瑁儿一听，心里不禁一愣。什么？昨个晚上，皇上竟是留宿在朝云宫了？瑁儿想了一想，心里又觉得沮丧。因对碧云道：“好。你就在这里，等上一会。待我进去拿。”因就皱着眉出了廊子。

碧云见瑁儿神色果然异样，遂在后头冷笑了笑。

瑁儿进了去，安歌梳好了妆，正静静地在一旁的檀木小桌上用早膳。听见帘栊作响，知道是瑁儿又过来了。因就一边吃，一边对瑁儿道：“怎么这样快？那碧云走了没有？”

瑁儿听了，就在旁没好气道：“她是来问我借东西的。我看呀，她哪里是来借东西，分明就是来向娘娘来炫耀的！”安歌见瑁儿气呼呼的模样，就笑：“到底怎么了？如果咱们有她要的东西，只管借给她就是，多大的事！”

瑁儿终于道：“娘娘。她是来借那捶肩的物件的。那碧云说，说昨天夜里，皇上在朝云宫留宿了。一早上的，那灵妃就对着碧云嚷嚷，说全身疼。只管问咱们借那东西。”

安歌听了，想了一想，也就明白了。初时，她以为自己听了，心里是不介意的。不想却不然。她佯装镇定地继续吃粥，可心里却是波澜起伏。玉瓒到底还是去了。当然，她有孕也三个多月了，与房事上无法满足玉瓒。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去朝云宫也是正常。毕竟，灵雨也是他的女人。

只是，得知了这样一件事情，却是令安歌的心，再也无法高兴起来了。她沉默了半响，终于放下了玉勺，对着瑁儿道：“你将那东西给她送去吧。不要令她久等了。让人知道了，也免得说咱们怠慢。”

瑁儿听了，终于叹了口气道：“娘娘——”她张着口，似乎还要说什么。安歌见了，便阻止她道：“什么都不用说了。这样方好。这后宫内，本就该雨露均沾。此前，皇上没有过去，我才曾劝过他的。不想，这果然好了。”

听安歌这样一说，瑁儿倒是不明白了，她困惑道：“娘娘。您的心里，当真一点就不生气？”

“生气？我为何要生气？如今我怀了孩子，自是不宜生气。”

“可——”瑁儿欲言又止。

“什么都不用说了。就是这样好。想她以后，定会慢慢得宠。”安歌淡定地开口。是呀。这样果然与自己有利。若玉瓒果然待灵雨上心了，那么与她出宫，自是更便宜。

只是——与这腹中的孩子，可怎么办？届时，是将他一并带走，还是与玉瓒留下？安歌的心里，却是踌躇不定起来。她的手，不禁再次抚上已经微凸的肚子，陷入矛盾之中。

那厢瑁儿就拿了‘不求人’，出了寝宫，到了那廊后，交给碧云。

碧云见了，就满意而笑：“就是这个。”

瑁儿就道：“既给你了你了，就算完事了。若无事，还请你出去吧。”瑁儿板着个脸，只是对碧云冷冷道。

“姐姐怎么了？莫非是不开心？”碧云还着意调笑道。想了一想，终又问：“这件事，姐姐可告诉了皇后娘娘没有？”

瑁儿听了，就将垂下的眼皮抬起，对碧云漫不经心道：“你指的什么事？皇后每日都忙得很，你说的事情，我自不会告诉皇后去。”

瑁儿听了，不禁愣了一愣。“但皇上昨夜去了朝云宫就宿，告诉皇后娘娘也未尝不可呀！毕竟，总得要让皇后娘娘知道皇上的去向！”

瑁儿听了，口里就冷哼了一声，慢慢道：“这样的事，我若斗胆告诉了娘娘去，只怕她会斥我多事！这些，又算什么事呢？况，皇后娘娘如今又身怀六甲。如今娘娘最要紧的便是将养好身子，顺利诞下龙嗣。碧云，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才最重要呢？”瑁儿反击她。

碧云一听，眨巴眨巴眼儿，口里就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碧云。拿了东西，好歹就出去吧。也不要叫灵妃娘娘久等了才是。”瑁儿见她不答，就又加了一句。碧云见无话可驳，也就恹恹地回去了。

那碧云因受了瑁儿的气，到了朝云宫，对着灵雨，不免又添油加醋了一番。惹得灵雨只是发怒道：“一个小小的宫女，竟也敢仗势欺人？”

那碧云就道：“她如何不敢呢？娘娘忘了，之前那叫做春苓的丫头，不也敢当面惹娘娘不快？”

灵雨就道：“春苓那丫头，却是韩王的人。从前，你和她的过节，就一概勾销了吧。”灵雨喝了口茶，嘱咐她道。

碧云就道：“娘娘不说，奴婢倒忘了。方才奴婢去那甘泉宫时，那春苓丫头，不知怎么回事，见了我，上竿子就和我说话。那面色和缓，一点也不见从前的跋扈色。我见了，心里只觉得奇怪。因觉她大概是失忆了，还想打趣的，不想是这么回事——”那碧云絮絮叨叨的，只说了许多。

灵雨见了，不免又蹙眉：“你这样罗嗦。想以后总是不好。那韩王和咱们是一处的。你以后，若说漏了嘴，可如何是好？”

碧云一听，赶紧就赌咒发誓道：“主子放心。奴婢跟了主子这么多年，心里只希望主子更好的。如今有韩王殿下背地里帮着主子，奴婢高兴还来不及，岂会给主子添堵？”

灵雨就道：“本宫当然知道你忠心。只是从小儿，你话就多。你若要跟我长长久久的，总是要将这长舌的毛病给改了！”

那碧云听了，就媚笑：“主子要信不过奴才，只管叫人将奴婢灌了哑药，或将奴婢的舌头给剪了！”

灵雨听了，就莫测笑道：“但看以后吧。若你果然坏了本宫的好事。本宫或许可以考虑这样干！”碧云一听，心里不禁有些发瘆。灵雨见了，便将手一挥，令她给自己捶肩。

安歌用完了早膳，瑁儿便将餐具一概撤下，方又端了个盘子，将盘子里放着的一碗奶酪，轻轻放在了案几上。

“娘娘。这是太后命人送来的。”

安歌见了，坐在了案几旁，就道：“先搁在那吧。这会子，我刚用完了膳，也不饿。”安歌说着，遂就打开一本《宋词三百首》，刚看了几首，眼睛就一沉，再无精神看下去。

瑁儿听了，就道：“娘娘。这奶酪就是温热的好吃。冷了，倒是不好吃的。”

安歌就打起精神道：“我知道。不过这会子，我真不想吃。若无事，你好歹就出去吧。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瑁儿见了，就叹：“娘娘何必这样？既心里不快活，不如就舒缓出来。”

安歌听了，就笑：“你不是我，怎知我不快活？看书时，我不都这样？”瑁儿听了，只得一笑，轻轻走出帘幕外了。

瑁儿刚出去，到了那长廊之下，冷不丁就见前方宫门处，疾步走来一明黄色的身影。瑁儿见了，就上前行礼。

玉瓒见了她，就问：“皇后在做什么？”

瑁儿就回：“回皇上。皇后用完了早膳，便就是看书、奏琴。”

玉瓒听了，点了点头。待到了那长廊之下，方又问：“今日，皇后心情如何？”

瑁儿听了，迟疑了一下，方又回：“娘娘的心情，还是如常。”

玉瓒听了，遂加大了步子，直往帘幕里头走去。寝宫内的光线很好。玉瓒第一眼见到的，不是安歌，却是那檀木案几上摆放的两株盆栽。红的花，绿的松叶，的确惹眼。

“今日，你多会起的？”见安歌凝神注目地看书，玉瓒走上了前，冷不丁地就道。

安歌听了，便将书阖下。抬了头，定定地看着她。其实，方才听了帘幕后响动的脚步声，安歌已知是玉瓒来了。

只是，这来了又怎样？昔日，他与她承诺过的话，到底是食了言了。

但，这似乎更契合他的本性。因他昔日的殷勤走动，与她心里，也差点就要相信他了。但，好歹到底没有。安歌这样想着，眸中又添了一丝冰冷。

“与该起时起来。我天日不都这样？”安歌将书放在案几后的书柜上，却又来到琴案边抚起了琴。

玉瓒敏锐听出了她口里的疏离。默了一默，方道：“从今日起，我每晚来看你。”

“不必。”安歌听了，很快就道了出口。

“为何？我不过遵循心中所想。”

安歌看着七弦琴，却又不拨弄琴弦，只是问玉瓒：“想这会，还是上朝的时间，皇上怎么有空？”

玉瓒就道：“今日上朝无事，因此就早早退了朝。下了朝，就信步到了你走里了。”玉瓒见她神情冷淡，就在她身旁坐下。

安歌听了，就问：“皇上为何要来我这里？”

“你这话问得奇怪。我一向习惯来你这里，你又不是不知道！”玉瓒面露不悦。

“习惯？习惯也是可以改的！”安歌听了，幽幽看着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