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珠脸涨得通红，东方伯玉这话无疑又是给她一巴掌，叫她看清这身份和这形势，东方离如今就是那天上月，她不过是这地上泥么？

欺人太甚！

“你们两个…”还待开口再说，却有一双红木筷子，不轻不重地放在了碗弦上。清脆的一声响，却是让她不敢再说了。

东方岳轻咳两声，像是看够了东方珠的胡闹，终于忍不住开口：“为父还一直不曾知道，珠儿也有这样失体统的时候。”

话说得不重，却叫东方珠白了脸色，咬紧嘴唇坐下，再不造次。

东方岳即使是病了，那也是一家之主，尽管已经辞官，但威严仍在。朝中不知道多少重臣都是他的学生，连太后也敬三分的人物，真动了怒，几个小辈哪里敢惹。

“好了好了，菜都要凉了，先吃吧。”刘氏连忙夹了菜给东方岳，又夹了菜给旁边的东方珠：“都是一家人，生什么气。吃完了早点回去休息就是了。”

东方眉冷哼一声，桌下捏了捏东方珠的手，两人都老实吃饭，只是身上难免散发出抗拒和排斥小离的气场。要是她不回来，家里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看来我回来得有些不对。”小离挠挠头，放下了筷子：“这饭，我在这里，看你们吃得也不是很舒服。不如我就先回去了。等用完膳，我单独去找父亲吧，还有话想和您说说。”

炎帝见状，也跟着放下了筷子。小离说话向来不会拐弯抹角，这话虽然直接，倒也是有些架势。瞧着刘氏的脸，瞬间就难看了起来。东方岳扶着奴仆的手跟着站起来，东方眉和东方珠也就慌了，眼神闪烁地看着小离。

“娘娘，这是您的家。若是在家里吃一顿饭都吃不好，那就是老朽的过错了。”东方岳叹息道：“既然如此，那老朽也不吃了。娘娘有话，进屋去说。”

小离想了想，点头道：“也行，回头女儿亲手给你做菜吧。来，我来扶您进去。”

内屋就是东方岳与刘氏的寝室，不过既然说了有事，刘氏也就不能跟着进去了，只捏着帕子看着小离乖顺地将人扶进屋，多少恨意都往肚子里吞完了，还回头安慰两个女儿：“那这样，都回去吧。伯玉，你跟我来，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东方家的嫡子，唯一的男丁又是个有出息的，刘氏稀罕着他呢。可惜这孩子打小和自己不太亲，这会儿又是明摆着要胳膊肘往外拐了，再不好生谈谈，说不定哪天就变成别人的儿子了呢！

“王有急令召我入宫。”炎帝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信函来：“我赶着去，有什么话你跟契阔说就是。”

契阔，是东方伯玉的小厮，一直伺候他的起居。

没等刘氏再说话，炎帝已经转身离开了。

愚蠢的凡人，若不是与这身子骨血相连，这些人他真是觉得多看一眼都污贱。

刘氏气得胸闷，这日子本来平静如水，今天不那小蹄子回来了么？一个个都给她找气受！

“娘，跟女儿来！”东方珠捏着刘氏的手，连着东方眉一起往她的绣楼带去。

这口气咽不下去，总要找法子出了才是！

寝室里，东方岳半靠在了床头，小离乖巧地坐在床边。

“这一年不见，为父觉得你变了许多。”看着小离的脸，东方岳不由地感叹：“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你那么清高凌厉的性子，如今都这样柔和了。”

小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忍不住对面前的人道歉，你清高凌厉的女儿已经换成了她这温吞的姑娘了，真是对不住。

“不过还是柔和些好，外面的路硬，菱角多了会被磨得很疼。”经历过事的人说话总是深奥些，小离听懂了，正想说柔和的人也是要被磨的，东方岳却又开口问她：“王待你如何？”

淳于西顾么？小离心口莫名地涌上一些情绪，只听着这人的名字就觉得又疼又暖，小脑袋跟着就点了点：“他对我很好…”

其实也是挺好的，那么没耐性的一个人，也肯在与她同床时一次次帮她盖被子。虽然后来嫌麻烦，直接把她整个人按在他怀里睡。

他改折子的时候也不避忌她，甚至她看见字迹很难认的折子，问他那是什么字，他还会告诉自己，顺便低咒一句那些老家伙的字真难看。

宫里新进了什么好东西，他最近也总是先给她的，逗着她笑，然后再蛮横地要她做好吃的，或者跳支舞给他看。

其实…也是挺好的，如果这些东西只给了她一个人的话。

最难过的是，这些美好，后宫的很多人都拥有。如他所说，她和她们都是一样的。

她心里只有他一个，他可以拥有的却有很多人。小离觉得，这个事实让自己很难过。

守月不是曾经说，若是哪天她想西顾是她自己一个人的，那便是真正的喜欢么？

可能现在，应该是了吧。她想他是她一个人的，她可以给他每天做饭，给他暖床，陪他看奏折，给他跳舞，都可以的。

但是…他不想只她一个人，也不可能只留她一人在身边啊…

“怎么？既然好，为什么还哭了？”东方岳微微皱眉，看着眼前这自己最喜爱的女儿一边点头说好，一边流泪，眼里有些心疼的味道：“老实跟为父说，是真的好么？”

“是真的好啊。”小离连忙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泪水给擦干净，然后仰面一笑：“只是那些好啊，不是女儿一个人有，所以难过了而已。不过不重要，我是王后，是东方家的荣誉所系。好好地过日子，应该就没什么了。”

东方岳微微动容，看着东方离的这张脸，像是想起了什么人似的，轻笑道：“你像极了你的母亲，我曾经便是将所有的好，都只给了她一个人。”

小离微怔，东方离的娘亲么？

东方岳像是在回忆，沉默了一会儿却又不打算多说，话锋一转又道：“伯玉最近在朝中甚为活跃，你们是兄妹，相互帮衬是应当。但是后宫不能干政，这点你要记住了，不能犯。”

王非庸君，伯玉的行为他有些不明白。但是东方家百年望族，王和太后也到底是倚重的。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便不会祸连家族。

“女儿知道的。”小离颔首：“朝政的事女儿没有兴趣，只要夫君安好，女儿别无所求。”

夫君？东方岳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她说的是王，轻笑两声，又问她两句后宫生活，乏了便让她回去休息了。小离很乖巧地去厨房做了两道菜给主院送了，才安心离开。

出了主院往西苑走，小离心情不错。东方岳是个很好的父亲，凰鸟无父无母，陪着他也感觉很舒服。重要的是，她感觉到了东方珠和东方眉身上的敌意，在这家里，她似乎只能依靠炎帝哥哥和东方岳。

以前的东方离在这家里是怎么过来的她看在眼里。如今换了自己，虽然不一定比她做得好，但是也不能让人欺负了。

打定主意，小离回去就让守月提高警惕，免得被人背后下了阴招。

炎帝入宫了，不知怎么一直都没有回来，直到傍晚的时候契阔回来通知，说伯玉是被王留在宫里通宵议事了，回不来。

小离听着有点诧异，西顾最近似乎都很勤奋，经常在御书房里一整晚呢。

守月靠着门意味不明地笑了几声，然后道：“时候不早了，你先睡吧，我来守门。”

“好。”她乖乖上床睡觉，有守月在，很安心。

不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担心多余了，毕竟是亲人，她现在又是王后，在东方家里应该挺安全。否则出了事，她们哪里能脱得了干系呢？

这么想着就睡得更安心了，单纯的小白兔这时候没有想到一句话，叫“最毒妇人心”，她也没有回忆起，初见曾经给她说过，“没有智商又爱嫉妒的女人最可怕了，你永远不知道她们下一步会做出什么脑残举动来。”。

彼时的另一座绣楼里，东方珠眼里已经是决绝的恨意。东方眉有些犹豫，却在一会儿之后也同意了大姐的看法。

王后又如何？东方家的女儿有三个，没有她，其他人不可以顶么？东方珠比东方离更娇媚，东方眉也不输她的容颜。若是东方离在东方家出什么意外，只要手段干净点，不落把柄，王又能拿东方家如何？只要东方岳还在，她们几个是不会有事的。反正只听闻当今圣上花心无度，也就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那么王后没了之后呢？东方岳虽无官职，却是极大的靠山。那年轻的王想王位坐稳了，就必定会再考虑东方家的女儿。东方家的女儿只有两个了，随便哪个进宫都可以了吧？

东方珠和刘氏的算盘都打得很响。就算比较没脑子，在她们这些闺阁女子眼里看来，那也是天衣无缝的好计谋。

于是当天晚上，她们就飞快地打算先试探试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