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哪吒见钱塘关百姓被大水淹没，死伤无数，父亲又憎恨自己闯下了天大的祸事，便一时激愤，冲到钱塘关城墙上，指着躲在云端行云布雨的老龙王敖广骂道：老泥鳅，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若是想要我这条性命，那我便就偿还给你，你不必为难我钱塘百姓！敖广答应不再为难无辜的钱塘百姓们，哪吒便抢过一旁守城侍卫的佩剑，当着敖广与自己父亲的面，削肉还父、削骨还母了……”

苏卿乾搂着朱雀，将哪吒闹海的故事讲完。最近朱雀精神得很，也不怎么爱睡觉了，就是爱听他说话，苏卿乾注意到，朱雀最喜欢的还是他轻柔如同呢喃的声音，当他用这种声音的时候，朱雀才会乖乖地听他说话。

朱雀是个挺敏感的人，她能通过声音感觉到人的心情，所以，当苏卿乾说话严厉一点的时候……她会立即竖起全身汗毛，狠狠地瞪回去！

（=。=咳咳，我估计不管她有没有记忆，都是这么嚣张……）

所以，苏卿乾要学着如何去顺朱雀的毛，让她服服帖帖的。

当他说完他兄弟哪吒小时候的故事，低头一看，看见朱雀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自己，那专注的眼神中竟然还有着难言的崇拜之情！

苏卿乾顿时感到头皮麻了，这种眼神……

他赶紧抱紧朱雀，加重了语气：“朱雀，你可不能像哪吒一样学坏！”

我的天呐，他可忘记了哪吒小时候有多叛逆、多大胆了，他不仅是连龙王都敢揍，还敢在南天门外胡来，朱雀这眼神他可没看错，那根本就是太崇拜哪吒小时候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了！要是朱雀学了哪吒这种藐视天庭劲，那往后朱雀还是会和以前一样闯上天庭，闹出天大的祸事，若是那样，还不是照样被擒上斩妖台，一刀咔嚓了？

苏卿乾胆儿很小，所以他怕死了朱雀会被一刀咔嚓了。

“哦。”朱雀很乖顺地应了一声，但在那之后一连几天，朱雀都孜孜不倦地追着苏卿乾问哪吒的事，苏卿乾没辙，只好把哪吒从小到大的故事都说了，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是在误人子弟——哪吒那小子从小就是个怪人，除了他爹和天帝的命令，他谁的话都不管，只有在长大后，才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沉稳起来了……

可是在长大之前，那丫的就是一天界败类啊有木有！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做他单纯如白纸般的媳妇儿朱雀的正面教材！

当苏卿乾将哪吒的故事巨细无遗地讲述完毕，朱雀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那是她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苏卿乾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朱雀向来是不太乐意想复杂一点儿的事情的，听了觉得有趣便就听下去，听完之后抛到脑后就是了，哪里会去思索一下他所讲述的故事的本意？

但，现在朱雀确实是在思索了。

苏卿乾有些不安。

朱雀终于会自己思索了，这是一件好事，但是他怎么都不太放心，因为以前的朱雀的想法总是他摸不透、也无法理解的。

终于，朱雀开口了：“天庭，真有那么糟么？”

苏卿乾的心顿时揪起来了，这样的话不是在问他的意见，而是朱雀已经觉得天庭很糟糕了，这是一个仙人、尤其是戴罪之身的仙人最不该有的想法！

他慌张地抱住朱雀，强行掩饰住自己的慌张，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你说过，你所讲述的故事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我无法理解了，天庭为何要那么做？你说了杨戬的母亲瑶姬是天帝的亲妹妹，她不过就是喜欢上一个人，这也有错么？哪吒打死了人固然是错，但是龙王水淹钱塘百姓这不也是错么？为什么天庭只罚了不是神仙的哪吒，却没有罚龙王？还有……”

当朱雀一一细数出近月来所听说到的故事，所言之处尽是天庭的无情与无理之处，苏卿乾越听越心虚，冷汗涔涔地冒了出来：听朱雀那语气，竟是越来越不把天庭放在眼里！

“可是，他们触犯了天规，朱雀，你是要知道的，不管是人还是神仙，都必须要遵守着各自的规矩，这样才能维持住一个世界的秩序。”苏卿乾努力地辩驳着。

朱雀却不以为然：“规矩，规矩是什么？若是阻碍了人，打破便就是了。”

苏卿乾惊愕地瞪大了眼，这话是平日里懒懒散散的朱雀会说的话吗？

恍然间，他似乎看到了以前的朱雀——一袭红衣如在风中激扬的火焰，坚挺的身躯，眼神中透露出对世间万物的睥睨，她是那样的桀骜不驯！

那样的朱雀是吸引他的，可是现在她不能不低头了，她现在是天庭的臣子，不是以前那个掌握一切的人了，她只能低头，连想都不能随便乱想，否则便就是谋逆之罪！他也不敢乱想，他是一个胆小的人，真的害怕再次看到朱雀在他的眼前被人一刀咔嚓了。

他紧紧地搂着朱雀，低声哀求道：“朱雀，你不能这么想，千万不能这么想！规矩它什么都不是，可是你一旦不遵守规矩，它就会要了你的命！所以，你什么都不能想，最好什么都不要去想！”

朱雀感受到了他的害怕，她或许不明白为什么那么一个被她扇飞，受了重伤还能顽强地爬回到自己面前的人也会害怕，但是他在自己的面前如此的哀求，竟然让她无法再说出如刚才一般任性的话语，她软下声音，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对她一个人好了。

这一天之后，苏卿乾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朱雀的脸色，没有再看到她质疑天庭什么，变回和以前一样，对什么都兴趣缺缺，再也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他不敢再说有关天界的故事，他一直以为朱雀是喜欢听这些故事的，现在看来，比起喜欢，朱雀更厌恶这些故事，她之所以会听下去，只是因为他在说罢了。

有一些东西，不是打破了，抹杀掉记忆，再重新凝聚就能彻底洗去的，天庭要的只是朱雀这个傀儡，但又怎么能够彻底抹杀掉她对天庭的厌恶呢？

苏卿乾聪明地不再捡神话故事来说，而是说起了民间的一些故事，但那似乎对不起朱雀的胃口，她比听神话故事还更容易犯困，总是苏卿乾还没说到一半，她就打个呵欠，然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许这是因为朱雀不属于人间吧，凡间的一切在凡人口耳流传中觉得有趣，但是在身为天神的朱雀面前，只能显得愚昧罢了。

苏卿乾抚摸着朱雀再一次睡过去的面容，淡淡的愁容爬上了自个儿的脸，他蛋疼了。

有一天，他老爹苏员外将他唤到一边去，傻愣愣地问：“儿子，你这是在带媳妇儿呢，还是在带小孩儿呢？”0.0儿子和儿媳的状态好像有点儿不太对劲啊。

苏老爹这么一问，苏卿乾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一瞬间他就苦逼了，难怪他总觉得和朱雀谈着谈着有点儿不对劲。他一下子好想念他兄弟哪吒，当年他到底是怎么和看起来就是一任性小丫头的水妖王谈恋爱的，而且他兄弟居然还没有一点不对劲的感觉……

只可惜，自从魔主伏法之后，他兄弟也失去了踪迹。

苏老爹忧愁地对儿子说：“儿子啊，你和媳妇再这样下去不成啊，没有一点儿爱情火花，你什么时候才能给老爹生个孙子啊？”

苏卿乾：“……”

南山镇的苏大员外，今年五十有六，儿子苏卿乾算是中年所获，珍贵得很……意思是，他儿子再不生孙子给他抱抱，他可能就没机会抱了！（苏大员外掀桌。）

苏老爹凑近儿子，压低了声音，面色肃穆地对儿子说：“儿子呀，我听你们房里伺候的丫鬟说了，媳妇儿至今都没落红，你是不是还没和媳妇儿那样……那样啊？”

苏卿乾眨眨眼：“……”爹，挖掘别人闺房乐趣那样是不对的。

知子莫若父，一瞧苏卿乾这表情，苏老爷什么都明白了，他拉下了脸，更显苦逼。“儿子啊，我听丫鬟说你天天晚上陪在媳妇儿床头，只是同媳妇儿讲故事，没做其他什么的，你这样，让你老子什么时候才能抱孙子呀？我和你娘可等不及啊！”

“……”苏卿乾沉默，苏老爷苦逼地大倒苦水，最后苏卿乾没办法了，非常非常委婉地告诉老爹：“爹，我不急……所以，你也不急行么？要是你急了，不如先去和娘亲努力一把，给乾儿生个弟弟吧。”

他总不能跟老爹说：你儿子前生好歹也是个神仙，下半身的自制力比凡间男人好上很多点，所以媳妇儿不点头，他还真没想做啥……

苏老爷当然不依：“你再不赶紧生个娃儿给你爹抱，你爹我就让你多娶几房媳妇！”

想起书房里堆压的美女画像，苏卿乾算是怕了，但他更怕的是朱雀的拳头。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委婉地问他老爹：“爹，要是你媳妇儿只能给你生个蛋，你也要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