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雅间，景苏自斟自饮。一杯饮尽，楼下大厅的叫喊声已经淡了下去。景苏走到窗旁，看着那抹碧色从台上走下，嘴角勾起的弧度从容而优雅。

月瑶宫。

东方破晓，晨曦已现。

女子浓如蝶翼的长睫颤抖两下，缓缓张开。却不想一睁眼，便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里面戏谑有之，浓情有之。本能地闭上双眼去掩饰这瞬间的窘迫，下一瞬，额头上落下一抹温热的触感。

姬渊凑到尘音耳际，咬住那小巧的耳垂，有些好笑地柔声问道：“尘音不敢看我么？”

尘音只觉一阵酥麻从左耳传来，双颊蓦地腾上两抹红云，低声道：“渊该去上早朝了。”

姬渊神色一暗，想到那些据理力争、辩驳不休的大臣，心底一阵怒火便油然升起。然而目光落到闭着双眸的女子脸上，内心的暴戾又逐渐淡去。姬渊收紧了双臂，埋在尘音泛着淡粉的脖颈中，沙哑道：“好累呀，今日就不早朝了。”

尘音错愕，睁开双眼看着埋在自己颈间闹小孩脾气的男子，低声道：“君王不早朝，不是国家之幸。渊是个好皇帝，一定不会这样的。”

姬渊身子一震，凑到尘音颈间轻轻吻着，声音有些沉闷：“若是尘音愿意，‘从此君王不早朝’。”

“渊——”尘音将自己和姬渊拉开一段距离，认真地看着有些哀怨的男子，硬起的心肠又柔软了下来，轻柔道，“尘音服侍渊去早朝。”

说完尘音就要坐起身来，却不想一下子被姬渊压了下去搂在怀中。

尘音微微蹙眉，有些抗拒道：“渊——”

姬渊轻抚着尘音散在肩头的黑发，低喃道：“就一下，一下就好。”

隔着单薄的衣料，尘音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身上之人的心跳一下一下敲打在自己胸口，仿佛和自己的心跳已经融成一体。

“好了，天色还早，尘音再睡会儿。”

一下子冷却的胸口，让尘音有些不能适应。抬头望去，那人已经换上朝服，任服侍起身的宫女们梳着发髻。尘音看着眼前的场面忽觉心中有些酸袅，唤道：“渊，你过来，我替你梳发髻。”

服侍起身的宫女们皆是惶恐跪地，不知自己哪里做错。姬渊听到尘音的话，也有一瞬怔忪，然而下一瞬，眉梢眼角已是盛满了笑意。

尘音仔细地替姬渊梳好发髻，一丝一缕，简直到一丝不苟的地步。姬渊低着头，静静地任由尘音动作，嘴角的弧度却是越扬越高。

“好了。”尘音放下手中檀木梳，微微一笑。

姬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女，凑到尘音耳边低声道：“尘音准备怎么惩罚她们？”

尘音一愣，眼神有些茫然：“惩罚什么？”

“不是尘音嫌她们手艺不精么？连个发髻都梳不好。”姬渊故意提高了声音，宫女们都是全身一颤，磕头道：“奴婢技艺不精，奴婢知罪。”

尘音微微蹙眉，脸却是有些红了：“和你们无关，你们下去吧。”

宫女们看了一眼未发话的姬渊，跪在地上皆不敢起身。

尘音咬住下唇，余光注意到姬渊眸底浮动的戏谑，顿时明了，不禁大窘。

姬渊看着尘音别扭的模样，再也忍不住，凑到那被咬得嫣红的双唇上轻轻一啄，轻笑道：“尘音不怕累的话，以后就让尘音一直帮我梳头，梳到尘音不想梳的那一天。”

尘音垂落了眼眸，环住了姬渊的腰际，轻声道：“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

朝晖殿。

“殿下，臣妾见您这两日浅眠，特意煮了龙眼**茶。此茶有补益心脾、安神益智之功用。”

景苏放下手中书册，抬头看向眼前女子，如花笑靥上带着浅浅羞赧，又夹杂着些许期盼。点头微笑道：“有劳璟儿了。”接过茶盏浅啜一口，甜腻的感觉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女子听到景苏简单的一句回应，明媚的双眸中光彩照人，柔声道：“若是殿下喜欢，臣妾可日日为殿下准备。”

景苏淡然一笑，放下手中茶盏道：“不必了，璟儿不必做这些。”

女子眸光中丝缕哀怨流转，嗔道：“能为殿下解忧，哪怕只是点滴小事，也是臣妾的荣幸。”

闻言，景苏脸上忽地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对女子微微一笑，景苏合上了茶盏的盖子，声音依旧轻柔：“这些由婢女做就够了。璟儿不必忧心。”

女子眸光顿时暗了下去，行了礼退出殿门。

望着那抹离去的纤细身影，景苏的目光回落到茶几上精致的青瓷茶碗上。那种溶于水的青色，在多久的曾经，常伴自己左右、煮茶抚琴？

执起茶碗，将里面的茶水尽数倒进盆栽里。甜腻的液体顺着植物的根茎渗进泥土，只消片刻，了无痕迹。景苏凝视着手中空空的茶碗，神色却蓦然柔软起来。精致的眼角仿佛堆满了三月天空的流云，缠缠绻绻。

良襄王府。

一袭墨衣的男子在窗前负手而立，挺拔的身姿在空旷的屋中凭空出一种寥落的味道。

窗外一池春水如碧，荷叶初绽，吐出稍许嫩绿的托盘。景颜望着阳光下那闪着银光的碧水，在微漾的波纹中勾勒出一张清丽的容颜。浅扬的眉眼，微抿的樱唇，她总是安静地立于一处，不动声色、毫不自知地惊艳。

“王爷。”

景颜转过身来，颔首示意。

男子单膝屈地，声音冷漠而干脆：“定国公，林相，镇北将军都已点头。”

“很好。”景颜狭长的眼眸眯起，紧绷的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王爷，此事可要禀报太子？”

“为什么不？不要忘了，你的主人是大凉太子，不是某一个人。”景颜淡淡说到，掩在衣袖下的双拳却已青筋暴露。

“属下知错，属下告退。”

空荡的房间，麝香幽幽燃着。景颜闭上双眼，深吸口气，再睁开双眼时，双拳已经舒展，只是上面残留的指印却久久难以消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