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最后晚餐

大兰子气冲冲的跑回家，丈夫回来本是高兴的事，可她却是一肚子的心思，回去见面后我该怎样面对，是笑脸相迎，还是横眉冷对，是捅破窗户纸，发泄自己的愤怒，打个人仰马翻，还是缄默不语，维持表面的风平浪静，这些都是必须面对的问题，她反复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决定‘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毕竟明天要选举了，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小不忍则乱大谋。何况自己毕竟深爱过黄瓜，即使现在，也无法说清楚心里还有没有他。尽管她心里恨她，但女人越恨谁越想见谁，哪怕是当头破口大骂。黄瓜陪着笑脸，说：“老婆回来了？”他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等待大人的惩罚。他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来的，可一进屋看到父母欢喜的样子，并没有怪罪的意思，知道大兰子并没有和父母把自己的事抖搂出去。他心里挺感激大兰子的，说心里话，他一直弄不明白，大兰子在这样大是大非面前为什么变得如此冷静，这不像她的性格，他甚至做好了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准备。

“在那发什么愣？这么看着我干么？没看够啊？不是不稀罕吗？”大兰子表情严肃的说。

黄瓜这才从呆滞中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走神了，最近他老走神，动不动就一个人发呆，心里压力还是蛮大的，大兰子的不火不怒、不冷不热，让他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他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们一同进了屋，桌子放在东屋炕上，一桌子的好菜，老早就闻到香味，大兰子一看，呵，红烧排骨、家常鲤鱼、辣椒炒鸡蛋、韭菜炒鱿鱼、腰果虾仁、牛肉土豆汤，好丰盛啊，这可是屯里少见的一顿晚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最后的晚餐》。

“我刚回来，寻思跟老人一块吃个饭？”黄瓜陪着笑脸说。

“应该的，你回来了老人比我高兴。”大兰子话里有话地说。

黄瓜不知道大兰子话是什么意思，一个劲的尬笑，人就不能心里有鬼，干什么都不得劲，不自然。大兰子到桌前看了看，说：“呀，想不到出门几天，厨艺大长，在家可是横草不拿竖棍，油瓶倒了都不带扶的，从来没看你下过厨房，还是外面锻炼人啊，要不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一点不假。”大兰子这话明显带有挖苦和吃醋的味道。黄瓜听得明明白白，也不敢接言，自己做了缺德事，也不敢说熊的。那老两口不明白呀，还一个劲的顺杆爬，说：“是啊，是啊，真没想到，他在外面出息了。”大兰子撇了一下嘴，说：“没想到的多了，他可出息大发了。你们吃吧，我洗个澡。”大兰子转身就要往自己屋里走，黄瓜说：“吃完饭在洗吧，好歹咱家吃个团圆饭。”大兰子没理他，说：“日子还长着呢，也不是今天就分离，我累了，明天就是选举日，我哪有心思吃饭？”

大兰子回到屋里，换上睡衣，到洗浴间里去了。她调好水，脱掉衣服，站在淋浴头下，任凭热水淋到头上，再从脖子上、脸上流到她洁白的身上。一想到自己一个女人，在外面被侮辱，想到丈夫离心离德，她的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并和热水一道，顺着她的香腮，流到了身上，她甚至感到水都是咸的。她虽然是个坚强的女人，但内心的委屈和伤痛，让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流泪，但她要偷偷的流泪，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哭泣，她要把坚强的一面展现出来。

一想到二癞子那双赃手，她就恶心，她使劲呸呸呸的吐了几口，骂道：“狗娘养的，王八蛋，老娘也是你摸的，这是我儿子摸的，我叫你烂爪子，不得好死，有仇不报非君子，你等着，我早晚让你知道姑奶奶的利害。”大兰子一边骂，一边使劲搓洗自己的耳垂，她要把残留在那上面的肮脏、羞耻都洗干净，她要把心里的不快和阴影都洗掉。洗浴间里流水哗哗的响着，掩盖了大兰子的啜泣和哀伤。黄瓜他们三个人谁也没动筷子，都等着大兰子出来一起吃饭。

一个小时后，大兰子出来了，她披散着头发，乌黑的发丝瀑布一样挂在胸前，她掀开一道逢，却发现黄瓜站在门口，她吓了一跳。

“你站这干什么？”大兰子问。

“等你一块吃饭。”黄瓜说。

“我不说了，你们吃吧。”大兰子说。

“爸妈说等你一块吃。”黄瓜说。

“今儿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二老对我怎么这么客气？”大兰子说。

大兰子进屋换了衣服，来到东屋，老两口热情招呼她上炕吃饭，大兰子对他们突然表现出来的热情不太适应，以前都是针尖对麦芒，冤家一样，冷不丁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爸、妈，你们先吃呗，这饭菜都凉了。”大兰子一边上炕一边说。

“哪能，必须等你一块吃。”张大脚说。

“妈，我大兰子是个直肠子，说话不会拐弯，你们以前对我也不这样，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大兰子说话很直，弄得张大脚不好意思。

“大兰子，以前是我不好，我看不上你，现在你要当官了，给我们老黄家争脸了，我们对你客气点也是应该的。”张大脚说。

“哈哈哈，怪不得人们爱当官，原来有这么多好处，来，咱们吃饭，我大兰子性格直，谁对我好，我就对她好，谁得罪我，我也决不能让她好过，两好钆一好，你们二老放心，以后我会对你们好的。”大兰子有嘴无心地说。

大家听了大兰子的话，皆大欢喜，气氛十分融洽，说说笑笑吃起了晚餐。

“这不是《最后的晚餐》吧？”喝了点酒的黄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什么最后的晚餐，你瞎嘞嘞什么？”张大脚说，她根本不懂《最后的晚餐》是什么意思。

大兰子看着黄瓜，心里像打碎的五味瓶，眼泪就要下来了，她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风一样下地回到自己的屋里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