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在跟你谈谈它的可行性吗？”

“可行可行。不过，最好是跟其他老师商量商量。”

“跟他们商量？你不是说笑吧？”

他一听此话，也觉得自己的意见有些天真。如今民中的高考不仅是在考学生，而且更是在考老师的斗智斗勇。斗智斗勇的事端一起，谁还有闲情逸志来助人为乐？老师们亲和的笑脸下，暗潮潜涌，如平静的兰眳河水，平静得水面下波涛淊天，人人自危，个个争先。哪里还会顾及别人，顾及整体。

虽然纪文歇斯底里般叫嚷了近三年的建立团队、团队协作，可是终究还是一盘散沙，散兵游勇。小集团是暗峰涌动了，大团队却步履蹒跚。她常常哀叹，在知识分子中建立团队咋就这么难。还真难，难得一嚷三年，声沉校园，居然没有扰起半点微澜。他自然知道团队没有建立起来，更主要的原因不在老师，而在于一个不争的事实。这个事实让人后怕。一后怕起来，谁的心底不犯嘀咕？老师们都怎么说，还是树芳跟他说的，都说“就她，还团队嘞。说不定哪天把我们团队成何风波哰，你们说是不是？”

嘀咕多了，事情在转瞬之间化为无了。那门子心思，也自然跟着偏离了方向。

他苦笑道：“是啊，是啊。”

此事就此作罢，让树芳他们与其他毕业班老师讨论，比让他黄权路上天揽月下海捉鳖还难。盲人踦瞎马还得盲人踦瞎马，真是无可奈何。

这时，小明似乎也做完了作业，收拾好书本笔墨，突然蒙蒙懂懂地说：“你们哩事咋个象呃难缠。唉，还是不长大哩好，你们看，我们哩小伙伴多开心。”

“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晓得。现在，你个小屁孩，还不懂。讲了你也不懂。”树芳道。

黄权路一想到儿子过去的情形，打趣地说：“小明，你开心过吗？我是说真正的开心。”

小明扬起小脑袋，沉吟了半晌：“说快乐有爸妈还有外公外婆和奶奶，说不不快乐嘛，就是读书没有半点乐趣。”

“你不想读书，傻儿子。”树芳逼问着，“你真哩不想读书哰？”

“就现在这样堆起骡起哩作业，换了我老黄，也不想读哰。更何况小明？”

“就是就是，还是爸爸了解小明。”

树芳看着小明收拾着电灶上那一尺来高的辅导书长叹道：“你说，现在的小学咋个些哰？像呃多哩辅导书，会不会有猫腻？也难怪，如今很多老师都不想教书哰，成天只想着写书，出书。一时间，社会上的专家，似乎越来越多哰。”

“你应该去出两本哩。”

“一是我自认为时间有限，二是别人既然已经写了，我们遵循鲁迅先生哩拿来主义就行。何苦去做这种事。不过我拿来哰，可不像小明他们老师，只顾拿来了，却不经过消化。再说哰，现在哩所谓中小学教学专家，我哼——猜题压宝哩专家呗。多压一届把两届几道题的，就又有多出呃几个硬生生哩所谓专家来。钻进试题哩专家吧？”

“你知道人家不消化哰？”

“一个简单的常识问题都不晓得，还谈消化？”

“人家怎样不消化哰？”

“别的科目我不敢说。就拿数学来说吧。”

“数学。他妈哩数学。”小明尖细的声音有些激越，“可恶哩数学。”

“小明。别打岔。听你妈说。树芳，你说吧。”

“被他们老师哩那个试题一搅和，我也不知自己是否记错哰。”树芳幽幽地长叹了口气，愤懑地道。

“记错啷子哰？”

“一个已经丢弃了十五年左右哩知识点呗。哦对哰，不过，也不晓得你哩记忆力咋个些。”

“别看我被酒淘空哰身体。说到记忆，或多或少还是有呃点自信哩。说吧，啷子知识点？”

“三角形哩任意两边之和与第三边哩关系是啷子？黄大主任，你谈谈看法。”

“当然是大于第三边啦，我哩妈妈。”

“就是就是——.”他道，“你看我们哩小明都知道，还来问我，去——”

小明撅撅嘴：“不懂？我还不想懂嘞。一看你们这些懂哰哩人，还这么会装。真哩还不如不懂。”

小明说完，自去洗漱间洗脸洗脚，准备进房睡觉去。

小明洗完脸，接了一盆水，走进客厅。掇水在沙发前，坐下，解开鞋子，脱发袜，把脚放在水中。然后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瞪着他们。静静地听着。

树芳起身，到小明的房间。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一份试卷，走了出来。

“你看看吧，我们家哩黄大主任——”说着话，看了一下试卷，而后指着一个题，“好好看看，这可是期中考试题目哦，不是我说。而是这个题目让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黄权路没有答话，而是仔细了看了树芳指着的那个题目。这题干怪异，正如一个诈骗团伙先骗色后骗财，骗色骗财不成，从而进更加粗鄙的方式实施阶段。让人扎瞠目结舌之际，又背心发凉。他一看过后，哈哈一笑，又嘻笑着一展眉角。

“嗯，好。有创意，是个新发明嘞。看哰这个题，我觉得许多公理定理，可能有不少是这样哩人胡搅出来哩。多有趣啊，树芳你看，根据题意，我是否可以像呃理解：等腰三角形哩两条腰之和等于这个等腰三角形哩底。这个小学数学老师真有创意，该拿诺贝尔大奖哦——”

“还诺贝尔大奖嘞。”树芳道，“亏你还说得出来？我是跟你说认真哩，想认真地跟你谈一个问题。”

“哦，对哰。你刚才不是说，你想到一个更富创意哩问题吗？说说看——”说到此处，他眉头再次一展，收起一脸笑容，微正衣冠，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看着树芳。

“看到你这般神情，那个问题已经不重要哰。”

“不重要哰？可是，我觉得很重要。而且，凭直觉，你哩两个问题，肯定有着逻辑上哩联系。我哩哲学大师老婆，肯定有哩，对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