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玉淡淡道：“没有关系，倒是我应该谢你，若不是你，我也不可能经历过情劫，平安回来。”

凰羽想起了，君子玉是因为和一对狐狸姐弟有了不该有的牵扯，才被天界打下凡间经历情劫的。那时候她误打误撞，把皇宫搅得一塌糊涂，按说她实在没有做什么，因为最后是苏浅止渡化连玉，变回君子玉的。

倒是那对狐狸姐弟，听说狐狸姐姐当年投胎成某个公主的侍女，被投胎成皇帝的水乾仙君给赐死了，而弟弟连愆却是她给踢死的。

他们的那些事情，若是放到以前，她或许还会有些好奇心，问上一问。只是现在，她懂得每个人都有不能提及的伤痛，就像她一样，紫陌这个名字，她只要深深的埋在心底便好，倘若有人说起，就会像把伤口曝光在所有人面前一样的疼痛。

她记得父神那里有一种叫做饮恨的酒，闻起来清香淡雅，只有喝过了才知道有多么的苦痛，然而，那种痛只在心底渐渐的蔓延着。

说不出来那是一种怎样的苦味，也没有词语可以去形容，只是苦，苦得快要死掉了也说不出来，一如她现在的心境。

凰羽微微的一笑，没有说话，继续低头整理着酒坛。

她将酒坛收到储物戒指里，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走吧，他们该等急了。”说着，向前走了几步。

“他叫皇甫瑾。”君子玉淡淡的说了一句，声音低到细不可闻。

凰羽顿住了脚步，回头：“什么？”

君子玉眼中闪出一丝的慌张，掩住神色微微的一笑：“走吧。”迈步走在前面，再没有提起刚才的话。

很快到了断鸿涯，令羽抱着酒坛狠狠的嗅了一下：“啊，好香啊！”

众人开始喝酒，却是没有人说话，抑或，不需要说什么话。

过了许久，明月爬上了天空，照在湖面上寂静如镜。

他们横七竖八的躺在墓碑的前面，令羽抬手倒了一些在墓碑前面，迷醉着声音：“墨……墨轩师兄，这一次我不跟你抢了，你最爱的就是小七的酒了对不对？”

凰羽靠着墓碑傻兮兮的笑了笑：“那时当然啦，小七的酒是最好的，最好的！”仰头喝酒，听到令羽言道：“小七！”

“嗯？”凰羽迷糊的抬头。

“你一定要教我怎么酿这个……这个……花酿！”令羽挥着手，差点打到凰羽脸上去。

凰羽挥手挡过去，咕哝着：“不教，不教！”

“嗯？”令羽抬头打了一个嗝，扁了扁嘴：“为什么啊！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不对，兄弟！”他伸手拉住了凰羽的衣领：“你说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凰羽噼里啪啦的打着他的手，吼道：“谁和你是兄弟啊，我……我啊，我明明是个姑娘家！”

商离洛摆了摆手，傻兮兮的嘿嘿的两声：“其实吧，由始至终我们压根就没拿你当姑娘家，哈哈！”

“什么？”凰羽踉跄着站起来，指着他：“你还给我的花酿，喝过的给我吐出来！”说着猛扑过去，商离洛见此不失灵活的爬起来躲开，脚下不稳趴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哈哈！”凰羽拍了拍手，拎着酒坛指着他：“该！活该！”跌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天空。

令羽调整了一个姿势躺在她身边，然后苏浅止，白子矜几个人也都竖排躺了下来，商离洛迷糊的嗯了一声，站起来挥了挥衣袖耍赖：“我也要，我也要！”

走向令羽边上就要趴下来，令羽一脚踢过去：“走开，走开，躺那边去。”商离洛跌坐在地上，打了一个呵欠，伸了伸懒腰挨着最边上歪了下来。

当年明月好，皎皎照云归。

寂静了许久，令羽抬手指着天际的一颗星：“你们说，那个会不会是墨轩师兄？我听说人死后都会变成星星。”

商离洛嗤笑了一声，懒懒说道：“那是天界的星君，也就只有凡人才……才会相信这样的说法，要是人死都会变成星星，那……那天上岂不是要塌了？”摆了摆手：“令羽的想法总是那么奇怪……”

“本来就是！”令羽气呼呼的指着：“你看啊，七颗星星连在一起哦。”他指着星星一点一点道：“那个是苏师兄，度朔师兄，墨轩师兄……”顿了顿：“白师兄，玉师兄，商师兄还有一个我。”

凰羽迷糊的坐起来看着：“真是呢。”顿了顿，指着自己：“可是……我在哪里啊？”

令羽扔了一根草砸她：“没有你，你这个坏人！”

“最后一个那是我！”凰羽愤愤道：“没有你！”

“北斗七星呢。”君子玉看着淡淡道，随后指着：“小七你看，那里还有一颗北极星，北斗七星都在绕着北极星转。”

“好啊好啊。”凰羽拍了拍手，嬉笑道：“那我就是北极星，对吧？”

“是啊，我们小七是北极星，北斗七星永远都围着小七转。”令羽爬起来欢呼了一下又摔倒在地上，傻兮兮的哈哈笑了两声。

接着，又是一片寂静。过了许久，令羽双手撑着头看向了凰羽，咕哝道：“小七，我不想死，我们都不要死，好好的在一起好不好？”

凰羽愣了一下，众人都被这一句话问的默然无语。

半晌，凰羽微微的一笑，打了他一拳：“那是自然，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得到回答，令羽喜滋滋放心的躺了下来，还傻乎乎的用手比划着北斗星的轨迹：“那是北斗七星……北极星呢……”

几人躺成一排，身后是墨轩的墓碑，他们八个人，分分合合了许久，终于再一次的聚齐了。

曾经他们也是如此，肆无忌惮的喝酒，醉倒躺在一起过。只是当时，年少轻狂，尽是欢乐和玩闹，而现在，却多了几分愁苦和担当。

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份心情是那么的不约而同。

因为害怕，怕下一个人是自己，也怕下一个人不是自己。

短短几天，他们都饱尝了失去至亲至近的滋味，这一场大战，神族与魔界的实力相差实在太大了，他们都知道坚持下去无异于是在以卵击石，下一刻会是谁死都不一定。或许，结果是他们每个人都活不了，可是在那个结果没来之前，他们还想试上一试。

尽力的活下去，要实在要牺牲的话，就尽量让另外一个人活下去。也许，会有奇迹发生也不一定呢？

苏浅止缓缓的看向了凰羽，眼中恢复了清明。她在闭着眼睛，嘴角荡着幸福的笑意。

他失神了一会儿，一直看着她，是做什么美梦了么？那么，她的梦里有没有他的那一份？还是梦到了那个他？

他转过头看向了北极星，明亮的光芒跳跃着，一如她在他的世界里，明朗而活泼。

度朔见苏浅止转过注意力，也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凰羽，温和的笑了笑。

深秋的夜，晚风还有些寒冷，度朔平躺过来，看着天际的星光微微有些失神。秋寒刺激他心里都觉得无比的寒冷和疼痛，他拉了拉衣袖，缓缓握紧了手指。

那是他们的北极星，他们快乐和牵念的源泉。也是他守护的，快乐与牵念的源泉。

白子矜和君子玉淡淡的看着明亮的星，清淡的眉眼中掩着许多神色，黯然，安慰，还是坦然。

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背负着从前的人和物，过着现在的生活。诸多的纷扰和繁杂，扰得他们不得安宁，也静不下心来。

爱，或不爱，从来都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过是在一念之间，他们却纠结了几百年都还不肯放手。

现在，前路漫漫，迷雾阻挡了前进的视线，他们看不到未来的希望，却不得不向前走着，带领大家一起向前走着。就算以性命为代价，也要在这片荆棘中，为神界杀出一条血路来。

到了现在，还有什么执迷，什么牵念，不肯放下呢？

可是她不一样，她是他们的小师妹，他们放弃了她这么多次，这一回，是该光明正大的站在她的前面，做一个师兄应该，且早就该做的本分。

令羽看了一眼凰羽，正对上了商离洛的目光，两人怔了怔，随后相互释然的一笑，原来他们想的都是一样的。

夜凉如水，寂静无声。在满天星斗的见证下，他们许下了一个共同的心愿——

如果要牺牲的话，就是我吧。请让北极星，永远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在昆仑停留了两日，他们早早的收拾东西带领昆仑余下的弟子去往赤水。一路上只见到仓皇逃命的生灵们，越往赤水边上去，就越是荒芜，等到了赤水境界，就已经见不到除了参战神魔以外的生灵了。

天界经历了紫陌一战，就已经元气大伤，除去一些逃走的兵将，余下的也就只剩下伤残病弱了。而赤水对面的魔军，黑压压的一片，恍若天边的乌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这一战，他们的处境糟到了极点。

见到如今的情景，难免让人想到万年之前的神魔大战来。

那时候，他们神族和魔族的形势相比，还是占一些优势的，饶是如此，神族的损伤依旧惨重。

五神器和五颗灵珠的神力将魔族大军抵挡在赤水对面，强大的灵力在天地间肆虐着，气势非凡。那时候，他们还有修为很是强大的神，比如，上神夷光，比如，古息帝君。

而现在，一群修为低微的剑仙，和一群不是受了重伤就是缺胳膊少腿的天界兵将，胜算，余下的还有多少？

万年之前的那场大战，青冥早就做好了会失败的准备，在他的意料中，他会被打落禁魔渊底，在这之前，他放出话来说紫陌也被打落在禁魔渊，引来了紫箫。

果不其然，紫箫听闻哥哥被封印，不顾一切的冲过来，被古息帝君打伤。只是青冥他少算了一些事情，他不知道紫箫同古息帝君的关系，更不知道禁魔渊同通天塔相连。

他也没有料到古息会保留一丝魂魄，将紫箫送到通天塔他设下的幻境里，从此双宿双飞的生活在一起。

所以在禁魔渊里，他没有见到紫箫，反而等来了前来救紫陌的桃渊和白灵。

当时，青冥已经和禁魔渊里的混沌之气相融，可以在禁魔渊里使用强大的灵力。而白灵和桃渊却在混沌之气的影响下，勉强保持着不被混沌之气侵蚀掉神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