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三十九章 原形毕露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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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珍来了,也把牛秀才带来。牛秀才本来不肯来,他知道阿香看不起自己,跟自己合不到一起,所以不愿来受冷遇。但是挨不过珍珍,还是来了。两人送了一千块钱的礼钱。珍珍很懂得人情世故,牛秀才也不吝啬。既然送了钱,而且钱还不少,那不来白不来,一千块钱一餐,挺贵,算得上贵客了。想当贵客不容易,钱是关键问题,花了钱的贵客一定不能错过。不过阿香没觉得他有多贵,很平凡,牛秀才一直都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哪怕贵为贵客,也不显山露水,老往不被阿香看到的地方站。阿香每个桌子来敬酒,大家都站起来,说恭维话,说得阿香咧嘴大笑。牛秀才却没动,仍旧缩在椅子上,就差缩到桌子下去。反正大家站起来,挡住了他,阿香也看不到。

阿香端着酒杯又到下一桌,下一桌又热闹起来。珍珍碰了牛秀才一下,说我姨来敬酒,你怎么不站起?多不礼貌。牛秀才冷笑了一声,道:又不是做什么正经生意,还搞得那么高调。珍珍说:你胡说什么呀?什么叫不是正经生意?开宾馆怎么不正经了?牛秀才说:天天**,还叫正经生意?珍珍扫了旁人一眼,生怕旁人听见,小声道:你别胡说啊!牛秀才说:这么高调,我是怕让扫黄办的盯上,查封就完了,血本无归哟!珍珍瞪了牛秀才一眼,踩了他一脚:刚开业,你说点吉利话行不?

牛秀才就是不会说吉利话,他又不是吉利人,当然不会说吉利话。他也不会说恭维话,天天呆在伙房里,跟各种菜品打交道,跟人打交道的时间少。对着那些菜品,他不必恭恭敬敬,唯唯诺诺,他对菜品很直爽,直来直去,该把它们切了就切,该把它们剁了就剁,不怕得罪它们伤了它们的自尊心让它们不高兴。跟菜品打交道久了,就把人当菜品,以为人也是想切就切想剁就剁想炖就炖,完全不顾及自尊心自信心自私心。人多了一个心,就比什么东西都麻烦,都不好对付。

比如,他就不会恭维说阿香有本事。她有什么本事?还不是靠男人。寻香楼有今天的辉煌,全是老花的功劳,跟阿香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这就是实话,要牛秀才说,他只能这么说,换一种说法他就不会了。可是阿香真以为是她自己的功劳,是凭她的本事,因为她耳朵里灌满了那些恭维话。你说恭维话她就认为是真话实话好话仗义话,你要说的不是恭维话她就认为是假话坏话居心不良的话里通外国的话敌对势力的话。不单阿香如此,其实大家都一样,谁也别指责谁。

阿香今天耳朵灌满了恭维和夸赞,整个人都甜丝丝的,仿佛成了蜜饯罐头。情绪总是需要外延,坏心情会对人发脾气,好心情会让周围洋溢着欢乐。阿香心中的甜蜜太多,满满当当溢出来,流遍全身,从头到脚,都沾满糖汁,脸上显得鲜嫩,身上显得圆润,都被甜蜜润滑得妥帖光洁了,身体原来还是那么可爱,一点不输当年少女。华灯初上,阿香开了一间房,进了卫生间,打开淋浴头,把自己冲洗干净。热水流放轻柔,温暖舒畅。阿香在被水雾遮掩的玻璃镜子里模模糊糊看到自己的影子,雪白的肉体,凸凹有致的身材。虽然年近四十,身材还一点都没走样,皮肤还是那么白嫩,很让人自恋自信自傲。对男人,她还是有魅力的。在朦胧的雾气中那张脸也显得年轻漂亮了,一种朦胧的美。好心情也能让自己变得妩媚漂亮,讨男人喜爱。爱我吧,来吧,阿香为你敞开怀抱。

在众鞭喧嚣之际,在鞭士之边,偷偷耸立着一个非鞭之人。胡大利忍住声音,耐住寂寞,不盲从不明真相的群众,不耀武扬鞭。他其实也是有鞭之人,但不显鞭露骨,不夸耀傲世,不举鞭自赏,鞭很污,但污而不染。他很想看看,众鞭云集之中,哪些是牛鞭,哪些是驴鞭,哪些是马鞭。马鞭是为了让马跑得快,牛鞭是为了让牛更卖力,驴鞭是为了让驴会转圈,那老花那根鞭呢?难道是专为阿香而备?

他看到阿香站在寻香楼门口台阶上,看到她迎鞭而笑,鞭笑而淫,阿香志满意得心花怒放,鞭士们ing欲高涨意气风发群鞭激奋。老花紧跟阿香,不远太紧,紧得没有缝隙没有看相没有隔阂之意。两个轻薄人,一对狗男女。

胡大利从东莞回来两个多月了,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当厨师是他的特长,很多酒店餐馆愿意用他,就看他愿不愿意发挥自己的特长。他不愿意,因为他有更好的特长,曾经当过经理,那才是他得心应手的,厨师易得,经理难求,他不能把自己最优秀的特长埋没了。可惜千里马常有,伯乐难寻,就没有一个慧眼识珠的,全踏马的灰眼识猪,一双双蒙着灰尘的眼,除了认识猪老惦记着猪肉猪肝猪肠子,什么都不认识,连马都不识。真希望你们有眼无珠,眼珠都给老子掉下来,连猪都看不见,变得有眼无猪了。

工作找不到,意味着住宿没地安排,天天浪迹江湖,骗吃骗睡。阿香把门锁一换,房子进不去,一个大活人就变成一条大活鱼,四处游荡,靠喝水过日子,靠冰凉的水暖身,靠冰冷的脸色暖心。能把冷变成暖,除了要有一颗永远阳光的心,还得有一张厚实坚硬的皮,抗寒保暖,保心护脸。胡大利朋友多,睡完一家换一家,一家欢笑一家愁。他心里足够强大,不在乎别人是什么脸,脸好看不好看,他是实用主义者,不是美学家,好看不好看跟自己睡觉有什么关系?主要问题是不方便,晚上每次叫人家的门跟叫鬼似的,越叫得凶越吓人,吓得人家不敢开门,躲在被窝假装没人。

鬼也有值得学习的地方,它们一般不叫,不打草惊蛇,而是打蛇惊草,把门拍一遍,把蛇打死,草就安静了,安安静静悄无声息,别人没发现就近身了,别人发现了就进屋了。屋里的草以为蛇死了或者走了,打开门来看,门一开蛇就溜进屋去,关门都来不及。

可是老这么人不人鬼不鬼蛇不蛇的,白天人晚上鬼进屋像蛇,角色转换太频繁,有点错乱之感,日子过得很艰难。面对困难,有人泰然,有人傲然,有人愀然,胡大利先是枉然,然后是愤然,一颗仇恨的心死灰复燃。一气之下买了把铁榔头,以愚公移山的精神,飞起铁锤三百下,砸烂一个旧世界,打破枷锁,赢得解放。门上出现一个大洞,从门外到屋里,咫尺之隔,从洞口可以洞察一切,可以世事洞明,屋里的世界别有洞天。

整栋楼都被震得“咚咚”响,楼里的人被震惊了,仿佛鼹鼠们被惊动,纷纷爬出洞口察看动静。虽然大家都瞧着他,虽然也有人冒充智叟劝他收手,可是胡大利一如既然地坚持愚公移山精神,通过砸出一个大洞,彻底把门打开,胜利实现内外通畅,人尽其通,物尽其流,屋内屋外,自由流通。完成历史使命,胡大利轻松一大截,进到屋就大睡一场,享受一下午的胜利过失。

阿香一回家便分享到了胡大利的胜利过失,不用掏钥匙就能把门打开,轻轻一推门就自动开了,方便快捷。但是安全性呢?房门洞开,锁无法复位,这样不被贼惦记吗?房门被砸,这个损失谁来承担?胡大利不承担,他一进屋就睡得像头死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是天之骄子,只睡觉不工作。他是大地之子,沉睡寂静崇尚自然。

阿香不能允许他这么自自然然的,要把他从自然状态拉回来,做一个敢于挑战自然承担责任的男人。敲他的房门,摔他的东西,丢他的衣服,把他从睡梦中惊醒,让他从床上滚下来。但是自然是伟大的,不可战胜的,胡大利已经是自然之子,自然的一部分,跟自然站成一个队列,成为自然中不可战胜的一份子。天还是天,地还是地,无论暴风骤雨,冰雹风雪,都不能让天地动容。面对无敌的大自然,阿香只能无可奈何。她放弃了,基本放弃这个家,寻香楼才是自己的家,这个家可有可无,可回可不回。

阿香住在寻香楼,吃在寻香楼,洗在寻香楼。晚上的生意交给阿枝打理。阿香跟老花到一家风味小吃店,点了几个小菜,开了几瓶啤酒。阿香喝两瓶,老花喝三瓶。阿香喝得有点醉意朦胧,脸泛红云,摇步金莲。她平时不喝酒,酒量也不大。两瓶正好微醺,情绪上来,又不至狂乱无节制,恰到好处。三瓶对于老花来说不算什么,他的酒量起码在五瓶。但是阿香不让他多喝,喝醉了倒头便睡,失去知觉,便失去人生,人生美妙着呢,正待体验。两人从餐馆出来,阿香有点醉,正好可以装醉,状态极佳,身体极柔,意志极弱,连身体都假装不能自控,连宝贵的胸都假装不能自拔,全放在老花身上,寄存在老花那里。老花很守规矩,很有职业素养,很遵守寄存守则,很恰如其分地把阿香的身体和胸寄存在自己身上。

老花上了二楼,把阿香连同自己一起寄存到客房。房间的灯倏然点亮,灯光从窗户发射出去。阿香把自己从老花身上取出来,把双手架在老花的双肩。老花说窗帘没拉,外面会看到。阿香说我醉了。老花说我也醉了。阿香说你醉个屁,喝那么点酒。老花说那你怎么就醉了呢?阿香说酒不醉人人自醉,人有点犯贱。老花说不是犯贱,是发情了。阿香盯着老花的眼睛:是吗?你发情了吗?发情也能让人醉吗?老花说是啊,醉得不成样子了。阿香说那是什么样子?跟平时不一样吗?不同常规吗?要不给我看看?

老花有点架不住,怕架不住阿香看,怕被看傻了,被看扁了,看成了小人,最后被看不起。我去洗洗。

阿香说我先洗。

行,你洗去吧。

可是我醉了。

那就别洗了,直接睡吧。

那不好,你会嫌我身上脏,洗干净了给你。

阿香成了老花的菜,还是熟食,不需加工,洗洗就能上口,快餐方便。那就去洗吧,要不要我帮?

你帮你自己吧,还是你去洗,我把机会先让给你。记得洗干净点,别留味,我胃口不好,对异味敏感。

老花进了卫生间,脱光衣服,把水温调节好,然后开始淋浴。水哗啦啦从头上淋下来,老花闭了眼,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只是静静让水温柔地从头到脖子到整个身子流下去,舒服极了。忽然感觉有些异样,水流声中异声起,他妈的居然是笑声。阿香一手推开门,一侧靠在门框上,瞧着自己呵呵笑。

你要干什么?老花赶紧转过身去,把自己赤裸裸地暴露给阿香,太突然,没有准备工作,不适应。

瞧你这副老皮老肉,肚子都变了形。

喂!老花喊道:别那么不知羞耻,给我出去!

阿香继续呵呵笑,关了门,回到床上躺起来。老花真的很显老,皮连着肉一块一块下垂,没有光泽,肚腹胀满大气,异军突起,上圆下翘。

一会儿,老花从卫生间出来,穿着条短裤,坐在床沿,用毛巾不停揩拭湿漉漉的头发。老花说我洗好了,你去洗罢。

阿香翻身坐起来,呵呵笑着,去了卫生间。老花真的老了!身体严重变形,已经不是那种能用身体征服女人的男人。阿香撒了泡尿,把一肚子的啤酒放掉,轻松了很多。然后冲了一下身体,用毛巾揩干,罩上睡裙就出来。老花还坐在床沿,等着一个结果,又不知如何迎接这个结果,一切听从阿香的安排和指示。

阿香支着胳膊从床上移过来:再让我摸摸。用手往上拢,握了满把的肉:娘耶,真的好大!抖抖手,居然也起了大波。阿香算是开了眼界,手臂搁在额头上,仰面笑个不停。

老花侧过脸。阿香躺在床上,随意,写意。睡裙在一些微妙的地方凸起,也在一些微妙的地方凹陷,大腿露出雪白光滑的肉。

平时放得很开的老花,一旦拘谨了就显得有点滑稽。阿香抬起脚板放在老花身上,用脚趾头去抓老花身上的肉,那松松垮垮皮厚肉软的堆积物。阿香说老花,问你件事行吗?

有事就问吧,搞什么前奏,这不是阿香的风格,有前奏就一定有文章。

阿香说你是不是真的有几千万资产?

咱们别谈钱好不好?谈钱就庸俗了。

少给我装逼。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装什么装?

钱那个东西,你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心中有钱就有钱,几万块也可以当做几千万。心中无钱再多也是粪土。

老花居然玩哲学玩深沉,这不是老花。本来就一庸俗的土鳖,带个博士帽也顶多一乌龟。不说就拉倒。

阿香叫了一声:哎呀好累,我要休息了!

老花轻轻推推阿香的腿:那我先陪你睡睡,嗯?

爱陪不陪,随你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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