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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和乔治的偷情,蓝小恩一直被结结实实地蒙在鼓里。

那一个月中,阿兰继续伪装着软弱和可怜,她知道,只有一夜的迷恋,并不能让乔治完全爱上自己。她同时也知道,外国男人的爱情,远不像中国男人那样拖沓。只有你足能够挑逗他的兴致,他们很快就会像跌入陷阱的困兽一样无法逃脱。

她尽力摆出各种姿态,在床上迎合乔治。到最后,乔治甚至都不能坚持在蓝小恩身边睡完整的一夜了。很多时候,他心猿意马地躺在那里,潜伏的动物一样等待蓝小恩睡熟,之后,蹑手蹑脚奔下楼。一楼的小房间中,那个年轻火热的尤物,马上就如饥似渴地吮吸了他。

偷来的欢乐总是格外销魂,最后,阿兰的归期到了,乔治听到她立刻回国,一下子就急了。

他想尽千方百计留下她,可是,阿兰看着他流泪:没有别的办法,除了婚姻。

这也是她为什么诱惑乔治的原因。只有在大学毕业这一刻,找到一个肯于同自己结婚的美国人,阿兰才能继续留下来。

听到阿兰的话,乔治愣住了。

是,他非常喜欢阿兰,但因为阿兰和蓝小恩离婚,他又有点愕然。

两难选择中,乔治沉默了许多。很多时候,他看着宁静得好像一片秋叶的蓝小恩,心底里会浮现当初看到她的那份久违激动。七年婚姻,他对这个东方女人的身体已经不再有强烈欲望,可是,包裹在那具柔软身体中的灵魂,对于乔治,依然充满着谜一样的魅惑。

这个东方女人始终多年如一日在自己面前保持着端庄的宁静,她同他接吻、对话、拥抱、zuo爱,已经像嵌入自己身体的一粒扣子那么亲密。可是,每当他无数次想要解开那粒扣子,看看里面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绚丽时,蓝小恩只是轻轻一个转身,那一切美好的幻境就统统消失了。乔治看到的,又是一个像湖水一样幽深的爱人。

可以这样说,他之所以能对蓝小恩保持这么长久的热烈情感,这份神秘是主要诱因。在这个外国男人不知道的另一面,蓝小恩的神秘,其实有着非常残酷的真相。他之所以觉得她是一个谜,是因为,她从未真正打开心扉爱过这个男人。到了蓝小恩这样的年龄,对于爱情,根本不抱什么奢望了。从她为情放逐自己来到这个陌生国度的那一刻起,蓝小恩就重重地关闭了心门。无论是在乔治身边,还是独处静寂之中,关于余生,蓝小恩只有最简单最卑微的目的:那就是活着,尽可能有尊严地活下去。

蓝小恩和乔治之间的怪圈,一定意义上反映了爱情的真相。愈是恨不能互相掏心掏肺地袒露自己的恋人,他们的爱情寿命,往往就在彼此一眼看到对方尽头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不,不是喜新厌旧,而是人类的天性注定,每个人都对自己未知的领域充满好奇。哲学家说得好,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所以,一个深谙情爱之道的人,总是懂得适度为彼此的爱情留出一定的空白,在那段小小的空白中,任另一个人,驾驭爱情的翅膀,凭借美好的想象,对这个真实存在的人,有一定程度的虚拟迷恋。

乔治对蓝小恩有的,就是这样的虚拟迷恋。这样的迷恋,使他在难舍阿兰的同时,也不愿意轻易提出离婚。

阿兰很着急,大学已经毕业了,乔治却还没有做出决定。一方面,她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另一方面,她也觉得自己有点无颜面对蓝小恩。因为,她的蓝姐,已经开始买分别的礼物了,在蓝小恩心中,阿兰回国的归期,指日可待。

距离护照到期还有十天的时候,乔治还在犹豫不决,阿兰彻底绝望了。她只以为自己的偷情计划完全败北,心底郁闷难当,连带身体也出现了异常反应。嗜睡,乏力,恶心。如果不是那次吃着饭突然呕吐起来,她甚至没有想过,老天已经给了她一个胜出的机会。

阿兰怀孕了。是蓝小恩陪她去医院做的检查,等待结果的时候,她还怜惜地握着阿兰的手安慰。然后,那个年轻的医生叽里咕噜说出一大串专业数据,蓝小恩是过来人,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惊喜。

她太久盼望怀孕生子,现在,知道阿兰有孕,竟一下子看到了某种喜悦。以至于没有意识到,她还只是个姑娘,而且,身居偏僻小镇,谁能是这个孩子的父亲。

阿兰大惊,听到这个判决后,她几乎不敢抬眼看蓝小恩。后来,等到蓝小恩追问,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时,阿兰更是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了。

直到这时,蓝小恩还没有怀疑乔治。

她只当阿兰珍重自己的隐私,于是小心地扶着她离开医院。回到家,阿兰一头钻到卧房发呆,蓝小恩扯了心怀鬼胎的乔治私语:“阿兰怀孕了,奇怪,没听说她有什么新恋情啊,乔治,看来我们要继续照顾阿兰一段时间了。”

乔治的脸立刻白了。阿兰怀孕了!听到这句话的一瞬,他几乎不会呼吸。阿兰怀了他的孩子,这让已经四十岁的乔治,感激涕零。也就在这一刻,他知道了,接下来的生活,该何去何从。

在如何同蓝小恩摊牌这个问题上,乔治想听下阿兰的建议。

那天晚上,一俟蓝小恩睡下,乔治立刻迫不及待下楼去了阿兰的房间。阿兰看到乔治,眼泪哗哗地淌下来。从他欣喜激动的表情中,她已经知道他的选择。和蓝小恩认识这么久,她一直知道,乔治生活中最大的遗憾就是孩子。如今,她弥补了这样的遗憾,乔治焉能轻易放弃自己。可是,如何同蓝小恩摊牌这个问题,阿兰还真有点无法面对。她知道,一旦蓝小恩知道自己和乔治的事,一定会遭受重创。

而在阿兰的内心,她竟不愿意看到蓝小恩受伤,所以,如果真要摊牌,阿兰的意思是,她率先离开下小镇,然后等待他们的离婚结果。

正在低声激烈争论,阿兰和乔治,谁都没有发现,黝黑的房门,忽然被轻轻推开了。

他们两个做梦都没想到,偷情一个多月安然无恙的幸运,在今夜被彻底收回。蓝小恩半夜梦醒,找不到乔治,想起楼下餐厅的窗子没有关闭,遂下楼关窗。然后,她听到了阿兰卧室中乔治的声音。

那一刻,蓝小恩只以为自己在梦中,她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信赖的乔治和自己一直视同亲人的阿兰,会做出这样卑鄙的勾当。推开阿兰的卧室门,看到黑影里那对拥抱在一起的男女,蓝小恩忽然笑了,多滑稽啊,几个小时前,她还在同乔治焦急,到底谁才是阿兰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却没想到,那个当初一脸无辜的男人,正是那个奸夫和始作俑者。

蓝小恩本来要暴怒、要疯狂,可是,看到灯光下瑟缩羞愧成一团的阿兰,她心头的暴怒,瞬间又转化成深深的悲伤。在阿兰慌张躲避的眼神中,蓝小恩骤然明白,为什么花朵一样娇嫩的阿兰,会睡到乔治怀中。她的归期到了,而要继续留下来,乔治是块难得的跳板。也就在那个瞬间,蓝小恩明白,无论曾经经受过怎样的苦难,阿兰这个爱情功利主义者的本质其实没有丝毫改变。

她看着目瞪口呆的乔治,再看看那个为了虚荣和物质不惜将尊严和廉耻置放在祭台上的没有灵魂的女子,忽然不想说任何话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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