者,整个东升村,几乎家家都有亲戚在国外。“勇儿,你死得好惨啊!勇儿,你为什么要偷渡出去啊!”陈勇的母亲林香香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她仅有一个儿子就这样没有了。她更不明白为什么说的好好的“有护照”、“旅游出境”竟成了坐船偷渡。陈勇的未婚妻告诉我们,陈勇们的终点不是韩国而是大洋彼岸的美国,他们的偷渡费用高达6万多美元!提及陈勇偷渡的事,林香香后悔不迭。林香香清楚地记得儿子陈勇离家的日子——农历八月初十(9月6日),中秋节即将到来的时候。她说家里虽不富裕,但陈勇又有手艺会搞水电,每天有百来元收入,日子也还过得去。但不知从何时开始,陈勇受了蛇头的蛊惑,一心想要偷渡韩国再转到美国去赚钱。他瞒着家人偷偷办理偷渡手续,由于偷渡费用大部分是事成后交付的,直到陈勇走前家人才知道真相。由于当时蛇头说办理护照是以正规的旅游手续走的,陈勇的家人轻信了,也就听之任之。为了断陈勇的后路,狠心的蛇头甚至把陈勇口袋里的钱都搜走,使陈勇后来再没钱打电话回家。此后,一家人在家中寝食难安苦苦煎熬,已觉不妙,却未料到结局如此悲惨。

来自福建省的名偷渡客在乘船偷渡韩国过程中窒息而死并被抛尸大海,消息传出后,许多人士心情沉重地对笔者表示:希望偷渡悲剧不再重演。

10月1日下午,笔者乘渡轮来到位于闽江口的连江县官头镇壶江岛采访,该岛上有三位村民被列入了这次偷渡者的“5死亡中单”。对于壶江村民来说,虽然偷渡早已不是什么新闻,但发生这样的悲剧,他们也很悲哀。

在从官头至壶江的船上,与笔者同船的大多是壶江的村民。村民正在对5名偷渡客命丧韩国议论纷纷,并用本地方言讲述死难者是何许人。到了壶江岛,壶江村的村民见到笔者,立即围拢过来,纷纷表示对蛇头的愤慨。当笔者询问遇难者郑英法的家时,村民们却都说不知道。一位自称是官头镇镇政府的李先生与笔者一同下船,他说是到村里调查此事的,让笔者随行至村委会。

到了村委会之后,李先生让笔者在村委会的楼下先等一会儿,由他去联系有关采访事宜。等了一会,笔者见楼上没有动静,就上了楼。在村委会办公室,几个人正翻着户口薄。当问及该村偷渡死难者情况时,村委会的人都说不知道,坐在一旁的李先生也不说话了。无奈之下,笔者只得离开村委会,到村中寻访三名死难者的家人。对于笔者的打听,村民显得很有戒心,都称不知道。后来笔者才知道,村民们已经被人打过招呼了。

几经周折,笔者终于打听到郑英法的家。当笔者来到郑家门前时,大门紧闭,笔者始终敲不开,只听得里面传出一阵阵嚎啕大哭的声音。

笔者只得去找另一个遇难者李乾立的家。在一名小孩的带路下,笔者找到了5名死亡名单中年仅18岁的李乾立的家。这是一个颇为殷实的家,一套100多平方米的大单元房面对着美丽的闽江口,可惜年仅18岁的李乾立再也无法看到这道风影了。笔者踏入这个家庭时,只见李家亲属、朋友哭成一片。

据了解,李乾立初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李乾立有一个哥哥在美国。李乾立的父亲在渔船上工作,前两年搞养殖业亏损了好几万元,从此家中的状况就大不如前。

靠在床铺上的李父则已哭得掉不出一滴眼泪。李父说,李乾立想偷渡出国,他一直不赞同,李乾立一直是个孝顺的儿子,让儿子偷渡出国的事情都是儿子他妈在张罗,他平时都在渔排上,很少回家,他真后悔当初没有打消妻子的这种念头,外国就是遍地金山银山,也不能用性命去换取。谁知道,他竟由此踏上了不归路。

李乾立的母亲已经昏迷不醒了好几个小时,自从9日下午它获悉这个不幸的消息到10日下午已经整整1天了,它一直躺在床铺上,没说过一句话,没吃过一口饭,几名亲戚正帮忙着撬开李母的嘴,替她喂水。这里死难者的家,一派凄凉。

邻居们说,李乾立是一个很乖的孩子,碰到邻居总是很有礼貌,邻居有什么事也愿意帮忙,同龄人都愿意和他交朋友,可是没想到,他却……

在壶江岛的码头旁,笔者采访了一些正在对偷渡死难者事件议论纷纷的村民。一位村民说,壶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也感到很悲哀,偷渡的人大多数是想出去赚钱的。

壶江岛位于闽江口,距连江县官头镇7公里。岛上常住人口18户、8500多人,在外工作的人员及华侨有00多人。岛上的壶江村是官头镇的一个行政村。全岛面积仅0.8平方公里。无耕地,多数村民长期从事渔业生产。

村民们说,0世纪70年代末,在海洋资源日渐枯竭的情况下,村民逐步转向海运行业。近几年来,海运也不赚钱了,村民只好向岛外发展。

壶江岛在交通、用水、通邮、收看广播电视等方面都存在很大困难。村民生存与生活条件极差,进入壶江岛只靠小渡船,且设备简陋,极不安全。岛上的水价每吨水费高达4元,学生都到外地去寄读,病人送治困难,公共设施不配套,没有邮电机构和金融机构,广播电视无法并入有线电视网站等等。

村民们说,许多人都外出谋生,有人进城打工,有的则选择了偷渡,到韩国、日本、美国、加拿大等地。一位壶江村的村民告诉笔者,如果想找亲戚朋友借钱做生意,没有人肯借;若是想偷渡出国,大家都会帮忙。在大家的思想观念里,出国都能挣到大钱。个别已经出去在国外的人,源源不断地寄回外币,这让许多村民羡慕不已。其实,到了国外真正能挣到钱的人很少,有那边付给蛇头的钱都挣不回来就被遣送回国或客死他乡。

来自各个渠道的消息证实,福州马尾区亭江镇象洋村有两中偷渡去韩国的村民已客死他乡,一位是8岁的刘锦如,一位是7岁的刘香第。

10月15日,笔者来到亭江镇问了几个路人,当地的村民已经知道发生在韩国的惨剧,是隔壁村的村民告诉笔者这两人的所在地,可见这件事在当地的影响非同寻常。刚踏进象洋村,就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悲情,村民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叹息声此起彼伏。在村民的指引下,笔者首先来到了遇难者刘锦如的家。邻居告诉笔者,从听到刘锦如遇难的消息至今,刘锦如的家人就哭成一团,邻居们都陪了不少眼泪。笔者还没进门,远处传来了一阵阵凄惨的哭声,循着哭声笔者走入了刘锦如的家。只见刘锦如的老母亲斑白的头发凌乱,哭得抢天呼地,刘的妻子倒在床铺上,哭成泪人儿,并不断地喊着丈夫的名字。

刘锦如的老母亲已白发苍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人间惨剧更让她难以置信,声音早已哭哑了。刘锦如的两个儿子都才10多岁,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两个10多岁的孩子则抱着老奶奶在不停地哭泣。小兄弟俩还清楚地记得父亲临行前时嘱咐他们要听话,好好学习,以后上大学。可现在作为家中顶梁柱的父亲竟一去不复返,今后他们这一家子该怎么办呢?

据笔者了解,其实,这曾是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但一起突如其来的变故,将这个家庭撕得七零八落,并留下就生永世的痛。刘锦如在象洋村算是小富人家,他在偷渡前在家里盖了两层钢筋水泥房屋,这在当地并不显得落伍。村民们说,刘锦如家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在家里温饱是不成问题的,但不知为什么动起了偷渡的念头,活活去送死,现在一切成为过眼烟云,人一去不回来。刘锦如的家人说,刘锦如是在9月1日离开亭江踏上不归路的,近一个月都没有任何音讯,没想到今天第一次得到关于刘锦如的消息竟是噩耗。

刘香第的家离刘锦如的家并不远,算是邻居,原本以为可以互相有个照应,可没相到竟结伴黄泉路。笔者一走进这个家庭时,刘香第的哥哥一见到陌生人说,肯定出事了。刘的父亲眼睛已经非常红肿,显然是刚哭过一场。或许对外界的传闻并不太相信,刘父对笔者说他是在下午四五点钟从别的村民那里听到这个消息的,但一直觉得这事不可以发生在自己身上。当笔者告诉他现在来自各方的消息和村民所说的并没有两样时,刘父将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久久的哭不出声来。刘香第的哥哥说,他和弟弟已经分家了,刘香第一直在福州当油漆工,平时很少和家里联系,刘香第偷渡去韩国这件事连他也不知道,因为偷渡这种不光彩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弟弟去年11月刚结婚,妻子已怀孕在身,前几天刚回娘家去养身体,现在家里已乱成一团。

刘香第的哥哥哭着说,其实弟弟的家庭状况还算过得去,但心太大,再加上那些利欲熏心的蛇头在不断的蛊惑,吹捧着国外的花红酒绿,鼓吹国外赚钱的容易,结果发财梦没圆,反搭上了一条性命,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同村的另一家庭的老老少少也在抱头痛哭。她们的亲人也在出事的那条船上,不过算是不幸中万幸,因为有通知说亲人被抓,这对他们来说真是值得庆贺的事,自己的亲人总算还活着,但邻居看到这种场面后将信将疑了。当笔者在夜色中离开这个偏僻的小乡村时,村民在路边三五万群地谈论着这件事,并不停的叹息着。曾是一个字根表的小村庄,但当天晚上这个村庄谁也无法平静入睡。

10月16日,福州琅岐岛劳宽松、凤翔、龙台三个小山村的村民沉浸在悲伤之中。下5时左右,从当地边防部门传来的村中有6名偷渡人员被朝韩国警方被捕的消息让他们极度忐忑不安,又有渠道传来有0余名偷渡人员已客死他乡的消息。村中的陈宜光、朱孝信等6名年轻人窨是死是活,疑团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16日下6时,笔者又赶到劳荣村时故土4号陈宜光的家中,陈宜光的父母愁容满面地对笔者说,孩子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一直没有消息,今天边防派出所通知说人已被抓,不知是真是假,非常担心,据陈宜光父亲陈振锋介绍,陈宜光此次是偷渡美国,中途需在韩国转船。家中借债5000元为他办了“出国”手续,如果顺利到达美国,家中还要向蛇头交6万美金的偷渡费用。孙振锋芒毕露侄儿陈宜钦也和陈宜光同船出国,但边防派出所的通知名单中没有陈宜钦的名字。陈宜钦的父亲焦急地向笔者打听儿子的下落。他伤心地说,现在恐怕说什么也晚了。围观的村民不停地安慰陈宜钦的父亲,叫他不要着急孩子有可能还在抢救之中。在围观的村民中,一位名叫朱孝锋的年轻人向笔者询问,知不知道朱孝信和陈孝信的消息,他是朱孝信的哥哥,陈孝信和朱孝信都是和陈宜光一同出去的。他说,陈孝信是他的好朋友,非常爱鸽子,出国之前,还交代他照顾好家中的鸽子。

笔者在凤翔村朱孝信家中看到,他44岁的母亲陈春美双眼发直坐在床边。它满含泪水向读者介绍,儿子是瞒着她出走的,如果她知道一定会拼死阻拦,因为她了解偷渡很危险,美国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龙台村的梁礼榕年仅19岁,从他母亲拿给笔者的照片上看,是个英俊的小伙子。他的母亲向笔者介绍,孩子是农历7月7日出发的,中秋节当日,儿子还给家里打来了问候电话,他说自己在浙江,准备转船出去,先到韩国再去美国。这是他和家中最后一次通话。1日边防派出所通知说被抓,如果真是被警方拘留,倒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怕就怕出现什么意外。

在采访完回福州的路上,一位出租车司机和笔者聊起了偷渡问题。这位司机说,蛇头一般都是本地的,联系好之后,偷渡者先付一部分订金或打个人担保。等人安全偷渡到国外后,再由家人付清大约为6万美元的手续费。这笔手续费要在国外干好几年才能赚回,如果算上利息,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还不起。大家都说国外的生活很好,其实未必如此。

西欧,死神向你招手

000年6月0日这是很平静的一天,我按时打开电话,收看新闻联播,突出一条消息让我震惊了!

000年6月19日凌晨,英国海关官员在港口城市多佛进进例行检查时,在一辆挂着荷兰牌照的封闭卡车上,发现58具非法移民的尸体,其中有54名男子和4名妇女,年龄都在0岁左右,另外还有两名奄奄一息的男子。据英国警方的初步调查认定,死者和幸存者都来自中国。

是新闻记者敏感,还是巨大的悲愤促使我,第二天一上班,我就给在国家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工作的朋友挂了电话,请求采访。朋友告诉我,待案件侦破后及时跟我联系,向我透露独家新闻。朋友是因为工作关系,还是为了保密,让我苦等了半年,才告诉我案已破,有关情况要以报道的报刊都已刊出了,是上海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和美国联手破的,他给我寄了一份比较详细的材料供我参考,上面有公安部领导的重要批示,从上面可知公安部贾春旺部长亲自指挥了侦破工作,可见部长对人民生命财产的关爱,同时也表明我国政府愿与有关国家合作打击跨国偷渡犯罪活动的严正立场。故事还得从上海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接到的情报说起。

由于此案的侦查工作涉及到和美国移民局的合作,这也是上海警方在反偷渡中首次与美国方面的联手行动。因此,每一个工作环节都事关重大,来不得一丝疏忽。遵照公安部和市公安局领导的指示精神 ,上海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处的处领导立即就“一·一三”侦破组的侦查工作怎样和美方的合作,与正在上海处理事务的美国移民局曼谷分局驻北京办事处的官员进行了紧急磋商。

在一片友好的气氛中,该处领导首先简要地介绍了案情和我方侦查的情况,然后郑重地向美方提出了合作缉拿“蛇头”的两个方案:

“第一方案是:进一步深入侦查,争取将整个偷渡集团一网打尽。即请美国移民局调查处将在美国境内的‘蛇头’的情况彻底调查清楚后,把他们捉拿归案。”说到这里,他微笑着表示,“我方认为这是双方合作的上策。这第二个方案是:当场截获接应者。即由美方将中方‘放关’的两名偷渡者以及在美国洛杉矶机场的接应者在机场内一并抓获,然后作进一步的侦查。但是,我方认为这个方案很可能会打草惊蛇,惊动在美国境内的‘蛇头’”。

听了上海警方的案情通报和侦查方案后,美国移民局的官员当即表示,带头重大,需向国内请示后,再答复中方。

很快,美方就将意见回复给了中国警方。表示同意与中方合作,共同打击国际偷渡活动。他们认为中方提出的两个方案均可,只是第一方案在操作时间上可能来不及。

得到美方的回复意见后,侦破组经过仔细的研究,决定启用第二个行动方案。并迅速告知美方,根据掌握的情报,我方可将偷渡者“放关”的时间推迟到4月日(周五),如再延期极有可能会引起在中国“蛇头”的察觉。与此同时,侦破组建议美国移民局派一名官员随偷渡者乘飞机同赴美国,以便随时随地准确掌握和侦查“蛇头”在飞机上以及在美国洛杉矶机场的活动情况,以应付意外情况的发生。

最后,中美双方经过磋商,正式确定对偷渡者“放关”的时间为4月日。届时,美方安排一名美国移民局的官员同时上机跟随偷渡者赴美,并负责实施在美国境内追捕偷渡接应者和在美国的“蛇头”的工作。

4月19日上午,9岁的浙江籍“蛇头”赵某某的心情和天气一样,似乎特别的好。想想自己这几天来经过一番紧张的忙肆,现在总算将里里外外的一切事情都搞定了,“哈哈,就这么一转和,几十万元的人民币可以到手啦。”迎着阳光,他脸上的冷笑似乎也有了几分“灿烂”。

这天,赵某某特地起了个大早,“打的”来到东航售票处为物色好的两名福建籍偷渡者购买了张东航MU58航班(北京时间4月日下午点,从上海飞往美国洛杉矶)的机票。当日中午11点,赵某某又急忙赶到某宾馆,在大堂里打电话给另一名在福建的“蛇头”高某某,并将机票的复印件传真给了他。高某某在电话中告诉赵某某,他将于本周三或周四带领四个名叫陈某某、陈某的福建籍偷渡者到达上海和赵碰头。

下午点左右,我侦查员按照预定的侦查计划,在市中心的某大酒店与赵某某碰了头,赵某某兴高采烈地对侦查员说:“朋友,我这里的事情已全部办妥。日我会用我的名义在虹桥机场附近的某宾馆预订一间客房,届时我们再在那里会师。我和那两名福建‘鸭子’换好登机牌,然后到某宾馆客房将登机牌、机票、护照交给他们,并告诉他们从哪条通道出关。”

“赵老板,你放心,我一定会顺利地把他们送出关的。”我侦查员不露声色地对赵某某说道。

与此同时,侦破组根据掌握的情报,为进一步摸清“蛇头”赵某某的底细,迅速对他落实了周密的布控措施。当获悉赵某某将于当晚到某大酒店的咖啡厅喝咖啡时,侦查员立即对对该处进行了周密布控。

此外,侦破组对获取的两名偷液者陈某某和陈某持有的中国普通护照进行了初步鉴别,发现两本护照上的定居美国的出境卡具有明显的伪造之嫌。

4月0日上午,出入境管理处的领导再次约见了美国移民局曼谷分局驻北京办事处的官员。他通报了近几天来我方侦查工作的有关情况,双方就下一步的侦查工作怎样与美方协调和合作进行了磋商。

年罢了出入境管理处的通报,美国官员对我国警方能在短时间里迅速获取和掌握这一跨国偷渡集团中的“蛇头”以及偷渡者的有关情况及证据材料感到非常满意,他握着该处领导的手说道:“上海警方的工作是卓有成效的,我代表美方向你们表示感谢。”与此同时,他当场向国内作了请示并与国内脏关部门取得联系,要求对偷渡者陈某某、陈某俩人所持的美国移民签证的真假进行甄别。美方的回复很快就来了。他们同意我方提出的洛杉矶机场将偷渡者和接应者一并抓获的行动方案,但美方在中国的美国移民局官员将不随偷渡者同乘飞机前往美国。届时,美方洛杉矶移民局将出动8名警员在当地进行抓捕行动。另外已查明偷渡者陈某某、陈某俩人所持的美国移民签证系伪造的证件。

谁知,就在中美双方按既定的侦查方案展开工作时,情况突然有变。据可靠情报:福建籍“蛇头”高某某带领陈某某、陈某两外“鸭子”已提前于4月0日晚到达了上海,目前住在虹桥机场附近的某宾馆,赵某某正准备前往和他们“会师”。同时,另有两名和他们相识的身份不明的男子同时住进了另一家大酒店。偷渡者为何提前赶到上海?难道是他们已察觉到了警方的行动?另两名身份不明的男子又是何许人也?

侦破组进行了仔细分析后认为,警方的侦查工作他们不可能觉察。很有可能是他们为了熟悉虹桥机场的环境而提前赶来探路,并由“蛇头”对陈某某、陈某两名“鸭子”进行“出关”的强化训练。

于是,侦破组适时调整了侦查方案,立即兵分二路,一组侦查员继续对在某宾馆的赵某某等人实施严密的监控,时刻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另一组侦查员则迅速赶赴某大酒店,查清那两名男子的情况。

4月日上午9点,在外围负责对某大酒店实施监控的侦查员已查明了入住的那两名男子的情况。一人名叫郑某某,另一人姓周,浙江温州人。他们均系和此次偷渡活动有关连的“蛇头”。

但此时在某宾馆实施布控的侦查员发现福建“蛇头”高某某仍未露面。直到10点,侦查员才发现了一名长相同高某某十分接近的可疑对象。只见此人匆匆离开某宾馆,住进了与某宾馆一街之隔的某在酒店6房。经证实,此人就是福建“蛇头”高某某。侦查员立即分别对赵某某、高某某两人的先遣进行严密的布控,随时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下午1点多,赵某某、高某某两人开始了行动。他们带着两名“鸭子”来到了虹桥国际机场的国际出发大厅,高兴地等待着大功告成。

为了避免惊动在美国的偷渡接应人员,不影响美国洛杉矶移民局的拘捕行动的实施,以利于将偷渡集团的所有成员一网打尽。侦破组决定:严密控制住赵某某、高某某两人,待“鸭子”抵达美国后,再缉捕他们。

而此时,侦查员发现,一个从未露过面的名叫林某某福建人突然出现在高某某的身边,并与高一同购买了当晚18:50上海至福州航班的机票。

这个林某某究竟是何许人也?

虽然到目前为止,对整个案情的侦查工作已日趋明朗,但为了彻底查清偷渡集团内部的情况,以利“稳、准、狠”地打击偷渡分子,侦查员们再次对获取的情报信息进行反复甄别、细致分析。

很快查明,原来林某某此人是高某某的“领导”,就是他全盘操纵着本次国际偷渡行动的每一个环节,是个大“蛇头”。狡奸巨滑的他,为了使自己暴露,一直躲在幕后策划和指挥。直到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才“浮出水面”。

由出入境管理处领导会同美国移民局官员亦在虹桥机场附近的一家宾馆借了间客房,作为处理中美方合作协调相关事宜的现场指挥部。

当日下午1点,市公安局领导和市公安局有关部门负责人亲临“一·一三”案临时指挥部坐镇指挥。

经局领导同意,侦破组决定为防止打草惊蛇,首先对涉案的福建籍“蛇头”高某某以及浙江“蛇头”郑某某在离开上海前实施逮捕。对浙江“蛇头”赵某某则不予惊动,继续严密跟踪侦查。一旦等到美方在洛杉矶机场捕获偷渡者和接应者的消息后,再对其实施拘捕。当日下午1点0分,陈某某、陈某两中福建籍偷渡者在“蛇头”赵某某、高某某的陪同下,从现场指挥部安排好的虹侨国际机场号出境通道“顺利”出关。

当两名偷渡者所乘坐的上海——美国洛杉矶的东航MU58航班于当日下午点10分呼啸着从上海虹桥机场起飞后,“蛇头”赵某某、高某某多日来一直悬荡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他们为自己又成功地做成一笔大买卖而庆幸、而高兴。

与此同时,经侦查,侦破组已获悉同时搭乘该航班的登机牌41A、9J的两名阮姓美籍越南人,很有可能是那两名福建籍偷渡者到达美国后的接应者。

因此,当现场指挥部的指挥员目睹着MU58航班消失在蓝天后,立即向美方通报两名偷渡者已离境和他们所持的登机牌号、该航班全部旅客名单及那两名阮姓美籍越南人的情况。要求美方及时将美国洛杉矶移民局拘捕两名偷渡者和接应者的行动情况在第一时间通报我方。

当日下午时,一直等待在一家宾馆的美国多民局曼谷分局驻北京办事处的官员,也立即将中国警方的行动情况电传给美国洛杉矶移民局,让美方作好随时“迎接”偷渡者的准备。

当晚18时,林某某和高某某与赵某某分手,笃悠悠地在某大酒店准备前往虹桥机场乘坐18:50飞往福州的航班。而赵某某和郑某则潇洒地住进了南国花园。

此时,侦破组的现场指挥员果断决定,立即将林某某和高某某抓获归案。

次日上午9时许,现场指挥部获悉:美国警方已将两名偷渡者和两名同机前往护送偷渡者的持美国护照的越南籍“蛇头”扣押,并当场查获两名偷渡者伪造的出境护照。

消息传来,现场指挥员立即命令侦查员将赵某某和其同伙郑某某抓捕归案。当通宵守候伏击在南国花园的侦查员接到命令后,完全忘记了几天来的疲劳,神经马上高度兴奋起来。侦查员们冲入他们的客房时,赵、郑两人还躺在床上做着美梦。当冰凉的手铐铐住他们的双手时,他们才如梦初醒,怎么也没想到警方会如此神速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到此,在中美警方的联手合作下,中美“蛇头”及偷渡者分别在两国落网。

说到上海市公安局出境管理处,在偷渡和查缉毒品也是颇有名气的,在国际合作上更是强项。1998年我到上海采访缉毒情况,他们破获的“金鲤鱼藏毒案”,就是中美合作的杰作。我们还把案例作为国际合作的成功范例在1998年6月在北京举行的全国禁毒展览中展出,引起参观者的关注。后来,我在报纸看到“一·一三”侦破组荣立集体一等功的消息,无比高兴,深深为战友祝贺,他们不愧为人民的忠诚卫士。

美国,不是天堂

我们的故事从十九世纪中国妇女移民到美国说起。

中国移民妇女为什么来到美国?她们与其他族裔移民妇女的移民动机有何差异?历史学家已经对中国男性移民的移民动机做了大量研究。亨利·蔡强调19世纪后半期以来的人口膨胀与土地集中等中国内部问题是引起华人移民海外的主要原因。他认为,从18世纪中叶至19世纪中叶,中国的人口翻了3倍,从1741年的1·45亿增加到1850年的4·3亿。同时可耕地面积不仅没有增加,反而日益集中到少数豪劣手中。因此,或上山落草,或下海出洋,成为广东贫穷农民的唯一出路。

在史前社会中,中国妇女有着重要的作用,居主导地位。上古神话反映,妇女被尊为人类的创造者(如女娲)和社会的领导者(如西王母)。在中国社会进入父系社会之后,妇女的地位逐渐开始沦落下降。汉代独尊儒术,强调男尊女卑的儒家思想使妇女屈于从属地位。到宋代,儒家哲学思想被进一步强化成统治社会、制约人们言行的法律与道德准则,妇女的地位更一落千丈。缠足,纳妾等约束与奴役妇女的恶劣习俗均起源于宋代。

当19世纪西方资本主义已进入成熟期时,封建制度仍牢固统治着中国社会,儒家思想仍被尊为社会的道德规范。在这种传统社会中,中国妇女一般受着三重约束:思想意识约束,社会经济约束和身体约束。第一,思想意识约束。中国的传统哲学系统地形成了一套理论体系来论证女性劣于男性因而必须屈从于男性统治。比如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之一、重点研究自然现象的阴阳五行学说,提出宇宙基本由相互作用的两大因素组成:阴与阳。女性、地面、月亮、黑暗、软弱、被动等人类与自然的特性与现象属于阴;而男性、天空、太阳、光明、力量、主动等特性与现象为阳。

首先,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儒学吸收了阴阳互补的观点,但却进一步认为两者不能处于同等地位,后者为主导,前者为从属。从此,儒家理论成为历代中国社会约束妇女行为的法典与规范。根据儒家的准则,一个女性必须具有“四德”,即妇德、妇容、妇功与妇行。“四德”要求妇女顺从男性、取悦男性、服侍男性和尊敬男性。而“三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更将妇女的一生牢牢地困缚于男性的统治。第二,社会经济约束。男尊女卑的传统意识决定了妇女在中国社会经济中的次要与从属地位。在中国封建社会中,女子被排除于读书做官的仕途之外,而为官入仕是中国历代统治阶级的主要经济收入来源,“有权便有钱”。妇女只能从事与传宗接代或娱乐男性有关的行业,如媒婆、接生婆、戏子、娼妓和老bao。

第二、虽然在中国的北方农村,妇女也从事诸如纺线织布的家庭手工业,在南方的许多省份,妇女也下田劳动,但是她们劳动所得的收入并不归她们个人,而属于她们的家庭,只有一家之主(自然是男性)才能处理银钱收入。

第三,身体约束。为了进一步体现女性的孱弱和对男性的依赖性,缠足在中国社会出现,成为男性社会强加于女性的又一层束缚。缠足究竟起于何时,学术界仍不得而知。一种猜测是,缠足最初可能出现于唐朝的宫廷舞女中。缠足舞娘,颤颤巍巍,舞步可能更加优美。至宋朝,缠足习俗已走出宫廷,成为上层妇女的时髦。宋朝经济繁荣,史称“商业革命”。许多繁华都市出现,大地主与富商均居于都市,享受都市的文化与娱乐。与此相适应,女性作为娱乐男性的玩物的观念深入社会,缠足应运而生。

到了清朝,缠足不仅是上层社会妇女的专有,而且已成为普及各地的习俗。③双脚的大小,成为衡量一个女子美貌、家庭教养、举止行操的标准,成为决定一个女子婚姻的关键。女子一般在三至五岁的幼年时期,便由爱女心切的父母强迫缠足。二寸宽六尺长的黑布将一双脚紧紧缠裹,直至除大脚趾外的其它脚趾逐步弯曲折断在脚掌下。裹足后的女子虽有绝妙的“三寸金莲”,但无法行步甚至立足,形同残废。缠足对女子的身体摧残如此明显但为什么却一直相沿至近代?缠足的拥护者认为缠足使女性更加完美,更具性感。许多男子在床第间把玩一双小脚,如醉如痴。不少学者也认为缠足对许多中国男子有引起ing欲的作用,正是这种性心理使缠足普遍风行、世代沿袭,直至本世纪。

实际上,缠足更深刻的作用在于它具体体现了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对女性的控制。缠足妇女行走艰难,无法从事体力活动。体力的缺欠造成她们心理上、体力上、经济上对男性的依赖。没有独立意识的女性是不会对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构成威胁的。甚至连灌输妇女道德伦常的《女儿经》都承认,“缠足不仅是为了使女子的双脚变成美丽的弯弓,更使她们的户外活动受限制”。

当中国妇女在心理意识、社会经济以及体力上被重重约束时,飘洋过海、踏足异国,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为什么中国妇女能克服重重障碍,远离家乡,移民美国?如同来自其它国家的移民妇女,19世纪至20世纪初的中国移民妇女也是在两种力量即“推力”和“拉力”的作用下,成为美国“新移民”中的一部分的。推力来自于中国,包括发生于19世纪中期的天灾人祸与社会**。而拉力则指实现家庭团聚的强列愿望、摆脱贫困的理想和实现个人抱负的决心。天灾人祸加社会**,毁灭了基本的生存条件,迫使人们挺而走险;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又给人们以动力,吸引人们闯入未知的世界。

19世纪中期,是近代中国历史的最低点。外患内忧,民不聊生。1840年,鸦片战争爆发。西方列强以坚船利炮强行打开中国的大门。两次鸦片战争后的《南京条约》与《北京条约》迫使中国政府割地赔款、开放口岸,并允许传教士入华、外国领事驻京,中国政治经济权益大受损害。鸦片战争最为严重的恶果之一是鸦片贸易。鸦片战争后,鸦片贸易畅通无阻,鸦片源源涌入中国。鸦片进口由1842年的32000箱跃升为1848年的46000箱,更升为1850年的53000箱。同时中国国库中的白银大量外流。仅1848年一年就有1000多万两白银出口,使得早已不平衡的白银与铜币兑换率更为不平衡,早已凋敝的经济濒临崩溃。不仅鸦片贸易使中国经济濒临崩溃,从各个通商口岸涌入的外国商品更加深了中国的经济矛盾。在所有口岸中,广州所受打击最为剧烈。广州为有着悠久对外贸易历史的商业要市,早在宋代,中国人便在广州与阿拉伯商人贸易。明代中国远航业发展,广州更成为对外贸易的重要集散地之一。

清政府限制对外贸易,广州成为对外商开放的唯一口岸。鸦片战争后,五口通商(广州、厦门、福州、宁波、上海),外贸重心北移,广州失去长期独占的外贸专利,经济大受影响。许多以与对外贸易有关的行业为生的商人、小贩、脚夫、船夫、旅舍主失去生计,成为无业游民。外国机器制造品的涌入,摧毁了传统的自然经济。家庭作坊生产的粗布无法与廉价的洋布竞争,许多农民破产,加入失业大军。这些人成为潜在的移民。19世纪中期的中国,除遭受外国列强的武装侵略和经济入侵外,还饱受自然灾害的打击。这一时期大小水旱饥荒不断,其中最为严重的是1847年发生于河南的旱灾,1849年殃及湖北、安徽、江苏和浙江等四省的长江水患,和同年发生于广西的大饥荒。此外,1852年黄河改道北移,淹没山东大部。水旱灾害使成千上万的灾民流离失所,无处为生。这些无处谋生的灾民成为农民起义的天然力量与后备军。波及全国16省持续14年的太平天国起义因此而爆发,震撼了清朝的腐败政治与摇摇欲坠的经济。除政治经济因素外,一些文化因素也影响了中国19世纪的海外移民,例如客家文化因素。客家原居于中国中部,宋朝时因金人入侵中原,王室南移,客家人也随之南迁,客居于广东与广西,因之被称为“客家”。与本地人习俗迥异,客家人吃苦耐劳、强悍外向,其妇女也不遵守缠足习俗。当外国宗教势力渗入中国后,许多客家人笃信天主、皈依异教。客家人与当地人在经济、宗教、文化与习俗等方面的种种差异使得双方矛盾与摩擦不断,常常演变为小型暴力冲突。由于难以在当地立足,具有迁徙性的客家人便思虑海外谋生。19世纪移民美国尤其是移民夏威夷的中国移民,许多人出自客家。值得注意的是,具有天足的客家妇女行动自如、吃苦能干。与她们的缠足同胞相比,她们具有极大的机动性。她们敢于抛头露面,能够忍受移民所带来的文化不适与种种艰辛。根据罗纳德·塔卡基的研究,1990年在夏威夷的25000多中国移民中,有3400多名(13·5%)为女性移民;而同年在美国本土的近9万中国移民中,仅有4500名(5%)为女性移民。罗纳德·塔卡基对此现象作出解释,认为移民来源的差异是造成美国本土中国移民女性偏低的主要原因:大部分夏威夷的中国移民为客家人而多数美国本土的中国移民则为广东本地人。前者不实行缠足,客家妇女因而比广东本地妇女行动灵活、体力强健,更适应于长途远行,在海外谋生。除客家文化特性外,罗纳德·塔卡基也注意到其他因素诸如夏威夷政府与甘蔗种植园主对妇女移民的鼓励政策和夏威夷白人对华人的友好态度也对较多华人妇女移民夏威夷起了促进作用。

在与“拉力”有关的因素中,实现家庭团聚的愿望与摆脱贫困、实现个人抱负的梦想并存。中国历代贤哲都强调家庭的重要性,以家庭为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和基本细胞,视家庭的安定和睦为社会稳定发展之必需。“齐家治国平天下”,只有家庭组织与社会结构平稳,才能天下安睦。经历了两千多年传统社会的中国,“夫唱妇随”的传统意识早已深入人心,“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是家喻户晓的口头禅。因此许多中国妇女不顾艰难险阻,决心抵达美国与丈夫团聚。根据美国移民档案,居住于纽约的中国商人邝隆(译音)于1886年返回中国,然后携带妻子与女儿一道抵美。

同年,旧金山的华商麦武(译音)的妻子麦李氏从家乡广州抵美与丈夫团聚。③许多华侨的女儿也抵达美国与父亲团聚,或与其未谋面的新郎成亲。由于19世纪末美国西海岸的排华暴力活动,也由于中国移民经济的拮据,许多美国华侨将他们在美国出生的女儿送回中国的亲戚处,以保证她们的安全,同时也节约开支。

当这些女儿们成年后,将由父亲接回美国或返美结婚,成为华商的妻子。1888年7月12日,旧金山的一份地方报纸载文记叙4名中国女孩抵达旧金山被海关拒绝,但又获登岸权的故事:1888年7月,旧金山华商雷多福(译音)的两个女儿雷平喜(译音)与雷平洋,与另一华商伍贺勇(译音)的女儿伍亚荷(译音)与伍亚英(译音)同乘乔治·埃尔德号轮船抵达旧金山。旧金山美国海关官员拒绝让她们入境,因为她们没有证明身份的文件。这两名华商随即向地方法院上诉,说明这些女孩均在美国出生,因而具有美国公民的身份。作为美国公民,她们应该被允许入境。法院不得不依法给予她们入境权。除了赴美与父亲团聚外,这4名女孩中年长的两位,21岁的伍亚荷和也已成年的雷平喜,将分别成为旧金山的两名华商的妻子。

根据《美国移民局关于中国移民案例的来往信件,1898-1908》,在1898至1908年这十年间抵达美国的数以千计的中国妇女中,90%以上是赴美与丈夫或父亲团聚的华商的妻女。

除了实现家庭团聚的愿望,摆脱贫困,来美国发财致富的梦想也是吸引许多中国妇女移民美国的“拉力”之一。亚彩(译音)是赴美的早期中国移民妇女之一。1849年,她从香港抵达旧金山以“改善生活条件”。不久,亚彩便成为旧金山最成功的名妓之一。为了“一睹亚彩的芳容”,嫖客们不惜排一个街区长的队,花费一盎司黄金(相当于16美元)。

亚彩不仅风靡旧金山唐人街,而且成为地方法院的知名人物。一般中国娼妓都十分惧怕美国警察,更不敢与法庭打交道。而亚彩则不同凡响,“深为美国的法律制度所折服,常常将她的个人烦恼诉诸法律,以求解决。”她多次出入于法庭为其行业辩护,并向法庭起诉那些以黄铜冒金,企图欺骗她的嫖客。

对亚彩而言,美国确是一座“金山”。黄金的诱惑也驱使其他一些中国妇女成为奴仆或娼妓。加利福尼亚州早期的中国娼妓王亚苏描述了她沦为娼妓的悲惨经历:“在我19岁的时候,这个男人来到我家告诉我母亲美国黄金遍地……他说他在美国开有一家洗衣店,很能赚钱。他对我也非常体贴。我母亲因此很喜欢他,同意将我嫁给他同赴美国。我以为我是他的妻子,非常感激他将带我到这个人人富有、幸福、伟大、自由的国家”。企料在他们双双抵达旧金山两周后,王亚苏大为震惊地得知这个男人是带她来美国卖为奴仆的,她将被迫为娼妓。

许多华商的妻子也被在美国的挣钱机会所吸引而决定移民美国。当作者访问第二代美国华裔妇女伊沙贝拉·张时,她追忆了她的家庭历史。她父母的婚姻典型地反映出当时中国人认为美国是个黄金地的普遍错觉。“我父亲在美国拼命工作攒钱,准备娶亲。当他进入中年时才有了一定的积蓄,便返回中国向比他年轻20岁的母亲求亲。这桩婚姻是由我母亲的父母安排决定的,他们告诉我母亲:在美国挣钱容易,她的生活会比在中国好得多。”

但并不是所有的中国移民妇女都为来美国与亲人团聚,或是为美国的经济繁荣所吸引。一些中国妇女渴慕美国的教育制度与鼓励自由独立的精神。这些因素吸引她们横渡太平洋,寻求个人抱负的实现。早在1881年,数名中国女学生已抵达美国。

根据美国中国学会1954年所做的调查,中国留美女学生的人数在20世纪初稳步上升。从1910年至1930年,中国女留学生的人数翻了6倍,与中国留学生总数同步增长。同时我们还应该考虑,这个调查可能并未包括所有的在美留学生,所以中国留美女学生的实际人数可能比该调查所反映的要多些。

无论中国妇女与亲人团聚的愿望是多么强烈,摆脱贫困与实现个人抱负的决心是多么坚定,在早期美国华裔史中,只有很少数的中国妇女能够抵达美国这座“金山”,致使在美国的华人社会长期被冠以“单身社会”的称号。

阻碍中国妇女移民美国的主要因素有三:第一,中国华工的有限的经济能力;第二,来自中国社会的约束力量;第三,美国当局制定的限制华人的歧视性移民法令及其实施。第一,中国华工的有限的经济能力。早期中国移民多以合同劳工的方式抵达美国。因这些华工多为失业的贫苦农民,无力以现金支付从广州至旧金山的旅费(一般为50美元),负责招募华工的中国经纪人便拟定合同为其垫付旅费,而华工则同意抵达美国后,在一定期限内,无偿地为美国雇主工作直至还清雇主支付给招工的经纪人的船票旅费以及利息等款项。这种先赊付船票抵美,然后以在美劳动所得偿还欠款的方式叫作“赊票制”。因此华工一般在合同期内(三至五年)的工资在扣除欠款之后,所余无几。从下面两则史料中我们可以进一步了解“赊票制”。第一是1862年张贴在香港的招募俄勒冈矿工的海报。海报署名人为阿陈,大概是俄勒冈矿主雇佣的中国经纪人。“阿陈的同胞们!”广告如此开头,“美国的俄勒冈急需劳工!他们将提供良好的住宿条件与充足的食物。他们将支付你每月薪金24美元。你一抵达那里,他们将会友善待你。绝对没有担心被卖为奴的必要。所需旅费为58美元。有田产者可卖掉田产做为旅费,无田产者可向我贷款……”第二则为美国路易斯安那州一个甘蔗种植园与中国劳工签订的合同。合同条款如下:“第一,该劳工所欠招募人100美元旅费,须从其月薪中扣支;第二,合同期为5年,合同期内雇主支付月薪7美元;第三,工时为从日出至日落,其中有1小时为早饭与午饭时间;第四,在甘蔗收获期,劳工须在夜晚加班,雇主支付超过6小时以上加班时间的费用50美分;第五,劳工还须为雇主做家务活。”许多美国种族主义者便根据这些苛刻条款称这种中国劳工的移民方式为“奴隶贸易”,进而以此作为歧视、排斥华工的借口。本世纪20年代一些美国的研究工作者在美国西海岸进行的口述访谈也揭示财政经济的困难是中国男性移民在美国赡养家小的最主要的顾虑。“〔我〕没有足够的钱接她来这里,如果我有足够的钱,我一定会接她来〔美国〕。她非常想来这里。”

来自中国社会的约束力量。不仅华工的有限经济能力阻碍中国妇女移民美国,中国社会的传统习俗也使得中国妇女移民海外阻力重重。如前所述,中国封建社会在意识形态、社会经济以及体力方面强加于妇女的约束,使她们在政治、经济、文化以及社会生活中处于劣势,难以主宰个人的生活与命运。尤其是已婚妇女,生儿育女、服侍丈夫、孝顺公婆是其不可推御的天职。由于儒学在忠孝仁义等伦常教育中,特别强调恭敬孝顺父母,将其置于其它德行之上,所以留在家中服侍公婆似乎比移民海外与丈夫团聚更合乎贤妻良妇的道德规范。除遵从传统道德规范以外,许多中国移民的父母有意将儿媳留在身边,以保证远在天边的儿子定期汇款。所以将妇女留在国内不仅符合传统道德,且具有经济意义。移民档案也揭示大部分赴美与丈夫团聚的中国妇女其公婆已去世。

美国当局制定的歧视、限制华人的移民法令及其实施。虽然中国移民的有限经济能力与中国传统观念的约束都对中国妇女移民美国起着阻碍作用,但是限制华人妇女入境、造成美国华人社会长期男女比例失调最主要的因素则是美国当局制定的一系列歧视、排斥华人的移民法令及其实施。美国华裔史研究的学者们近年来已对19世纪以来美国的反华运 动做了大量深入细致的研究。斯图尔特·米勒(的研究试图从人种学的角度寻找美国19世纪以来反华运动产生的原因。他指出美国白人对中国的敌意是美国新教派传统的排外情绪的反映。种族主义者认为“蒙古人种”血液低劣,中国人的头脑中政治细胞不发达,所以中国人移民美国将威胁雅利安人在美国的主导地位。

新移民基本来自东南欧国家和亚洲的农业地区,他们大多一文不名,一字不识,不通英文。来自东南欧的新移民多信仰天主教与希腊东正教,为贫困与宗教迫害驱使,来到美国。而来自亚洲的新移民,主要为中国人、日本人和韩国人,多为寻求改善贫困处境而移民美国。这些新移民的涌入,大大影响改变了美国的政治经济生活,引起美国本地主义者、种族主义者、白人劳工组织以及保守政客的恐慌,唯恐新移民将拥塞城市、降低生活水准并异化美国的白人主流文化。

由于70%以上的新移民抵达纽约港,联邦当局遂制定移民政策,于1892年1月1日在纽约港外的埃利斯岛设立移民过境站,过滤筛选合格移民,准予入境。头等与二等舱的旅客由移民局官员登船检查身份,然后予以入境。而三等舱与统舱的乘客则被通通以渡轮载至埃利斯岛的移民过境站逐个检验。

从这点来看,埃利斯岛与天使岛的移民过境站设立的目的是相同的:一方面设立专门的政府机构更有效地控制与处理日益增多的移民入境手续,而另一方面以特殊隔离的方式使新移民、特别是贫穷的新移民的入境更为困难。过境程序中的身体检查、隔离治疗会使多数不懂英语的新移民感到羞辱、困惑、压抑;而对那些被遣返回母国的不幸者,埃利斯岛犹如鬼门关。但两岛之间本质的区别在于埃利斯岛的移民过境站只是过境站,而天使岛的移民过境站实则为移民监狱。

在移民的高峰时期,埃利斯岛的移民过境站一天可以处理约5000移民的入境手续。过境站是一座镶嵌着大理石的红砖大楼,移民首先进入有二层楼高的宽敞的登记厅。在这些新移民提着行囊登上通入登记厅的楼梯时,移民局雇佣的医疗官员则从楼梯顶部居高临下逐个审视他们,挑选出那些有明显生理缺陷的人,在其外衣上用粉笔划出记号;其他的人逐个由医生从头至脚进行检查,然后再用粉笔在被怀疑有疾病的移民的衣服上划出标志不同疾病的符号。

这一程序将20%的移民过滤出来,进一步检查。通过体检的移民在登记大厅里被移民官逐个提问:你的职业是什么?性别?出生地?婚否?你是无政府主义者吗?你打算到美国什么地方?有工作在那里等待你吗?你随身带有多少钱?等等一连串问题。虽然问讯时间不过两分钟,却足以使许多移民惊慌失措。通过问讯后,移民会突然发现他自由了,可以踏上美国领土,开始新生活。整个过境检查约3至5小时,80%的移民都可以在抵达埃利斯岛的当天登岸。其余因疾病被隔离拘留的移民多数在治疗检查后也会被放行。只有约2%的移民被遣返出境,他们之中包括患有传染性疾病如沙眼的人、老迈或有身体缺陷无法劳动的人、无丈夫陪伴的妇女、被怀疑为不法分子、无政府主义者以及契约劳工的人。

与埃利斯岛相反,天使岛移民过境站则专为关押华人而设立。·在天使岛移民过境站开放的30年内(1910年1月21日———1940年11月5日),共有约17·5万华人抵达美国。他们中的许多人被羁押在天使岛等待医疗检查或移民文件审查结果;那些未通过审查被遣返中国的华人也在此等待驶往中国的船只。移民过境站设在天使岛的一座木结构的二层楼中。一旦到达天使岛,移民官便将白人移民与其他种族移民分开,将中国移民与其他亚洲移民隔开。

男女移民被分别关押两处直到被批准入境后才能夫妻团聚。移民先被送往岛上的羁押所医院接受检查。因中国移民大多来自贫困乡村,许多人感染寄生性疾病。美国政府因而将许多寄生虫或感染性疾病定为“令人恶心的危险的传染性疾病”,希图以此做为否定中国移民入境的理由。1903年,沙眼患者开始被拒绝入境。1910年,钩虫病患者被列为禁止入境者。1917年,肝吸虫病患者也被排斥境外。由于这些规定基本上影响中国移民,许多人认为美国移民当局是故设篱障以阻止华人入美。通过体检的华人则被拘禁在集体宿舍中,等待入境申请被批准。这些拘禁华人的宿舍,极为简陋。

室内无任何家具,只有一行行二层或三层卧铺,极似监狱。集体宿舍房门紧锁,由看守日夜监视。为了防止拘禁者互相串通,移民当局禁止羁押者会见岛外的亲友。他们的信件包裹也被定期检查。在羁押中,这些移民不论是否持有合法文件,都得准备通过移民当局的严格的交叉审讯。审讯对申请入境者及其证人分别进行。审讯问题包括家庭成员、日常生活、村庄房舍的位置等。因为这些问题极为详尽繁琐,被拘禁人一般在出国以前便将对如上问题的答案记录下来,不断背诵记忆。尤其是那些“证书儿子”、“证书女儿”或其他冒名顶替的移民,更得将这些详细记录家庭生活的“作弊书”(随身携带,在旅途中时时习诵,并在轮船抵达美国海岸时销毁。从王氏的案例中,我们可以·对此交叉审讯窥见一斑。王氏是旧金山一华人洗衣店雇工麦操的妻子。她于1920年携幼子麦允开与麦允希从广东赴美,欲与丈夫麦操以及三年前已抵美的长子麦允仰及次子麦允暖团聚。但在9月1日抵达旧金山后,她与两幼子便被移民局拘禁在天使岛。

1920年10月22日,移民局检查官J.P.巴特勒(J.PButler)就相同的问题分别讯问麦操、麦允仰、麦允暖与王氏,希图从他们回答问题的异同中来判定王氏与其子的真伪。其中讯问王氏的一些问题为:问:你的村子面朝哪?答:面北。问:村屋如何排列?答:排成行。问:每行有多少间屋子?答:所有房屋从村头至村尾排成一行。问:哪一座是你的房子?答:从东数第二座。问:你在村里别的房子里住过吗?答:没有。

问:村子有围墙吗?

答:没有。

问:村边有树林或竹林吗?

答:村子两面各有一树林与竹林,村子背面有小山。

问:村子背面有树林灌木丛吗?

答:没有。

问:村子前边有什么?

答:什么都没有。

问:你的村子有鱼塘吗?

答:没有。

问:你的村子前面从未有过鱼塘吗?

答:没有。

问:村前有水沟吗?

答:没有。

问:村前有积水的低洼地吗?

答:没有。

问:村子的任何一面有鱼塘吗?

答:没有。

问:你知道什么是鱼塘吗?

答:知道。鱼塘是有鱼的池塘,但是我们村没有池塘。问:你村附近有没有属于别村的池塘?

答:我不知道。

问:你的村庄座落何处?

答:于平坦农田中。

问:说出邻村的名字,方位以及与你村的距离?

答:村东二里以外是郭新(GopSen)村,村西两里以外是郝伯(HockBo)村,村南21里以外是南溪洪(lungCheeHong)村,村北两里以外是南梅(Lungmee)村。

这些问题都非常繁琐。值得注意的是检查官J.P巴特勒反复询问王氏关于村里有无鱼塘的问题。因为检查官在讯问王氏之前已讯问过麦操、麦允仰与麦允暖,他们均回答村里有池塘。讯问结束后,移民检查官比较四人的回答,认为除村子有无鱼塘的问题外,其余答案则基本相同。巴特勒根据麦操回忆池塘常年干涸且无鱼的回答,认为王氏与麦操答案基本无异,因而在其报告中建议批准王氏及其幼子以公民的亲属身份入境。而在另一案例中,申请入境者与证人的供词多处矛盾,引起移民检查官怀疑,入境申请因而被否决。余王氏据称是在美国出生的华裔余添寿的妻子。二人于1909年在余添寿回乡探亲时结婚。1915年4月19日,余王氏乘船抵达旧金山申请以公民妻子身份入境,随即被拘押在天使岛。两天后,余王氏被讯问。移民检查官A.M朗(A.M.Long)对比余王氏与其夫证词,发现多处不符,例如余王氏为天足,而其夫称余王氏为缠足。他们对其在广东家乡翼龙(YeeToon)村的村邻情况的回答也完全相反:余王氏称其邻居夫妻均健在,而余添寿则认为邻居夫妻均去世。A.M.朗据此做出结论:二人夫妻关系不属实,建议移民总监否决余王氏入境申请。1915年5月18日,美国移民归化局总监塞缪尔·巴克斯正式否决余王氏的入境申请。

由以上两案例可见,华人移民入境申请被批准与否完全取决于申请人与证人证词是否一致。如当事人与证人事先有准备,不漏破绽,即使双方宣称的关系事实上并不存在,仍有可能被接纳入境。反之,即使是真实的夫妻、父子、父女关系,若申请人及其证人的证词稍有出入,仍会被拒绝入境。此外,检查官之间的差异也是影响移民去留的重要因素。有的检查官严厉但公正,有的检查官则乐于从细枝末节中找出当事人口供的漏洞从而否决其入境权。讯问问题的类型也取决于检查官的个人好恶、对当事人的主观印象等因素。许多问题诸如“你一年收到几封家信?”“你父亲如何将旅费汇给你?”“你家前门有多少级台阶?”“谁住在你村第二排房子的第三家?”“你家院里有多少棵树?”与申请入境事宜风马牛不相及,往往令申请入境者与其证人难以作答或回答前后矛盾。移民当局专为华人移民设计的这一套交叉审讯完全是为了从心理上迷惑、恐吓中国人,以限制华人入境。因而,美国政府处理中国移民的政策及其实施是偏颇武断、充满弊端、不公正的。在拘禁期间,华人移民妇女与其丈夫、儿子(只有12岁以下的儿童可以随其母亲)隔离,前途茫茫。许多移民妇女有生以来第一次走出其生长的村庄、被拘禁在孤岛上、接受高鼻深目的洋人讯问,其困惑、压抑是可想而知的。有些妇女抑郁成疾,有的则以轻生来结束这渺茫无期的等待。据1903年5月30日的旧金山华文报纸《中西日报》所载,当华商卢连的妻子马氏被拘禁于旧金山码头的移民拘留所“木屋”中时,极度郁闷,不思饮食,遂染重病。连多次向移民局申请允许其妻保外就医,均被拒绝。该案引起旧金山华人社区的极大愤慨。

另一案例为著名的竹筷自杀案,发生于1941年11月19日。1940年,设在天使岛的移民入境站因被火焚烧而迁移至旧金山银色大街801号。纽约华商洪新区的妻子王氏及其九岁幼子洪李民于1941年10月24日抵达旧金山欲与其丈夫团聚。但在其所乘轮船“柯立芝总统号”抵岸的当天,王氏与其子便被分别拘留于移民入境处的拘留所中。王氏寡言内向,整日担心自己与儿子是否能入境。11月18日,当她听说其入境申请已被否决,其档案已发往华盛顿由移民总监来最后批示时,多日积聚的郁闷突然爆发,精神完全崩溃,于第二天凌晨在拘留所的女厕中以削尖的竹筷刺入右耳道与喉管,当场毙命。

该案深刻地揭露了美国对华移民政策的不人道性与华人移民妇女绝望无助的心理状态。但华人移民妇女并不全是软弱无助的受害者。她们中的许多人以各种方式抗议移民当局的非人道待遇。一位移民妇女向其孙女回忆她与丈夫团聚前被关押在天使岛的经历时说:“当我在移民局拘留所等待入境申请被批准时,你祖父(从旧金山)寄来一盒点心(dimsu

m),我把点心连包扔出窗外。我一直在等待他们让我登岸。如果他们要遣送我回中国,我会跳入太平洋。”有些妇女则以哭泣、叫喊来抗议对她们的监禁。为对付这些精神压抑、情绪激·动的移民妇女,天使岛的移民当局专门设置一间三尺见方的“隔离室”,将不从管教的拘押犯锁入,直至她们安静服贴为止。一些犯人题诗于拘留所壁上发泄心中的苦闷与愤怒。一首无名诗题叹道:“埃尘此地为仙岛,山野原来是监牢。既望张网焉投入,祗为囊空莫奈何。”另一首无名诗更抗议道:“美有强权无公理,囹圄吾人也罹辜。不由分说真残酷,俯首回思莫奈何。”虽然这些行动无助于改善她们的处境,但中国移民妇女的抗议有助于她们渲泄心头积郁、维护个人的尊严与人格、暴露天使岛移民入境站对中国移民的非人道待遇。

一些坚强有主见的移民妇女不光抗议对她们的不公正待遇,更援引移民法则,有理有据,争取入境权。朱郭氏(GeeQuockShee)是这类妇女中的典范。朱郭氏于1873年出生于旧金山的中国移民家庭。她在18岁时嫁与加州圣马特奥(SanMateo)的华商余兴(YeeHing)为妻。朱郭氏虽然不识字,但熟通英语,精明干练。她与丈夫都在杂货行余兴(YeeHing)公司中任职。因朱郭氏与其夫在该公司的10名股东中拥有最高股份1000美元(该公司资金总额为5300元),因而成为该公司经理。余兴管理账务,而朱郭氏除料理生意外,主要担任收款与出纳,每日由一名公司的男性雇员陪同到圣马特奥银行存款提款。1907年,朱郭氏与余兴回中国探亲兼做生意。1910年,余兴因生意关系滞留中国,而朱郭氏以商人qi的身份独自返美。一俟抵美,朱郭氏便被羁押于移民局拘留所等待澄清身份。在接受听证时,朱郭氏说明她在余兴公司的工作性质与经理身份,并向移民检查官提出:“如果你们因为我丈夫暂时不在美国而否决我作为商人qi子的入境权,我将抽回这份申请,重新申请以商人的身份入境。”她的证词清晰有条理,加之圣马特奥银行出纳亨利·赫根与圣马特奥市警察局长M博兰德为她作证,移民当局遂同意将她的身份改为商人并准予入境。

总之,虽然早期中国移民妇女受到来自中国社会的封建传统的约束,中国劳工经济能力不足的限制,以及美国政府的歧视、限制华人的种种移民法令的排斥等多重阻力,她们仍然以各自不同的动机来到美国。正如一位社会学家在半世纪前所指出,移民“发端于人们对一地生活的不满和另一地生活的期望”。

如同来自其他国度的移民妇女,中国移民妇女因不满于当时中国社会的内忧外患,水旱灾荒,渴望新的美好生活而移民美国。许多妇女怀着与长期分离的丈夫团聚的愿望。这种愿望给她们以抛离家乡、告别故友、异地求生的勇气。另一些妇女则视美国为黄金宝地,受经济力量的驱使来美国寻求发财致富的机会。还有一些妇女,为了自我独立、自我实现的目的而赴美求学,希望通过教育实现男女平等。虽然目的各异,但她们都希望移民美国成为她们新生活的开端。然而一旦抵达美国领土,她们却发现自己从一个牢笼来到另一个监狱:先是被有限期地拘禁于天使岛的移民入境站,后则被无限期地囚居于唐人街的狭小住所内,几乎与外世隔绝。

八十年代初,随著国家开放,陆续就有人从国外回国探亲或移民或偷渡到国外去了。而传回国的信息.大多是充满诱惑和刺激,成功明显地写在那些笑容洋溢的脸上,照片中倚著轿车,□著洋房的熟人、朋友,乡里、个个变了人似的年轻。

外面的世界很精采,外面的世界很无奈。一首流行歌曲中两句歌词对“外面世界”的描述是很恰当的。外面的世界对这些人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只要跑的出去,没有不发财的只要跑的出去,没有往回跑的。这也是许多“偷渡客”的心态特徵。

有关部门资料显示,从中国偷渡来美的浪潮始於198年。笔者按年度和渡费的高低把它分四个阶段。198--198年属於第一波,当时只有小量的人偷渡来美,费用在一万五千美元左右,来美的人因逢上美国农工大特赦,大部分已取得『永久居留』权。8___84年,因公安加强控制出入境,偷渡停了一阵。

第二波,始於1985___1986年,费用在一万八千至两万。大批蛇头在福建、广东、浙江等地操招攮偷渡客,

他们花几百美元买玻利维亚、巴拿马、墨西哥等国的签证,而後将这些偷渡客从国内送到香港,再送到靠近美国的中南美州国家,买通当地官员,从陆地进入美国境内。後来由於波、巴、墨、等国相继关闭中国护照的签证,蛇头又另辟渠道,形成1987___***年的第三波,即偷渡客以各种名义先到泰国,再由泰国买假护照,假签证坐飞机到美国。倒霉者若被发现识破,即要求【政治庇护】,最後很快就会被人保出。

“六,四”之後,更有大批偷渡客在蛇头的安排下直冲美国机场,撕掉一切旅行文件,申请政治庇护,他们的费用在两万四至两万六之间。第四波始於199年,因陆路、空路、美国联邦政府已加强防□,蛇头只好另开新路线____从海上【强行登陆】,突破移民局【马其诺】防线,整船整船地运入美国。一次少者百来人,多者二、三百人,【东林号】打破偷渡历史纪录,一次运载500多人,费用在三万至三万二,蛇头大发其财。大批福建人偷渡来美是在一九九二年开始的。□有心人统计,仅新闻媒体现场报道,有案可查,有数字有相片为佐证的,在199年的一年时间内就有两万多福建人通过各种渠道偷渡来美,其中被美国海岸防卫队拦截载有偷渡客的船只就有:东林号199,,(57人);美人鱼号199,4,(4人);金龙祥199,5,1(199人);百仓号199,5,4(169人);天使号199,6,(10人);鹦鹉号199,6,(150人);金色冒险号199,6,7(00人)......这些仅仅是已爆光的,而未公开的,顺利通过美国各关卡的远不止这个数字。在偷渡来美狂潮中,他(她)们是如何偷渡的,而他(她)们的三万多美元又是从何而来?留在美国的所谓“幸运者”或“弄潮儿”是否真正实现了他们的“美国梦”?他[她]们现在又怎样了呢?带著这许许多多的问题,

我为此历尽千辛万苦,走访了一部分从美国回来的偷渡渡客。

从福建长乐市来的李天城给我们叙述了一段偷渡生涯。

去美国,对於我这样一个英文都不识的我,那简直作梦也想不到的事。

我在大陆是做小生意的,这几年挣了点钱.後来听说邻居“辉仔”刚从美国回来,并带回了许多稀奇

古怪的东西和消息。

我从围绕他的人群中□了进去,他笑著告诉我们:在美国他收入一个月至少是五千美元,也只是替老板看看场,关照一下顾客,工作非常轻松自由,只要你顾客照顾的好还有小费拿。说美国生活水准如何之高,怎麽好的,说得天花乱坠……听得我们是、眼睛发直、头脑发热。最後他说:由於他在那边工作干

得出色,老板信任他,派他回来召收人员。我们是乡里当然把好的先照顾给予乡亲了。但如果按正常的出

国手续你们肯定不可能成行,老板考虑到这点就通过了各渠道,打通各个关节弄到了一千万顿的大轮船及通行证。而弄这些都需要很多钱,并且这沿途吃住老板已全部包下了。所以这次每人要收二十伍万人民币

当时我想:要是我去了美国,我不想象“辉仔”一样一个月挣伍千美元,我不贪心,只要能挣二千美元就满足了。二十万人民币我也只要克苦地工作一年就稳拿回来了,这笔生意可以做,我先打起了如意算盘。

于是,我暗暗下了决心,拼了这条命克苦它几年我也就发达了。出去闯闯世界,挣它十万、八万的。

我便卖了家里全部值钱的东西以及这几年全部储蓄,好不容易东拼西凑,才筹十万。还差十五万.最後打算等到了美国再向姑妈借,反正一年之内就可以还她了,我想她不会拒绝我的。所以我把这一情形告诉了“辉仔”。他很客气地对我说:没关系,我们是乡里,你又是我的长辈,并且又由你姑妈担保,那你就先付两千美元吧,我按他要求先付了两千美元,接著我们就做拍照、签约的手续。我们主要约定:对这件事要守口如瓶,不得走漏风声。如在国内被公安等部门抓住,甲方退回全部按金,如在国外被谴送回国按金各出一半等等约定。签约後我高兴得不得了千恩万谢地走了。心想有这样一个乡里在美国能有他照应我会轻松很多的。

没过几天,就有人通知我们立刻动身。

那天,天气阴沉沉的。我老婆从田里赶回家替我匆匆收拾行李。我呆呆地站在哪,望著她一件件往包里塞,似乎生怕错落什麽。她边收拾行李嘴里边不停唠叨著攘我要记住的:什麽出门在外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啦、到了美国要记住先打电话回家报安啦!.......当我接过她递给我行李,我正想交待些什麽时,,她突然伸出双手,猛然扑到我怀里。我看见她已是满脸泪痕,我强忍著心中的怜爱之情,轻轻地说了句“何必呢?

我一定会回来的”。我实再舍不得离开她,可是为了我们的下半辈子;为了我们的子孙後代;为了她不再起早摸黑、风吹雨打地在田里干活,由我出去闯闯。一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勇气由然而升.我依然强忍著泪水,转身就走。她从後追上来再一次地扑到我怀里,我轻轻抹去她那泪如泉涌的脸,想安慰她几句。

可是话儿好像卡住了喉咙口,滚烫滚烫的说不出话来,.眼泪禁不住地往下淌。还是她的话把我从八千里外拉了回来,[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你的胃一向不好,酒就别喝太多了]。於是我带著妻子叮咛;带著故乡的温馨;带著亲人的祝福;带著满腔的热血;挥泪向自己的亲人、朋友告别。乘上了北去的列车。

我们壹百多人分成几组,从福州乘火车到杭州,又从杭州乘巴士到达石蒲。我们在几户人家处集中,

等到半夜後再由“马仔”把我们分批送到了海边,那里早有一艏可乘十几个人的小木船在接应.於是我们一到就匆匆上了木船,小船立刻向公海上停著的一艏大约只有四百多顿的货轮驶去。

我们终於登上了“海狼号”,接著就被几个“马仔”半推半就地赶下底舱。壹百七十多名男性象货物一样堆积在不到160平方的底舱内,女性三十几个人则被安排楼上一间船员餐厅里,张开草席,一串串排列开来。

没过多久“马仔”来通知我们,要我们选出几个代表去楼上领大家的毛毯,以及生活日用品。大家一致推选我去。我在“马仔”处领了大家每人一床的薄薄的毛毯、碗筷、及两天一瓶的矿泉水。.从此我们开始了飘洋过海的海上生活。

头几天,我们心情都显得很激动。大家围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各自议论著出来前的经历以及怎样筹得这笔款子。他们有的是向亲朋好友借的,有的是自己这几年在生意上赚来的,而大部分人则是借高利贷筹的款,所不同的只是利息高低。他们的利息都在__5分之间.在我们这帮人中,年龄最大的是五十二岁。

年龄最小的只有九岁,小孩名叫郑夫,还要再过四个月才满十岁。他原在福州台江玉怀小学念二年级,父母前年已离开中国,现在在纽约开外卖餐馆。小孩外表清秀伶俐、智力聪慧、非常可爱.。

郑夫整天围著我转.有一天我逗郑夫:你去美国後不怕别人把你卖掉?我才不怕呢!我有我妈的电话.

瞧!我把它写在......他边说边伸出左手腕,自己一看,哇地一声哇哇大哭起来。“我把电话号码写在这里,

怎麽变没了?......哇......哇......哇......的哭个不停”。大家听到哭声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

已经三天了船乃在大海中不停地向前开著,一望无垠的大海呈碧蓝色,看不到岛屿,看不到来往的船只,海面上死一样的沉寂,孤独无味的海上生活渐渐地向我们袭来。整天不是船舱就是甲舨,不是吃饭就是睡觉。□也是□著,有的人请出了“麻将军”,有人攮出了“老k”。中国人本来就好赌搏,这下真的“清□、自由”了,所以自然也就赌一赌,搏一搏了。会打牌的乃不停的打,赌得天昏地暗、搏得面红耳赤。有的只好甘坐那发呆,做著谁也不知道的白日梦。还有的晕船的利害,躺在那里像死猪一样,脸上白呼呼地涎沫从口角边咕噜噜地往外淌,周围也被浸湿了一大片。下巴上沾满了又黏又腥臭扑鼻的饭粒和菜屑,屋里的空气简直令作呕。到处是呕吐後的残渣,这里一堆那里一堆,也不知道是谁的杰作,。还是谁酿造的陈年货.

在海上我们三餐都是吃稀饭,菜是每四个人一包榨菜(大约50克),每到吃饭时间大家像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一样,你推我挤霎时排成一串长龙。不管高矮胖瘦,能吃或者不能吃的,一律两勺“可以驶船”的稀饭.

像我们这样在家都是干重活的,这三、四两饭怎够我们吃的。但是没有办法,你要多吃别人就没得吃。看到这情形使我又想起59年,61年时,国内闹饥荒的年代,那时我扒树皮,挖野菜吃都挺过来了,现在还有稀饭吃,还怕饿死不成?这难不倒我!

天气渐渐地开始转凉了,从国内出来时只要穿一件衬衫,、白天还可顶的过来,可是到了晚上就□得发抖。每人一床薄薄的毛毯子怎能保暖?於是有人的毛毯就不翼而飞了。为此引起了斗殴,开始是一个人对一个人。後来一个乡对一个乡的人打,拉都拉不开。这时,只听到“□”的一声,回头一望几个“马仔”手里都拿著各种武器,有的拿匕首,有的拿木棒,还有两个手里各提著一把乌黑的手枪。

其中一人挥动著手枪大声吼道:谁再动我就毙了谁!我们顿时都吓呆了,郑夫睁著一双大眼睛,两只手紧紧地抱住我的腰。後来有几个人被“马仔”边打边踢地带走了。看到这一场景使我想起电影上的抓状丁。一切终於安静了下来,但大家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

海狼号在离日本大约五千海哩的海面上,收到台风紧急警报消息:预告再过几个小时将有6-8级台风经过我们航向的海面。船长得此消息立刻改变航向,向距离我们最近的一无名小岛急进。□海示图标明小岛距离我们当时的位置最少还有7-8千海哩。为了缩短距小岛的航程海狼号只好冒险偏向日本海域前进。

东南风逐渐地升高了它的威力,海面上的片片涟漪瞬间成了悬空的巨浪。浪花从船头不断地扑向驾驶台,淹没了大半个甲板。我们这条像个醉汉似地摇摆著,剧烈地颤动著,一个巨浪打来,把整条船抛到了空中,又一个巨浪盖下来,又把我们□入了深渊。货船在颤抖中艰难地前进,我们的心也跟随著翻滚的浪滔七上八下地不停的滚动著,会晕船这下晕的更利害,好一点的也被折腾得好不了哪儿。在大家的意识中死神已经绛临,谁也逃不出这一劫。顿时仓里一片混乱,首先传来的是楼上女人的尖叫声,而後楼下的男人也不甘示弱哭的哭,叫的叫,有的自言自语,有的一副哭丧著脸,好像世界的末日就要来临。我的整个心悬在了半空中,紧紧地抱著郑夫,那种面对死亡的恐惧,令我到现在都不敢再去回忆。

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狂风暴雨、白浪滔滔、猛袭破旧□蚀,吨位不大的货船,摇摆颠簸,快要翻覆下沉了,大家以恐惧的目光互视。有的支持不住病倒了,不住的发出痛苦呻吟。前途茫茫,如今又逢恶劣气候,真不知能否安全渡海,不葬身鱼腹,就算天气转好,能风调雨顺,的横渡太平洋,但未来仍是危机四伏,安全莫卜。

我们在海上苦苦地挣扎了近三十天,那□涛亥浪,缺粮缺水,那割肠刮肚的□饿,至今仍使我心有馀悸。然而更令我难忘,刻骨铭心的还是以後的事。

后来,我们终於在墨西哥近海和在那接应我们的船只相遇了。由於风浪太大接应我们的船只又矮又小,在大海中摇来晃去,无法稳妥的靠拢货船,给我们下船肇成了一定的困难,更增添危险。而大家听讲可以上岸了,心情也特别激昂,人人争先恐後从仓里涌到□舨,抢夺著要上岸,场面一片纷乱。.接应我们的船只载客量有限,有的人甘脆从□舨上往海里跳,不幸的是有的人跌断了腿,有的跳下海後就再也没看见他露出头来,幸运的游上岸那天夜里也够受。上岸後清点人数足足少了七个人,但这时谁还顾的了谁?

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山上一片漆黑.阵阵海风吹来,冻得刺骨。又有人躺下了再也没有起来。我们真的是又饥、又饿、又冻、又累.。在山上、我们又足足地步行了六个多小时,快到边境了,“马仔”命令我们躲在草丛里,趴在地上一也不能动,我冻得利害,双手深深地插入土壤里,总怕因发抖弄出声响来。突然、我似乎感觉到,我的手在地上碰到一个什麽东西,一种难以言喻的东西。我轻轻拉了一下,拉不动。用手一摸软软的,是一张腐蚀的破布,再往前摸湿湿粘粘的,这时我才感觉到是一股难耐的尸体腐臭味,我不敢吱声,眼见又一批巡逻队从前面走过。领我们过境的是一个墨西哥人,他指著前面铁丝网下已剪开一个头大的洞,用不连贯的中文告诉我们,越过铁丝网就是美国了。你们往右边走就可以看见高速公路旁有我们的□车在等你们。我们顿时兴奋极了,巡逻队刚过,我们一个个象发疯的牛,猛冲了过去。

突然警声大作,划破寂静的夜空。瞬间,照明弹、车灯、探照灯、把我们的四周照得如同白天。直升机在我们周围低空不断的 盘旋,并用喇叭对著我们反复说一句我们怎么也听不懂英文。有的人乃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有的人拼命的往回跑躲进树林;而大部分人则被一踊而上的警察抓住了。

历尽千辛万苦,刚踏入美利坚合众国的土地,就被送到至今我还不知道的“鬼”地方,关进了监狱。

想偷渡去美国,最重要的是必要有足够的偷渡费,也称“担保费”,证明你有朝一日进入美国,有足够Money(钱)还清三万多美元的偷渡费。三万多美元,这不只要有价值三万多美元的财产即可,而是必须要有三万多美元Cash(现金),这在一般的美国人的家庭,尤其华人家庭,三万多美元也是一笔为数不小的数目,更何况在国内的一般百姓。按正常人家庭一般的月收入00人民币计算(其中已扣除简单,基本的月开支),要整整干80年.那麽钱从何而来?

在一个机会下,我有幸地认识了一位“人蛇老大”即“偷渡集团”的大哥级人物。我把几个和读者一样不解的问题请教这位“老大”。

198年开始的偷渡潮,价钱虽便宜但钱好赚.当时的收费一般在15,000美元左右,有面子的只收1,000美元。由偷渡客提供其在美或在其它国家的经济担保人的姓名和电话。我叫手下人逐一打电话担保人证实。

而後我们还要查担保人的经济背景。如是否餐馆老板,大厨等.一个偷渡客的担保人很少只有一个,因为大多数的担保人都是餐馆打工仔,收入十分有限所以还必须找一个总担保人,任何经济问题找总担保人.总担保人谁都不想做,除非是有一定的财产或近亲的人。因为其它的担保人不落实或泡汤,责任全在总担保人身上。总担保人必须一个个打电话其它担保人,落实每个分担保人的担保金具体数目。

偷渡客在委托我办理其偷渡去美国时,我一般都是先收二成之用金,如办不成如数退还。如半途变卦,分文不退。偷渡客成功到达美国,我就逐一打电话给总担保人。总担保人先来把偷渡客领回去,而後去分担保人处取得分摊的担保金,几天内就把担保金全部送来了。

现在是今不如昔罗!偷渡客人关地下室半个月,甚至一个多月,而且还打得半死还没人送钱来。这也难怪这些担保人,有的偷渡客是自作主张就爬上船了。等到了美国才知道想像中的担保人已没钱再付给我们。

有的担保人自己更本就不知道有亲人从家乡偷渡来美,来了没瓣法只好担保了,家乡的人认为他可以担保,我也一定可以,所以是一个接一个担保。我想就是百万富豪也要被掏空了。有的担保人虽家财万贯弄得比偷渡客还穷,为了人情,为了面子到处借钱替亲人担保,最终连自己也被绑票了。所以现在几乎没有好的担保人。你想想看,十年下来,这麽多的人偷渡进来,不是十个,二十个的偷渡,现在而是一船一船的运进来,担保人哪吃得消?为了生意,我现在对担保人也不计较那麽多了,只要有人愿意去美国,而且先付二千美元押金。ok!来吧!反正我请黑道的人去收钱,每收一人给二千美元

来美国的中国偷渡客以福建、广东、浙江人居多。而福建、广东、浙江又以福建人居多,而福建人中又以福州所辖的长乐、连江、亭江三县镇人居多。这里不免提出了一个发人深思的问题,为何有这麽多的福建人投奔怒海,不顾生死的想去美国?

而这些人中很大一部分人来美后是申请所谓的“六.四”政治庇护,但众所周知,所谓的“六.四”风波的发源地是在北京,福建当时虽也有一些人出来闹,但和北京、上海、成都、南京、广州等几个大城市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如果真的是由於[六.四]事件来美国寻求政治庇护,那麽是北京来的人特别多才是,而事实正好相反.这不是很可笑麽?

也有人说是计划生育逼出来的.但计划生育的政策不是专为福州人制定的,全国大小城市农村都一样在抓这项工作.据了解,查的最紧,管的最严的是四川和山东.而不是福州。可为什麽却不见这些地方的人奔向美国寻求“人权”呢?其关键上述那些地方在地理上不具备大规模偷渡的条件。事情明摆著,庇护只是幻子,想居留才是事实。

偷渡客的故乡,福州的三个县镇长乐、连江、亭江、向来是福州市百万居民的生活用品基地,也是福州市的主要乡镇企业所在地。任何人只要不怀偏见,或不戴有色眼镜到这三县镇看一看就会惊讶,纳闷,谁也想像不到这就是偷渡客的故乡。一份调查材料告诉我们:□州最富有的家在长乐、连江、亭江、盖的最豪华的私房在长乐,连江、亭江;最好的敬老院,最高的校舍……都在长乐、连江、亭江。

那麽为什麽会有成千上万的青男壮女,抛弃祖祖辈辈的土地,别离慈母爱妻幼子,历经百般曲折,受尽人间的耻辱,甘付三万美元的代价,又是什麽原因有如此巨大的诱惑力,使这些未受过纪律训练的偷渡客,顺从的像被灌了蒙汗药,横渡印度洋,大西洋去换取美国的“非人生活”?

回答这个问题,说复杂也是,说简单也可以,其最根本的却是:

国家与国家之间经济发展不平衡,经济和生活水平上的较大差异,导致发展中国家和地区的人员向发达国家和地区流动。这是长期存在的国际现象。而在归国人员中又太多人有意,无意地渲染美国是一个黄金乐土。这是偷渡美国现象产生的重要原因之一。福州人有移民海外的长久历史。现在东南亚诸国,如马来西亚、印尼、新加坡以及台湾,香港都有众多的福州人。台湾的***总统,菲律宾前总统阿继诺的祖先都来自福建。早年在美定居的福州人,也有许多是先由国内移民至东南亚诸国,而後再到美国的.八十年代开始,不少海外福州人纷纷回国探亲,人们像看稀有动物一样对待海外归人。而这些海外游子绝大部分都在餐馆打工。尽管他们在美一天苦干十四个小时以上,可是他们回去却绝口不谈美国的弊病工作之艰辛、

困苦,反而像中了六合彩,挖到大金矿的财主一般。分钱如“天女散花”;住酒店是包一层楼;办酒席是摆几十成百桌;请戏班是一台接著一台;建祖坟是一个胜过一个。个个是打肿脸充胖子,皆不知有的人回一次家乡,得花去多少年的储蓄和借款,最後甚至连回美的盘缠都没有,而回美之後在何处安身也都打一个问号,更何况是找工了。然而,必须承认这些人虽然在回国中把钱花的精光,但到美国後只要肯吃苦钱还是可以挣到的.但就是这些人,把原本安分守纪的庄稼汉的心炒热,以至炒爆。他们从回□人看到美国的曙光,美国的金条,美国的乐土。他们认定,要过美好的生活,要有大把的钱可用,必须而且只要去美国。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美国政府为了从发展中国家和地区获取廉价劳动力而制定不适当的政策和法律规定,或出於某种政治需要采取不当做法,诱导乃至鼓励非法移民,加剧了这种现象的发展。

由於语言膈膜和对异国法律的无知,偷渡者在美国被人任意摆布、操纵,他们在偷渡集团,无良律师,以及亲人的受意下,向美国政府申请政治庇护,而美国政府又只能攮法官陪上无期的限法庭日子,这便是偷渡者说所没想到的。美国对他们来说是看得见摸得著但留不住。他们已成为部分政客的调料,少数无良律师的摇钱树,伪慈善家的宣传品和小市民的话题。根据我对偷渡客的调查,不论偷渡来美是否已取得身份还是正在申请身份,不论是保释在外,或者至今羁押待审,百分九十以上的人都认为偷渡来美除了後悔还是後悔。他们心中都明白……美国并不是他们当初想像那样是世界上最好的国家,美元并非俯首即是,垂手可得。在红星铁工厂工作的偷渡客陈永达所说,可代表众多偷渡客的心态;我们都是一群美国狂,在偷渡集团的花言巧语下,恨不得即刻变成美国赛马场上的一头马,金发女郎怀中的一只猫.为了到美国,他们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绝後代;禁食欲。但美国并不展开双臂拥抱他们,反而由於经济衰退,非法移民成为美国人发□不满的对象。好工作,他们轮不上,只能作肮脏、累、工时长,报酬低的重活。入夜只能仰望天花板,回味新婚之夜的激情,重温慈母,娇妻的体贴,以及子女的慧聪。除了孤独还是孤独,漫漫长夜何日重聚首。来的偶然,去的必然。人生无非是动情的远足,能留下多少就算多少,.终究,我们渴望回到故土。

刘比和把头靠在被太阳烤得暖洋洋的“幸福之旅”大巴车的窗上,享受着这难得的动感“日光浴”。刘先生是一位厨师,在费城郊外一家餐馆打工。他每周工作6天,每天从下午点一直工作到凌晨点。他没日没夜地围着锅台转,很少见着太阳。目前他同另外6名男子合租了一套二居室的公寓。

这位来自中国福建省的清瘦农民说:“一天到晚接触的就是老板、其他打工仔和锅碗瓢盆”。

但是今天是周一,是中国餐馆歇业的日子。许多像刘先生这样的福建籍移民纷纷从费城郊和美国城市的郊外出动了,赶往一个特别的地方,这就是纽约市的福建小唐人街。

每周一,他们都要聚拢到这里,大讲着自己的方言,享受他人的服务。

清晨,当“幸福之旅”大巴将40名福建人放在了东百老汇大街时,这周一的例行观光就全面展开。

来自迈阿密和芝加歌等城市的几对福建情侣正在挂着天鹅绒窗帘的饭店里举办结婚喜宴。其他人在逛商店、去银行、会朋友、看医生或去一些机构办事和去付帐单。在由于不会讲英语而与世隔绝了一周后,今天他们把一天的进间都用在了逛街上,用刘先生的话说,街上简直是“人山人海”。

自福建籍移民乘臭名昭著的走私船潮水般涌入美国以来,他们在曼哈顿一个肮脏的角落为自己建起了一个生机盎然的“庇护所”。

他们的街区同西边广东移民一个多世纪前建起的唐人街没有明显界线,只不过后者更考究一些,而福建小唐人街就像是农村的一个村子一样封闭和不受外界影响。

纽约福建人领袖估计,散居美国各地的福建人至少有0万,几乎每个州都有。由于他们中大多数是非法移民,因此无法统计出精确的数字。他们甚至连一些简单的英语都不会说,就一头扎进了餐馆和制衣厂中一些暗无天日的低收入工作。

偷渡业仍在继续。每位偷渡者需要花费4万美,这对贫困的福建省来说,简直是一个可怕的数字。那里的00万人口中只有9.8%的人完成了中学学业,城市居民人均年收入为785美元。

偷渡者需要在美国没日没夜地干5年,才能还清债务,这使得那些已为人父母的人没有时间抚养孩子,就更不用说学英语了。

但他们的拚命精神却使他们成为很受欢迎的劳工。福建小唐人街创建许多代码词汇以适应他们的环境。在临街的职业介绍所中,前来招人的雇主都声明只要不怕吃苦的福建人。大部分的招工启示都夹杂这样的中文“不要北方人”。

许多人靠洗碗做饭赚的钱已足够偿还他们为偷渡所背的债务,但一些人也感到,在福建人自己的激烈经济竞争中,他们由于缺乏技术而受到限制。

在东百老汇大街的欢快人群中,刘先生这位费城来的厨师也愉快地享受着这美好的星期一。他准备这一天去拜一位福建籍中医,看看他的胃病。然后去一趟中国银行,将他月收入1900美元的一大部分寄回家,以偿还偷渡所欠的债务。他说,最后,他想去同等着接待这群周一客的某位妓女厮混一小时,“放松一下”。

刘说:“今天,我才感觉是活着。”

5岁的杰克·扬是一位靠周一为生的业主。每到周一,当福建小唐人街到处是来自别处的购物者时,他的手机响个不停,BP机也叫个不停。他向街边小贩出售电话卡。现在的生意不如以前好做,因为又有许多年轻的福建人加入了这一行。

一年前,一张可以往中国打100分钟的电话卡,他可以卖到0美元,而今0美元的卡,他必须提供00分钟与中国通话的时间。

“这些福建人只想着要做生意,不管什么样的生意。他们不考虑这样一哄而上,会不会毁掉整个这一行”。

扬的优势和劣势都来自他的领地福建小唐人街。这里有存在一个世纪的古老建筑,鳞次栉比的小商店,它已成为一块为福建人定做的飞地。紧邻下百老汇大街的位置使这里的居民感到非常舒适,因此许多人从未想过要离开,或者也缺乏离开它独立生存的技能。

这里做生意用的是福州话,一种大部分福建人都懂,但中国其它地方人不会讲的方言。生活在纽约以外的数千计的福建人都是等到周一到福建小唐人街时,才去银行办事,理发、买录像带,预定出游和买杂货。零售商靠的就是周一,他们每周大约80%的收入来自于这一天。

促使小唐人街红红火火的正是像林一霓(音)这样的人。这位来自克利夫兰一家餐馆的胖厨师也会讲英语。同他一起打工的人每周都会选派一人来纽约购物。

林先生将要买的东西在脑子里列出了清单:张电话卡,两部中国电影的录像带,几包用来强体的人参和一点福建风味食品。

他本来想把钱寄回福州的家。为了来美国,他借了.8万美元,其中大部分都给了蛇头。他现的月收入是100美元,除了一少部分给父母以后,他估计,年后他就可还清债务。

林先生说,他现在唯一的享受就是“坐在餐馆里,要上一杯茶,然后研究研究周围的人。”

但是小唐人街令福建人有回家感的同时,又令他们感觉如身临战场。如此小的区域内集中着这么多的商家,而他们的主要生意靠就是周一的客流,这使福建人开始“自相残杀”。

最后,除“幸福之旅”大巴外,又出现了几辆新大巴以争夺运送福建移民的生意。一张从费城到纽约的票已降至10美元,而去年还要6美元。

有时,在生意清淡时,一些司机为了拉货,甚至不惜将价格降至美元,为此大打出手的事时有发生。

十九世纪四十年代,沿海不少中国女子曾因内地人贩子拐骗,被贩运出海,沦落于美洲和南洋各地为娼。她们把越洋的三桅大帆船称为海上“浮动地狱。”

现代人万万想不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一群做着金山梦的女偷渡者又重演了当年的悲剧。

引渡非法移民入美的“蛇头”们,多选择大型渔船作贩运工具。渡海渔船驰离中国沿海后到香港经马六甲海峡进入太平洋和印度洋。因为水域漫长,到美国登岸一般需要两月。

福州香港口。凌晨,载着170名偷渡客的一艘大型渔船悄悄离开海岸。

这艘大渔船是蛇头从台湾租来的。船员和护航的“蛇头”住在木房里,而偷渡者则拥挤于原来用来装货的底舱。因为人多拥挤,舱里已经没有活动空间。船上只有一个煮饭用的煤气炉,供大伙轮流使用,舱内暗无天日。在这里,人们似乎已经没有早、中、晚的时间概念。船上没有厕所,就在船边临海处伸出一块有孔洞的铁板,四角竖4根铁条,上面挂着布片算是简易遮蔽的大小便之外,一次“厕所”得等候好几个钟头。海上航程长,船员不来清扫底舱,偷渡者又不能上甲板,所以舱内奇臭无比,到处是呕吐物和粪便。

偷渡客中,有10多位闽籍的年轻女子。

一天午后,底舱闯进来个船员,说是船上有疫病传染,要对每位年轻姑娘进行身体检查。那位姑娘只好心存犹疑地离开底舱。

没多久,隐约有女子的哭骂声,哀求声从甲板上传入底舱,间或还有男子粗野的哄笑声。深夜,底舱的人不时听到女子的嘤嘤的哭声。

底舱的人感到愤懑,但这种难堪的境地又使他们无以救援。

第二天,这位姑娘满面泪痕面如死灰地爬进底舱,然后伏在舱底的角落悄悄落泪。在海上的日子,晚上偷渡者们经常听到从甲板上传来被污辱姐妹的悲凄哭声。几乎每一个船上女子未能幸免被施暴和**的悲惨遭遇。

船只通过赤道水域时,海上烈日如火,海风炎炎炙人,透进来的热焰使舱内如同蒸笼。舱内空气不畅,往往蔓延种种疾病。海上风起时,大船有时像树叶似地被托上浪峰;有时又被跌入浪谷。初次乘船出海的人,往往坐卧不安,日夜不眠。

船上饮水不足,常常困扰着舱底的人。饮水不足时,船员便掺入海水让人喝。淡水严重缺乏时,船员把它当作搜刮舱底人的法宝。

舱底已经缺饮水多日了。一位来自福州的姐妹忍痛拿出身上的美元,只求换一杯救命的水,当她捧着美元换来的那杯水贪婪喝着的时候,另一位来自广东沿海乡间少女含着泪,开始缓缓地摘下手上的戒指换水喝……

舱底人望着船员售水时的得意微笑,心里比刀剜还要难受。

50多天后,这只来自福州的大型渔船缓缓开进旧金山水域。渔船一靠岸,获得非法入境船只到埠情报的警官立即赶来。被获救封在底舱的全体人员已经极度衰竭,在当地政府和侨团的救援下,这些恢复健康的偷渡客仿佛在地狱里死了一回后重返人间。不久,他们将重回中国。心中最惨痛的,莫过于那10多位青年女子,她们将为此抱恨终身。

许多中国少女做着去美国寻找幸福的梦。可是梦境非真。

欧美玲,初中毕业后,她对父母正闹离婚的家庭失去了希望,于是决定到美国去寻找新的寄托。当地“蛇头”把她介绍给了一位美籍华人杨先生。杨先生是一条美轮的机船长,他对正处豆蔻年华的欧美玲产生了图谋不轨之心,决定把她带到美国去。他将她安排在离自己房间较近的舱里。在风雨飘摇的大海上,一天深夜,就在欧美玲为惊涛恶浪骇怕之际,杨先生闯进了她的房间侮辱了她。她为了圆金山之梦,无可奈何地吞下了这屈辱的泪水。

杨先生玩腻了欧美玲后,又将她转手给其他船员玩弄。欧美玲身单力薄,落入虎口,无处可躲,不得已只好屈从于众船员。有一次,黑人大副米斯在玩弄她时,一边作乐,一边抽烟。欧美玲闻到米斯喷出的烟雾中有奇异香味。为好奇心所驱使,也要了一支叼在嘴上。她刚抽了几口,就感到十分难受,肚子里的东西如翻江倒海般搅动。可是,当她再吸时,奇迹发生了,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舒畅、迷幻。第二天,她找米斯索要这种能使她意乱情迷的“怪烟”。没几天,她似乎已对这“怪烟”难舍难分。当米斯告诉她,那是海洛因时,她惊骇万分,冲出米斯的房间,跑到甲板上,跪在船舷边,恐怖地对着咆哮的海涛狂吼:“什么?我抽海洛因,天哪……!”她真想跳入滚滚的波涛一死了之。渐渐地,她瘫软下来……这以后,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走向能提供她吸食海洛因的船员的房间。当她得不到海洛因时,便会涕泪双流,像得了某种怪病一样,全身发抖,出现难以抑制的疯狂。

杨先生的美轮泊岸后,他扔了她。她成了一名吸毒成瘾的女人,可怕的吸毒瘾,使她又一次堕入可怕的深渊。

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4月日,中华人民共和国驻乌克兰大使馆门前,步履蹒跚地走来一队头发蓬乱、神情委顿的中国人,共有5男4女。当大使馆官员接见他们时,这群比乞丐还要落魄的人顿时像落水人抓到救命稻草般,紧紧拉住使馆官员的衣角,含泪请求援助。原来,这是一群被偷渡组织者骗至异国他乡后惨遭绑架、殴打和勒索的福建偷渡客,他们悲愤地向人们哭诉了他们被骗和逃亡的悲惨离奇经历——

岁的长乐人董强是9个被骗者中比较特殊的一个,他受骗最早、关押时间最长、被毒打次数最多,同时也是反抗最强烈的一个,在长达四个多月不见到阳光的关押期间,他成了其他被骗者的“首领”,后也来是在他的带领下,冒着生命危险设法逃出了关押他们的魔窟。

游手好闲了好多年的董强,没有想到出国打工这样的好事也会送到他头上来。那一天,他正闲得无聊想出去打桌球,这时一身阔气的陈木出现在他面前。陈木脖子上、手腕上全箍满金链子,整个儿一个暴发户形象。两年前陈木与他在福州某钢材市场认识时,他们还是一样的落魄,一样的穷困潦倒。

“兄弟,这两年怎么样?”陈木眼睛里满是轻蔑地四顾董强家里的寒碜样子,接着口沫四贱地大肆吹虚他这几年在国外做生意,赚了一大把钱,这次是回来结婚的,结完婚后就要把老婆一起带过去定居。

“咱们是患难兄弟,这次我就是专门来介绍你去英国打工的。”陈木一副很哥们的样子。“听说出国手续很难办,很多人偷偷跑出去,结果不是出事了就被边防抓起来了。”董强顾虑重重。“你放心,我有朋友能帮你办齐所有出国的合法手续,堂而皇之地凭护照坐飞机出去。“那,要多少钱才能出去呀?”董强最担心的就是钱的问题。“老弟,这个你就不用担心啦,在国外打工你一个月能挣一两万,那点费用(0万元人民币)一年就挣回来了,现在你只要凑两万块钱就行了,这笔钱我拿去给朋友帮你办护照,其全的钱等到了外国找到工作后再给,这样行不行?”

在陈木的安排下,董强东挪西借凑了两万元人民币交给陈木帮他办出国手续。“你在家里等着,会有人和你联系。”陈木临走前留给董强一句话。

董强眼巴巴地盼望了半个月后,他收到一封从莫斯科某公司寄来的信,里面全是外国字母,他一个也看不懂,正当他纳闷不知这是什么东西时,有电话打过来。

“喂,董强吗,我叫刘军,是陈木介绍过来帮你办护照的,因为现在去英国的人比较多,护照和签证很难办,所以我先替你弄了一张办理赴俄罗斯护照所必须的国外邀请函,你收到它后,到出入境管理局可以申请到俄罗斯护照,等你到达莫斯科后,我们再想办法帮你将护照转签到英国。”从没出过远门的董强被这个神秘的刘军云里雾里一番话说得一愣一愣的,只得唯唯诺诺答应着,不过当他得知那封外国信是用来办护照的之后,董强就完全相信了陈木会将他送到英国去。在他看来,要是陈木骗他的话早就拿着那两万块钱跑没了。

按刘军的吩咐,他编造了一个俄罗斯某公司邀请他赴莫斯科工作的借口,拿着那张从莫斯科寄来的函,东奔西跑到处找人签字办手续,1999年11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董强终于在有关部门申请到了一本到俄罗斯务工的5年期护照。

就要出国赚大钱了,出门总不能太寒酸。于是,董强家人又倾尽全力借了一笔钱兑换成美元让董强带着路上用,听说俄罗斯是一个寒冷的国度,家里人又为他买了高档皮大衣。

11月5日,沉浸在出国美梦中的董强怀揣着护照登上了飞往莫斯科的国际航班,但当时他怎么也想不到,从那一刻起,他便完全栽进了“蛇头”替他精心设计的圈套中。

莫斯科时间5日下午5时,董强到了俄罗斯首都莫斯科。刚下飞机,他便被两个前来“接机”的彪形大汉塞进了一辆封了车窗的面包车里,东拐西拐转了几个小时后,他被送到不知何地的一栋破旧的6层公寓房里,秘密关押起来。

“美金、人民币、身份证、护照,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中国男人冷漠地说。他是董强出国后遇到的第一个同胞。董强不由一怔。

“快点!”这是这儿的规矩,懂吗,办签证得要钱!”没等董强回过神,那个人又吼了一句。董强赶紧掏衣服翻袋子将所有东西都交给他,那个人还不放心,又亲自将董强的行李搜了一遍才罢手。

那人走后,董强才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顶层的小阁楼,里面空空如也,没有床、桌子、椅子等家具,而门上面却封了铁皮加了铁栓,连窗户也用厚厚的黑布严严实实地封起来了,一盏发着微弱光线的小灯泡昏黄地照着这个狭窄的空间,墙角有一堆麦草和一块发着刺鼻霉味的破毛毯,屋子里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尿臊味。很显然,这是一间关押犯人囚室。

事实上,从这一天起,董强已失去了自由。转眼到了1月,遥远的莫斯科已经是漫天飞雪、滴水成冰的隆冬季节。这几天,对从温暖的中国南方来董强来说,简直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煎熬。那天,那个中国男子刚走,又进来两个牛高马大的俄国人,他们指着董强身上的皮大衣,比划着要他脱下来,董强以为他们还要找什么东西,就顺从地脱下来给他们,谁知这两个外国人贪婪地笑着,拎了皮大衣转身就走。

就这样,董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服被抢走了,他只好用那张破毛毯裹住身体,蜷缩在那堆臭哄哄的麦草里。

令董强感到意外的是,两天后居然又有一个中国女孩也被关进来了。这女孩还不到二十岁,一副学生模样。董强清楚地看到了脸上的迷惑、惊疑和恐惧。

原来,这女孩名叫叶清芳,福州市人,从某中专学校毕业后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后来她的舞厅里认识了一个人,说可以介绍她到荷兰去打工。叶清芳是一个浪漫型的女孩子,在学校里她就十分向往欧洲国家的生活,一听可以出国,她十分高兴。其实她家境好,根本不需要她出去打工赚钱,但反正在家里也是闲着,不如到外面去看看世界。于是,叶清芳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在那个“介绍人”的指使下,她找朋友借了一笔钱,办了一个到香港、泰国的旅游护照。到泰国后,在那些人的安排下,她又千辛万苦地转道西西伯利亚,最后到达莫斯科,不幸也陷进这间牢笼。

在随后的几里里,小阁楼里又陆续关进来好几个和他们一样被刘军等人以介绍出国打工、帮助办理护照和签证为名骗出来的人,总共9个,其中有4个女孩。经相互询问,得知大家是老乡,除叶清芳外,其他都是长乐人,被骗的经过大体相似。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对看守人员送来的一种叫“Mapo”(音)的食物不屑一顾,那是用麦麸和高粱糊做的一种又黑又冷又硬的面团,咬起来又馊又涩,极难下咽。但没过两天,大家便饿得发晕,再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用自来水和着三两口就吞了下去。“Mapo”每天两顿,每人一小块。没过多久,大家由于营养不良,一个个浑身发软,躺到了地板上。而且,因为天气寒冷,很多人生了冻疮,手脚肿起老高。

一天晚上,大约十点多,因长期食物不足和营养不良,长乐潭头来的李金保胃病发作了,痛得浑身痉挛,满地打滚,汗湿透了好几层衣服,大家都慌神了,用力拍打铁门和窗户,求人救助,然而,站在不远处的那两个看守却聋了似的无动于衷,看来他们根本不愿意将病人送医院,甚至连一片药也不想给。李金保无助地呻吟着,痛苦地翻滚着,而同室的8个难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而束手无策,惟一难做的就是给他喂自来水。

在长达四个月的时间里,除有人一天送两顿“Mapo”进来外,“蛇头”对他们不闻不问,似乎将他们遗忘了。“把护照还给我们,放我们出去,我们要回国!”董强等人每天都在门口大喊大叫,只有在这个时候,那两个看守才拎一根木棒过来,恐吓他们不准吵闹,谁喊就打谁。偶尔有人过来看一下,冷冰冰地丢下一句:“护照正在签证,你们耐心等待。”就转身走了,根本不理会董强等人的抗议和要求。000年4月8日,终于有一个中国人过来对他们宣布说可以走了。9个人欢呼着冲出了关了他们4个月的小阁楼,上了一部大轿车后部拖挂的封闭式车厢。然而,他们高兴得太早了,一场更大的阴谋和骗局在等着他们,这部轿车没有驶向他们相去的英国、法国和荷兰,而是将他们拉进了更可怕的厄运中。

轿车一刻不停地开了二十来个小时,9个人在黑乎乎的密封车厢里被颠簸得几乎要晕过去,最后,当车厢打开时,奄奄一息的他们看到的是一处不知名的森林,他们被几个彪形大汉押到一座木头房子里再一次被关押起来。第二天,一个像“蛇头”模样的中国人和一个很高很壮、浑身长毛的外国人走进来,赤裸裸地对他们说:“你们想出去,只有一个办法:打个电话回家,告诉你们的家人,说已经平安到达目的地,要他们立即将每人0万元人民币的偷渡费汇到指定帐号××××,否则永远别想回家!”

直到这时候,这9个人才彻底明白:蛇头将他们骗到这里,原来是为了绑架勒索!

从此,这9个人再无宁日,绑架者每天都来勒索,而董强他们又不肯答应,打手们气急败坏,根本就不把他们当人看,想打就打,想踢就踢,而且经常变换着打法取乐,因此每天都有人被打伤,4个女孩也无一例外,不同程度被殴打。那些打手对女孩尤其不怀好意,总是找机会要单独把她们中的一个叫出去,幸亏叶清芳比较机警,她告诉姐妹们要警惕打手们使坏,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所以打手们不能得逞,将叶清芳视为眼中钉,有事没事总找她的麻烦。有一次,打手们叫她跟他们到楼下拿“Mapo”,叶清芳不肯出去,打手恼羞成怒,冲进来抓住她轮翻甩她巴掌,叶清芳被打得眼冒金星,两腮红了一个多星期,两耳发聋和耳鸣。后来,女孩子们干脆将自己弄成披头散发的样子,又故意弄脏了脸,让打手们“敬而远之”,这才有了一点安全感。

尽� ��绑架者一天比一天逼得紧、打得凶,但董强等人没有从命,他们深知这些人凶残,打电话回家必须落得个人才两空的悲惨下场。

怎么办?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不被他们打死也会病死在这个鬼地方。“得想办法逃出去!”为了活命,董强等人开始偷偷商议逃跑的事情。然而,要逃出去并不容易,最大的问题是那几个看守看得很紧,整天在门口晃来晃去,还不时进来清点人数,要想逃首先得躲过看守的视线。为了迷惑看守,他们有的装病,有的将打伤装得很严重,也不再整天闹着要出去,大家都安静地坐着或躺着,静候时机到来。

半个月后,机会终于来了。那天(4月日)晚上,下起了大暴雨,森林里一片漆黑,滂沱大雨使两个看守失去警惕,放心地睡觉去了。董强等人在黑暗中一直到凌晨一两点钟,确定四周无人后,他们用一根平时藏起来的铁棍小心地将木头房子的门撬开,然后将各自的鞋脱掉,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溜了出来。

当时雨一直下个不停,四周一团漆黑,9个人摸索着走出森林后,随便朝一个方向拼命狂奔。他们一刻也不敢停,在森林中狂奔三四个小时后,到了森林边缘的一个小镇上,这时天已渐渐变亮。清点人数时,才看清一个个都成了“野人”几个月没有洗的头发和衣服被雨水淋湿后,变得更加狼狈不堪,头上、脸上、身上全部沾满了草屑和泥水,早已认不出谁是谁了。

刚刚逃出魔窟如惊弓之鸟,他们小心翼翼地在雨后的晨雾中潜行,这人生地疏的异国他乡到处充满陷阱,红头发绿眼睛的外国人对他们来说是十分危险的。由于不会说俄语,又不敢问路,他们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费了好大工会,终于在小镇的早市上找到了一个中国商人问路,这才得知他们现在是在乌克兰首都基辅附近的一个小镇上。这个好心人在听了他们的遭遇后,热情地指点他们到中华人民共和国驻乌克兰大使馆去寻求援助,还给他们留下了大使馆的详细地址。4月日,这9名历尽艰难的人用最后的一张美钞(他们中一个经较机灵的女孩在遭搜身之前偷偷藏在贴身内衣里面留下来的)兑换成当地货币,乘车到基辅找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驴乌兰克大使馆。5月16日,在大使馆的帮助下,这9名逃出“蛇头”魔爪的寻梦者踏上了飞回祖国的班机,从而结束了他们历时四个多月的恶梦之旅。

泰国,偷渡的地狱

美联社消息:从云南返回曼谷的西方游客说,穿越缅甸把泰国北部地区同中国南部地区连结起来的林间小道沿线,买卖妇女和毒品的交易日益严重。许多妇女在泰国妓院里和通往曼谷的林间小道,受尽摧残。一位受害妇女在曼谷举行的一次记者招待会上说:“我们随时受到死的威胁”。

泰国,东南亚一个经济腾飞的第三世界国家,一个物产丰富,风光绮丽的富饶之邦。

然而,经济的高度发展,却刺激了Se情上的畸形发达。

近几年来,随着泰国旅游业的“蓬勃”发展,以卖淫为主导的Se情业很是“兴旺”,从而形成了一个“肉体”供需市场。据泰国有关方面提供的一份资料显示:目前泰国共有两百万妇女从事Se情业,其中16岁以下未成年少女超过80万人,占整个卖**女人数的40%。尽管泰王国法律明文禁止16岁以下女性卖淫或参与Se情营业,禁止组织、少妇卖淫。但是,由地Se情行业本身的“需要”和黑社会势力的操纵,少女卖淫在这个国家就从来没有得到有效的制止。以往,从事各类Se情交易的老板通常与人贩子相勾结,偷偷将大批泰国北部贫困山区的少数民族少女拐卖到大城市,迫其为娼。近几年来,由于泰国北部山区经济发展,民众生活不平有了较大提高,被迫到大城市卖身的少女日渐减少。为了保住这块“人肉”市场,国际人贩子把罪恶的目光转向了中国云南,把跨国拐卖少女的魔爪伸向了我国边境地区的少女。他们勾结中国国内的一些违法犯罪分子,把靠近缅甸地区的少数民族少女拐卖到泰国或东南亚其它国家的妓院卖身,从中牟取暴利。在泰国的清莱、清迈、米赛等北部城镇,许多饭店、酒吧、按摩院把从云南、缅甸拐卖来的少女作为一道特别的“菜”招待顾客,那道“菜”在菜谱中写作“尝鲜”,即强迫拐卖买来的人少(处女)卖淫,价格约合一万元人民币。招泰国有关方面调查,这种以开饭店、酒楼为名,暗设地下妓院的情况十分突出,它从另一个方面刺激了国际人贩子为牟取暴利而更加肆无忌惮地从事拐卖更多的云南少女到泰国去的犯罪活动。犯罪分子通常采取的手段是:由境外人贩子与云南边境地区的犯罪分子组成一个个犯罪网,由境内人贩子先物色对象——主要把年轻、单纯、幼稚和家境贫困的边境农村地区少数民族少女作为猎取目标,多数情况下这些人贩子与被拐少女熟悉或是朋友,以带她们出国游玩、倒卖衣服或找对象、找活干等为借口,把这些少女骗到缅甸,然后这些“熟人”或朋友便以种种理由“失踪了”,缅甸的人贩子再采取各种手段把这些身上的钱、身份证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利用她们的无知恐惧,或用谎言,或施武力,把她们弄到泰国。在缅甸和泰国境内,犯罪分子在沿路(一般在比较偏僻山村)——设有“接应站”,初步形成了一条拐骗——接应——出卖——转卖的地下通道。在米赛,人贩子将受骗者按年龄、相貌分批卖至泰国的曼谷、清莱、清迈、米赛、哥洛、帕塔亚等地妓院,有的还贩到马亚西亚和台湾。从公安机关目前所查破的案件来看,被拐卖的妇女的年龄一般在15岁—0岁之间,相当一部分是小学文化,甚至文盲,基本来自边境贫困地区,尤以思茅、西双版纳等地州最为突出。

泰国清莱,一家座落在一条繁荣街道上的闪着霓红灯的妓院。

一群涂脂抹粉的妙龄少女低着头坐在长椅上,妓院老板陪着几个西装革履的嫖客正对着她们指指点点,色迷迷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来回逡巡,不时大声小气地讨价还。姑娘们似乎毫无感觉,厚厚的脂粉下是一片遮掩不住的麻木与困倦。新来的中国少女阿菊在这群姑娘中显得很突出,只见她身着乳白色真丝无领短袖衫,碎花过膝大摆大裙,乌黑的长发随意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辫,柳眉微颦,一双大眼闪着点点泪光。

一个体形瘦削、面孔阴沉的新加坡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身子向前一倾,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另一只手就去抬她的下巴。心烦意乱的阿菊蓦地闻到一股酒臭,无名火在心里腾地燃起。她不顾老板在旁,用劲一巴掌把那只手打下去,一个转身,扔了个后脑勺给他。

男人讨了个没趣,愠怒地冲妓院老板嚷了几句,嚷什么,阿菊也听不懂。老板马上赶过来,向那男人点头哈腰连连赔罪,又冲阿菊横眉竖眼,用华语吼道:“你不愿接客也行,马上把欠的钱赔我!”

仿佛被一颗子弹击中心脏,阿菊的心痛得缩成一团。钱!钱!她何时欠过老板的什么钱!她是被人家从家乡骗来卖到这家妓院的,老板却说,买她时花了五万铢泰币(约两千美元),逼她接客卖身还这笔钱。她真恨,恨自己幼稚,恨自己轻信,以致落到了这种任人凌辱的地步。

阿菊的家乡在云南省迪庆州维西县。1990年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她就到姐姐执教和县二中补习。在那里,她认识了一个小伙子,很快便堕入了爱河。那时,她的生活是平静的,安宁的,就像一条淙淙流淌的小河,正弹唱着欢快的人生之歌,沿着生活的固有轨道,奔向充满希望和憧憬的未来。

人生之路的陡然逆转发生在6月。女孩子家爱玩,阿菊也不例外。经年每逢假期,她都要和姐姐出外旅游,今年姐姐工作太忙,她就一个人去了大理。在下关,她碰上了几个剑川熟人和缅甸姑娘阿平,故友他乡重逢,少不了一番亲热寒喧。当这几个人得知她是一人出来玩时,对她更加殷勤,当晚就来约她一块到缅甸去玩。去缅甸就是出国,阿菊没能抗住这个诱惑,何况还有人帮付车旅费。出国也真容易,她跟着那几个人一路南下,顺顺当当就到了边境。在澜沧县,在离边境关卡不远的地方下了车,从公路改走小路,趿着田埂就出了国。

说实话,刚出国的时候,阿菊心里还有些害怕,她毕竟是初中毕业,知道这样做叫人偷越国境。阿平安慰她,说不要想,有人问就说是做生意的,做生意不用办什么手续。第一天,她们走到一个寨子,住在阿平的一个朋友家。第天,一同上路走到了缅甸的养坎。阿菊活到19岁,哪里走过这么长的路?她连声嚷着走不动了。阿平就去找了一辆摩托,叫她那个朋友带着阿菊先走,到勐养等她。阿菊不知是计,听话地先到了勐养,一连等了三天,阿平踪影全无。带她来的那人撇下她独自走了,把她孤零零一人虽在两个陌生男人家里。

阿菊越细想越觉得不对头,心里很害怕,就闹着要回去。两个男人哄她说,你没证件,又没钱,出去还不被警察抓?干脆跟我们到泰国去做工,挣点钱,再等一个月就可回你们中国。阿菊无可奈何,只好答应跟他们到泰国去碰碰运气。

深一脚,浅一脚,阿菊跟着两个男人摸黑上了路,因为要避开警察,一路夜行晓宿,跟做贼似的。越往前走,阿菊心里越发怵,一个大姑娘家,跟着两个陌生的挎着刀的外国男人走夜路,真怕他们什么时候兽性大发。以前,阿菊在国内也听说过有拐卖妇女的事,现在身临此境,她觉得真像被人卖去卖来的羊羔,眼泪不禁扑簌簌直往下滑。当然,此时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实际上是被牵着去卖,而且是卖到妓院——一个万劫不复的火坑。

好不容易走到了米赛,阿菊度日如年地过了三天。这天,他们告诉她,已帮她在清莱找到了工作,接的人在门口车上等。阿菊跑出去一看,车旁站着一个脸上有一条疤痕的高个子男人,穿件花衬衣,会说中国话,看起来很凶狠,旁边竟然还站着个警察,这阵势就像电影里放的黑帮场面一个样。

轿车跑了一个多小时,驶进了泰国北部大城市清莱。

清莱是个非常美丽的城市,跟昆明不一样,街上几乎没人骑自行车,跑的都是小轿车。沿街的棕榈树,椰子树随风摇曳,一幢接一幢的现代化建筑,空气清新明亮。然而就在这个美丽的地方,阿菊堕入了火坑。

车直接开到了妓院,阿菊还以为是到了旅馆。只见一幢两层楼房,后面一个清新舒适的小院,院中一棵高高的万年青。

疤脸带着阿菊来到一间小屋,指着里面一位长发披肩、浓眉大眼的姑娘说:“她叫石安娜,你以后就跟她住。”谁知石安娜一见疤脸就破口大骂,骂他坏了良心,把中国姑娘骗到家里来当妓女。阿菊一听坏了,原来这里根本不是什么旅馆,而是妓院。立即大嚷大叫,夺路就逃。疤脸死死抱住她,一巴掌甩过来:“敢跑!跑了抓回来,打死你!”几条大狼狗不知何时窜出来,眼睛血红,耷拉着舌头,蹲在她的面前。正闹着,一个中国姑娘走了过来。

这个姑娘高高的个子,白白的皮肤,长长的头发,漂亮而迷人。她用温柔而又饱含同情的目光看着阿菊,轻声说:“我叫阿白,来吧,跟我住。”阿菊哭着,被她拉到另一个房间。

屋里设备很简陋,除了两张罩着旧床单的木板床外,再没有其他陈设。同房间已经住了三个姐妹,除阿白外,还有云泰和青青。她们也都面目较好,身体窈窕。

入夜,阿菊和阿白挤在一张床上。阿白告诉阿菊,她也是被人贩子拐卖到这儿的。她悄悄地说:“你怎么也到这种地方?在这儿,来了只有死路一条!”阿菊闻言痛彻心肺。

第二天,姑娘们都“上班”了,阿白因生病没去,阿菊邀约了几个姐妹一起去闹,对老板说,只要送她们回去,要多少钱家里都付。但老板说:“不可能,买你时花了5万铢,你必须赔清了才能走。”

阿白和云泰比阿菊早到妓院一个多月,接了不知多少客。她才还了老板七千多泰币。据老板说,买她们花的钱比阿菊的还多,要全部还清,那得接多少次客!阿菊一想到这里,浑身便不寒而栗,她成无装病不去“上班”,也不管老板如何来催。与此同时,她和阿白、云泰、青青、小石几人开始商量逃跑。可是怎么个逃法,出去后又怎么办?谁也想不出万全之策来。就在她们积极准备时,命运的恶魔终于降临到了阿菊的身上。

那是阿菊到妓院的第14个黄昏。晚饭后,阿菊正独自坐在院中那棵万年青树下想心事。老板阴沉着脸走过来,丢了套衣裙在阿菊膝上冷冷地说:“换上,今晚你准备上班。”

“我不!”阿菊倔强地把头一扭。

“不去也好,马上还钱!”老板恶声恶气地说。

“你!”阿菊气恨地嚷了一句,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眼看阿菊要挨打,阿白真心过来劝架。她把阿菊拉到一边,低声劝道:“你不要死在这里,就别跟他们犟,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管怎样,赔钱总还是有一点希望。”

阿菊的眼泪“唰”地一下落到地上。她明白,阿白说的是实话。落到了这步田地,一个弱女子还能怎样?她含泪换上了那套前裙,被那个新加坡男人带到了他下榻的一家豪华大酒店……

自此以后,阿菊万念俱灰。在老板的逼迫下,她在妓院的四十多天里,先后接了曼谷人、香港人、台湾人、新加坡人。反正死活都这样了,日子过得浑浑噩噩。

这家妓院,伙食相当差,每天开两餐饭,中午只有一汤,晚上才炒个素菜。一边是非人的折磨,一边是苛刻的生活条件,人人都很快瘦下去,澜沧去的同花才来几天就病死了。阿菊去向同命运的小姐妹告别,见同花七窃流血,口吐白沫,浑身肿胀,令人惨不忍睹。看着她,阿菊好像看见了自己在泰国的未来。就在这天,乘妓院老板们忙着处理同花的后事时,阿白、云泰、青青在两个马来西亚人的帮助下逃了出去。本来阿菊想一块走,可车子坐不下,小姐妹只能流着泪互道珍重……

现在,历经磨难的阿菊终于回到了祖国,可同花却永远留在了异国他乡,阿白、云泰、青青三人则生死不明,音讯全无……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黑良心的东西,让我去死,去死!”

凄厉的呼喊发自一个身材匀称,面容秀丽的中国姑娘之口。此时,她头发蓬乱脸色苍白,眼泪糊了一脸,三四个泰国大汉死死拉住她,不让她动弹。她徒劳地挣扎着,绝望地哭喊着。

思茅城一条不太长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发廊,发廊的主人是一个仅0岁的年轻姑娘阿秀。阿秀的家乡在普洱,离思茅城并不太远。心高气傲的阿秀也不甘心在家干农活,她来到思茅城,开了个小发廊。还别说,凭着她的聪明能干,心灵手巧,发廊自开张以来,生意一直挺不错,有时顾客来得多一些,小小的发廊竟然还挤得转不开身。

去年4月6日,阿秀正在发廊里忙活。

“阿秀”。一声轻轻的呼喊从窗外传来。她欠身一看,一个小伙子正朝她巴结地笑着。“小刘让我来接你。”

“小刘自己怎么不来?”阿秀一边继续忙,一边招呼那人。

“小刘正在大勐龙做一笔生产,他说忙不过,让我们接你去帮帮忙。”那个叫阿黑的小伙子急忙解释。

“哦!”阿秀不由陷入了沉思。小刘其实是她的一个顾客,认识她以后就对她展开了猛烈的追求。他告诉阿秀,他正在做生意,从缅甸拿东西来卖,但具体卖什么他却没说。其实阿秀正和前一个男朋友刚闹翻,感情空虚而又痛苦。小刘的追求,使她感情上得到一些安慰,但究竟跟不跟他好,阿秀还没有拿定主意。

见她沉吟不语,阿黑又说:“小刘叫我一定接你去,他真的需要你。”

阿秀扭头看看阿黑,阿黑一脸的恳切。她想想,何不趁此机会把小刘深入了解一下。也好决定跟不跟他好。“好吧,我和你去。什么时候走?”

“明天,我来叫你。”阿黑喜出望外。

翌日,阿秀跟着阿黑离开了思茅。但她绝没有想到,这一走,竟被阿黑把她卖到了泰国。

其实,阿黑是小刘的朋友,跟他来过阿秀的发廊两次,也算是熟人了。那天,她跟着他离开思茅后,被他带着一路南下,出了国境,到了缅甸,后来又到了泰国。这期间因老见不到小刘面,阿秀朝阿黑发过几次脾气,却根本没往他是有意拐卖她这一层上想。等阿秀明白自己被卖到泰国妓院这个事实时,一切都晚了。

到了泰国后,阿黑把阿秀交给一个0多岁的泰国女人,说:“阿秀,她带你去找小刘,她知道小刘在哪里。”阿秀此时已六神无主。跟着阿黑跑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国度,她在思茅开发廊的勇气和精明已荡然无存。她此时只想赶快见到小刘。

一路辗转,阿秀又跟着那女人在泰国境内奔波了两天,汽车、摩托、火车,几种交通工具轮流坐了个遍。异国独特风情的旖旎风光,在心急如焚的阿秀眼里视若无物。

这天,阿秀和那女人下了火车,来到了一幢房子里。

泰国女人走到电话机旁,拨了个号,便和对方用泰语交谈起来,不时用眼角瞟瞟阿秀。阿秀惴惴地站在一旁,她安慰自己:“也许她是叫人去通知小刘呢!”

一会儿,进来了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那泰国女人和他交谈起来,又用手指指阿秀。凭直感,阿秀认定此人是这儿的主人,她扑到此人跟前,又一连声地问小刘的下落。这个名叫阿横的男人笑mimi地拍拍她的肩,用华语说:“小刘在马来西亚做工的啦,你不要急,安心在这儿住着吧,过两天他就会来看你啦。”

阿秀害怕极了,她发觉自己已落入了一个精心设置的圈套。她大哭起来,嚷着说:“我不在这儿,我不在这儿,我要回家……回家!”阿横皱皱眉头,喊来一个眉清目秀的中国少女阿银,示意她去劝止阿秀。

阿秀抬起泪眼模糊的脸,一把拉住那少女:“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什么地方?你说,你说路!”她连连摇曳阿银的胳膊,阿银为难地看看阿横,又回头看看痛不欲生的阿秀,突然,她下了决心,低声然而清晰地说:“这里是妓院。”

“啊!”阿秀惊呆了,她愣了一会儿,忽然跳起朝窗子冲去。

“拉住她!”阿横惊慌地大喊。

屋外冲进几条大汉,抓住了已冲到窗前的阿秀……

阿秀到妓院后,天天哭,不想活了,她想被卖到妓院的人还有什么活场。小姐妹们都来劝她,劝着劝着她们也哭了。她们也是被人从云南家乡骗来卖到异国火坑的呀!她们抱头哭成一团。她告诉她们她要死,她不干这种辱没祖宗的丑事,她不当老板的摇钱树。

阿银劝她,死倒容易,可你死了爹妈都不知道你在哪儿,再说也便宜了骗你卖你的人。不如忍着一口气,想办法逃走或靠客人赎身,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报仇!阿银的话提醒了她,她恨死骗卖她的阿黑,她一死,他不就逍遥法外了。她能饶他吗?就冲着报仇这一点,她也不能死!为了复仇,阿秀咬牙咽下了这口气。这一天,她换上了妓院发的衣服,坐到了供客人挑选的台子上。她在心里向远方的父母默默地说,爸爸,妈妈,原谅女儿。

姑娘们坐的台子分五层,第一台价500铢,第二台价600铢,依次高上去,最高一台可到000—000铢,这一台全是中国女孩子。老嫖客喜欢中国姑娘,说中国女孩“干净“。阿秀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那些淫邪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可厄运还是无法避免,一个60多岁的老头花大价钱第一个挑中了她。

阿秀麻木地随着老头乘车到他下榻的大酒店,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现代化建筑,迎风摇曳的热带植物,她的眼泪潸然而下。别了,处女宝,别了,青春梦。从此,她将成为一具供男人泄欲的工具,一个为复仇而忍辱偷生的机器人。

妓女的日子不是人过的日子。阿秀在妓院度过短短几个月,使她深深地认识到,什么叫做妓女。这已不是一个空间、抽象的词汇,全变成了她自身的活生生的体验。没有自由,没有自尊,倚门卖笑,任人糟踏。没有哪个局外人能体会得到这其中的苦处。

一定要想法逃出去。

阿秀暗暗地动着脑筋。在寻找她的老嫖各中,有个老客人,即把她第一个带到酒店的那个宁先生自那夜以后,这个宁先生就常来要她,一来二去,这老头还对阿秀动了点真感情。对这个人,阿秀是既有好感也有厌恶,毕竟,自己宝贵的贞操就是被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夺去的。可在以后的交往中,她也发现,他不象其他那些嫖客那样仅仅把她视为“物”,而多半把她当成“人”。为此,她对他也有感谢之情。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复杂。

一天,宁先生又来带阿秀出去。瞅个合适的时机,阿秀鼓足勇气向他求救。宁先生一震,看着她,半晌没吭声,阿秀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宁先生在转什么念头。

“你真有此意?”宁先生郑重其事地问阿秀。

“真有,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阿秀坚决地回答。

“你不怕万一被抓回来,打死?”

“不怕,死了也比活着强。”

“那好,我豁出去了,一定帮你这个忙。”宁先生两手击掌,下了决心。“你别看我是马来西亚人,其实我祖上也是中国人。我对你们这群受骗的女孩子十分同情,可惜我没这个力量,不然我把你们全部救出去”。

阿秀喜出望外,眼泪夺眶而出,她双膝一弯,朝宁先生深深地跪了下去。

他们拟定了一个周密的逃跑计划。

8月份的一天,宁先生的一个朋友来到妓院,点明把阿秀带出。来到一个大酒店,宁先生已等在那里。阿秀换了装,乔装打扮一下,立即和宁先生及他的那个朋友坐上的士,马不停蹄地向曼谷驶去。

路上,由于阿秀没有证件,碰到检查,宁先生用钱开路。

在曼谷,为躲避追踪和检查,宁先生和他的朋友带着阿秀频频换酒店。

终于,有一天,宁先生满脸喜色地告诉她;通过花大价钱和多方打通关节,已为阿秀搞到了回国机票。

临别,阿秀朝宁先生深深一鞠躬,然后,头也不回地奔上了飞机舷梯……

1991年7月1日。

北京,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

一份新华社参考清样,在几位部领导手上传递着。清样上,“我云南女青年在马泰被迫卖淫现象严重”的醒目标题赫然在目。一位领导提笔在文件上沉重地写下了以下字:“这份材料反映的情况,是至今第一件反映我国女青年被拐卖到外国的具体材料。……第一先向使馆核实情况,然后研究解决办法,第二将清样稿印送云南省公安厅,请他们加强对边境居民的宣传工作,防止少女受骗”。

云南与缅甸、越南、老挝三国接攘,国境线长达四千多公里,绝大部分地段既无天然屏障,也无险要关隘,分界线地段无天然屏障,也无险要关隘,分界线仅以一些相距数里的石碑为标志。哀牢山脉伸展到越南;高黎贡山绵延至缅甸;澜沧江水流入湄公河;怒江激流汇进萨尔温河。

这样的地理条件,客观上为国际国内从事跨国拐卖犯罪活动的人贩于提供了简捷之路,方便之门。

思茅、西双版纳,这是云南毗邻中缅边境的两个地州。由于其特殊的地理环境,这两个地州的跨国拐卖妇女犯罪情况比较突出。在当地党委、政府的统一领导下,公安机关、边防武警部队动员各方面的力量,采取多种措施,狠狠打击,积极预防,从推动综合治理,加强边境巡逻、治安管理、侦查破案、开展国际合作等方面入手,初步收到了效果。

4月1日,西双版纳州的边防武警在中缅边境巡逻时,堵获了8名被两缅甸人贩子诱骗企图拐带出境的少女,将她们解救回家与亲人团聚。

9月8日,其信边防工作站在进行边境检查时,发现几个少女神态可疑。具有高度警惕的武警战士认真盘查,证实是三个已被人贩子拐骗企图混出境的云南少女,当即将她们解救送回家乡。

澜沧县勐朗镇近年来活动着一个由18名境内外罪犯组成的人贩子集团。1991年,他们先后5次将16名少女拐骗出境,卖给妓院。企当他们准备第6次犯罪时,被我公安机关一举破获,罪犯全部落网。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打击国际人贩子的斗争中,武警云南省边防总队坚持口岸检查和一线设伏堵卡相结合,在口岸检查中把好登记、验证关,仔细查看身份证、出入境证的同时,加强对重点地区、空隙地段的控制,增大边境巡逻次数,公开堵截和秘密侦查相结合,在入出境管理中察颜观色,对可疑人员进行从严检查,从而破获和抓获非法偷渡、巧扮夫妻、兄妹,妄想蒙混过关等拐卖妇女案5起,抓获人贩子78名,解救妇女10人。

在打击和防范的同时,对已经拐卖出境的中国妇女,解救工作也正紧锣密鼓地积极进行。经过使馆、会晤、移民部门、爱国华侨、泰国警察、知名人士的解救回家的少女达一百多人。

11月8日,泰国儿童权益保护中心的提拉蓬·维拉瓦特主任一行四人,自费护送14名被拐卖到泰国的我国少女回昆明……

大批的受害少女被解救回来后,卫生检疫部门敲响了警钟:11月8日泰国保护中心解救一批少女,其中15岁的澜沧少女××,经医务人员检查已患上了三期梅毒。在解救回来的一百多名个少女中不少染上了性病,有的还染上了艾滋病毒。

夜晚的凄风苔雨敲打澜沧县招待所新盖的大楼。我躺在床上,回想着那一张张流泪的青春愁脸,回味着边防武警官兵一串串感人肺腑的介绍,我陷入了沉沉的思绪中。

跨国拐卖妇女的犯罪活动,给受害人带来的是一场灾难。灾难之后,一些人会变得更加坚强和刚毅,但也应看到,灾难也会使一些人走向自卑,有的甚至比自卑更可怕……

云南啊,多灾多难的土地。愿我们的同胞拿起法律正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刺向那片乌云,给和平、安静的边疆和各族人民播撒下一片幸福的阳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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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_杨佳富_其他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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