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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派遣手下暗中监视住了晋夫,侦伺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断地反馈动向。值此遭受巨大挫折之际,他再三地稳定自己的情绪,点着烟,车窗处的阳光下,翻看那本芥川文集,每个字、每个字地悄声阅读着,掩饰着内心的纷乱。

消息不停地传送回来,那个人去了天禄街,开枪打死一个人,尾随追赶女店主邹小姐向天福街方向去了。渡边点点头,摁灭了手里半截子烟,再点起一支烟来,眼盯住焦黄的书页,心中暗想,邹芳逃离福音医院,没有直接出城,而是藏进了自家的照相馆,此为一大意外。而晋夫能够去那里,不太像是他的判断高明,恐怕是邹芳逃离医院时,他尾随跟踪过。这就可以解释自己去医院查看时,他不在场。那段时间,必定是忙于跟踪邹芳。他在万字会想不到遇上自己,只字不提。是要把这功劳呈送给新来的野田大佐。

他油然想起了中国人俗语里“有奶便是娘”这五个字来。凛然一笑,又将点燃不久的香烟摁入烟缸,手指间翻动书页的速度加快了。

又十分钟后,电话来了消息,晋夫到达天福街姚宅,他已进门。

渡边在这警备司令部院子里,狠狠地抽了几口烟,将它扔在地上,用靴后跟使劲地踩碾,快速地系紧松开的军服纽扣,举起手臂,正待招呼队伍集结,向天福街进发。忽然间,听得天福街方向响了一枪,这枪声熟谙至极,正是发自那把雷明顿双筒猎枪。

他愣了一下,老枪出手了?自己用来作为诱饵的晋夫,已经成了枪下之鬼?

他兴奋起来,马上高声下令全体立即出击,分路封锁天福街左右出口,再包围姚宅。他爬上汽车,正待赶路,突然间,城内另一处地方又有枪声响起,依旧是来自那把猎枪的特征。他探出身体,手握把手,迅速判明这一枪来自万字会方向,难道,野田初来吴尚不过两三个钟头,就死于老枪之手?

他立即改变命令,车队赶往宪兵队驻地。

但就在这车子刚刚开出司令部大门,城南方向,又有一声枪响。他一挥手,几辆车发出刺耳的急刹声,人仰马翻,混乱起来。他凝神暗思了一下,大声地说:“哪来那么多的老枪?”

正在这时,有个人手执礼帽追赶上来,高声喊道:“大佐阁下,大佐阁下,请留步!请留步!我有姚专员一封信,请您收下!”

渡边诧异,示意卫兵带他过来,这人点头哈腰地自我介绍道:“在下是生丝代办处的,刚才姚先生,不,姚专员,让我带封信给你,请收下。”

渡边接过这信来,信封上并无注明,封口处的浆糊尚未收干。他揭开封口,抽出纸来看了一眼,冷笑一声,举起手来,说:“天禄街,照相馆,立即封锁那里,包围那里!”

那送信的人看他这样的反应,有些害怕,闪在路边,目送着这支车队呼啸扬长而去。

车队到了天禄街口银行附近,猛然间,银行一侧临街窗户里,砰的一声枪响,威力巨大的子弹穿透那辆车,直接将司机击毙在车座上。车子失去了方向,斜冲向路边。但那袭击者犹未罢休,又开了一枪,将车上努力维持平衡的少尉轰下车,撞到了对面的路牙上,顿时面目全非。

渡边高声喊叫:“射击,射击,迂回包围过去!”

被袭击的鬼子兵们,纷纷跳车,乱枪齐发,分散围裹过去,却不见了这枪手的踪影。

渡边在通向照相馆的必经之路连遭袭击,惶急中倒因此冷静下来,一挥手,示意所有人都暂停搜捕追击,自己从颠覆歪斜的车内拽出张马扎来,坐在车厢背后,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考虑了一下,下令兵分两路,他要亲率一队人直扑姚宅,其余的人去照相馆,无论发现姚锒与否,都改去姚宅集中。他念起自己在那里还有一张暗牌可用,顿时振作起精神来。

他率队上车,立即转变了方向,往天福街赶去。眼见前方便衣队如临大敌,沿着围墙将这座宅子围得水泄不通,心中紧迫和兴奋渐渐淡去。他跳下车,却见门楼檐下石鼓边坐着个人,浑身是血,想来只剩半条命了。此人正是瞒住自己赶来要独享功劳的晋夫。

他俯看着这个面容憔悴的男人,嘿嘿笑了几声,说:“李先生,祝贺你立下大功了!”

晋夫无力地掀了下眼睑皮,气若游丝般地说:“我,受了暗算,北条夫人,还有——”

渡边不客气地说:“北条直子,也是帝国情报人员,你栽在她的手里?那,我就放心了。”

晋夫叹了口气。低声说:“求——大佐救我,饶过——我——吧!送我——去医院。”

渡边摇了下头,说:“不,不去医院,我送你去满洲吧,你一心一意要去那里,我决不食言。”

晋夫深深地呼吸,脸上有了些血色,抬起头,却见渡边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砰地迸发出火焰。他的额头中弹,子弹的冲击力将他的脑袋重重地撞在脑后的雕花石鼓上,一声闷响,血溅三尺!

渡边收起枪,命令士兵们推开木门。本以为里面已经成了女人们控制的场面,却见她们已成为横陈地上的两具尸体。那开门的士兵一个踉跄,向后摔倒,脖颈上插着一支短竹箭。

渡边厉声喝斥那些惶然四散的部属,不要慌张,遵照平时训练的状态,沉着应对。他对准院内面朝大门的房屋,不问青红皂白地连开了六七枪,振奋士气,示意部下进宅。一队便衣和士兵们混杂着进入姚宅大门。

这座宅子前院当门处,本来有一座照壁,但不知道何时被拆除了,地面剩余下一道两寸高的基础,为掩饰它,特地种了一丛牡丹花,花势正艳,又溅上了几滴美人血,格外地耀眼醒目。那些士兵们无暇欣赏这一点,冲进前宅廊棚下,朝着正厅厢房、四处搜查,特别是那个窗户正对大门的所在,更是重中之重。但这间屋子里,除了书籍,就是字画,别无他物。那临窗的书桌上,正有一幅小楷字,墨迹犹未干透。

渡边听了报告,快步进屋,凭桌而观,但见这幅小楷写得峻极森严、神完气足,不禁吃了一惊,再去将旁边压覆成册的一叠纸翻开来看,称得上是字字珠玑,满目生辉。他读书甚广,一行字看完,就辨出这是抄写的《金刚经》。姚二少爷,隐居闭门抄经,出门杀人不留血,何等境界?

他叹息,复叹息,再叹息,抬头厉声再度下令:“不放过每一个可疑之处,掘地三尺也要找出这个人来。他就在这座宅子里,就在咫尺之间!我已经嗅到他的气息了!他在等我,在等着我呢!”

士兵们应命举起枪,用刺刀刺戳着,用枪托砸击着,寻找着渡边感觉中所认定的目标。

这时,后园里一声惊呼,刚刚到达的鬼子领头的军曹,被一根冷箭扎入面颊,像一只被鱼叉戳中两腮的鲤鱼一样,在地上拼命地打了几个滚,抽搐而死。几个鬼子兵吓呆了,齐刷刷地俯伏下来,漫无目标地开枪射击,枪声阵阵,吸引着满宅的鬼子赶来增援。

但面对这数亩之地,一片荒芜的所在,找不出一个可疑的人影。他们不甘心四散开,弯着腰,提枪拨开草丛、石块、砖头,一寸寸地搜,一尺尺地找,忙碌了近半个钟头,依旧是毫无所得。

渡边在卫兵的簇拥下,来到后宅,环顾四周,不禁赞叹一声,这姚宅后园规模甲冠吴尚,可惜,眼下已经沦为荒草野树了。他远远眺望那座临着干枯池塘而建的,漆色剥落的六角凉亭,大步过去,想借那里陡高的地势来控制局面。机枪手紧随在他的身后,到了亭子里,先将机枪架在石凳子上,居高临下扫描空地,杀气腾腾。

渡边愈发地兴致盎然,凭栏而踞,点起一根烟来,静候着对手下一步的变化。

六分钟后,正在园子里搜查的士兵稍显密集处,轰的一声手榴弹爆炸了,三个士兵倒了下去。渡边从死者所在的开阔地方向,立即判断出这掷弹者所在的方位,迅疾拔刀,指挥机枪扫射。

机枪手领命,瞄准那走廊墙壁,扣动扳机,突突地射击。子弹密集如雨,不一刻便将一堵墙打得塌陷了,但却仍然不见人影。渡边收刀,快步离开亭子,下去观察。他走出十来步后,却没有觉察身后机枪手被石凳下缝隙里刺出的一刀穿透了胸膛,半声没出,就此伏在石凳上断了气。

他来到这断檐残壁前,取过士兵的三八大盖来,用枪尖挑开几根断柱,再掉转枪身,用枪托奋力地砸着。一下、两下、三下,砰的一声,砸出个大洞来。他挥了下手,立即有士兵过来,继续挖掘。数分钟后,清理出一个夹层秘径来。

渡边哼了一声,说:“这座宅子有秘道,你们立即进去。所过之处,丢下手榴弹,我要将这条暗藏的通道毁掉,让他交通不畅,难以为继。”

士兵们立即领命行动。他吁口气,退到外面草地上,正要思忖对手接下来可能的行动。不料,凉亭那边机枪声响如炒豆,士兵们猝不及防,当即被打死六七个人,渡边头顶上的军帽被打飞,卫兵一把将他按倒在地。眼前这子弹在泥土、草丛间跳跃,射击者像是打得兴起,不肯停歇,大有不将子弹打光,誓不罢休的劲头。渡边趴伏在地,被这火力压得抬不起头,低头高喊着:“反击!包围!”

士兵们开始回击,并从侧翼借着围墙的死角向前包抄。两三分钟后,枪声停歇了,凉亭上下内外除了一挺机枪、一具机枪手的尸体以及满地的弹壳外,再无其他。渡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向那边走去。

但他刚刚登上亭子,便听到前宅传来一声枪响。那支雷明顿双筒猎枪又开始发威了!

他顾不上在这里逗留,马上率着余下的士兵赶向前面去。这过程中,枪声再度响了两次,等到他抵达前院现场时,但见门厅下、走廊里、院落中,又有两人被击毙。从致命的伤处看,是老枪无疑。

他跺了下脚,退后几步,明白自己所处的劣势,这宅邸中隐藏着纵横交错的暗道,对手凭借着这个优势对付自己,不是以一当十,而是以一当百的架势了。照着这样的法子打下去,他所率进宅的几十个部属,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了。必须扭转这个被动挨打的局面。

他咬牙切齿,下令说:“点火,烧掉这座宅子!剩下的人四面监视住,不放过任何一个人,他有暗道,我有烈火,就这样将他们烧死!烤死!”

士兵们奉命去搜集柴火、汽油,准备分头去点火。这时,外面大街上,突然间也枪声响起,这枪声显然也出自雷明顿双筒猎枪。但方向不一,位置不一,显然是有了多支老枪在同时出击。他的脸色一变,再度拔出战刀,召唤士兵们冲出门外,意欲先解决外围之患。

街头的交火已然陷入了灼热化。这次来袭者,正从左右两路夹击而来。除了老枪之外,还有机枪、驳壳枪、三八大盖。门外守军拼命抵抗,已经损失惨重,只剩下不足十人凭据着姚宅门楼防御阻击。

渡边立即命令架起机枪,封锁街道,同时要通万字会方面的电话,向继任者野田求救,请求他派万字会方面的部队前来增援。但那边野田口吻焦急地告诉他,宪兵队门外的岗哨被人刺杀,周边有异动,疑似这里也有反日分子在行动,鉴于目前城内守军兵力不足,他建议渡边放弃围捕计划,先行撤回,合兵一处坚守待援。他已联络城外第十八联队余部,要求他们火速进城增援。

渡边叹口气,说:“我这边所带的部队已经损失过半,不足五十人了,敌人三面攻击,估计无法突围,还望野田君派兵接应。”

野田沉吟了一下,说:“我无法出兵,渡边君,你集合部下坚守住现在的位置,我估计两个钟头内,援兵就会抵达,这点时间,你们坚持应该不成问题。”

渡边恳求道:“野田君,我部危在旦夕,请立即派兵接应我部突围,野田大佐!野田——”

野田在那边搁下电话。渡边明白,他是绝不会冒险来援救自己了,一个亟待军事审判的同僚,不值得他这样做。他怅然放下话筒,抬头望望身边正在忙于抵抗的士兵们,命令他们聚合在一起,依据姚宅门楼构建火力点,左右迎击来攻之敌。至于身后的隐患,他亲自率人解决。

迅疾做出调整之后,渡边拔出手枪,率着七八个士兵重新进宅。他站在一堵墙后面,高声喊道:“姚先生,姚锒先生,不要再像老鼠似的藏在阴暗的角落里,请出来亮相,光明磊落地与我了结!”

宅子里无人应声,但却嗖地射出了一支竹箭来,贴着他的耳边掠过,钉入木柱,尾翼振动有声。他劈手连开了三枪,对面还以一枪,崩裂了他掩藏身体的半堵砖墙,砖屑飞溅。这火枪威力令人乍舌。渡边循着这枪声,从士兵手里取过一枚手雷,拉弦投掷过去。那间堂屋轰的一声陷入了烟火和弹片横飞中。

渡边身先士卒,持刀在前飞奔过去,却不见一个人影。开枪之人已然消失。他不肯罢休,又从部下手里取过几枚手雷来,边向前走边投弹,但见爆炸阵阵,那姚宅前院已被摧毁得面目全非。

可是,反击依然在继续。那无声无息之人,又打出砰然动魄的几枪,将渡边身旁部属毙杀掉四人。渡边执意要逼出这个敌人来,锲而不舍,不顾伤亡,甚至也不顾自身的安全。他们循着枪声一路向后宅而去,将前院门楼外的激战抛在了脑后,不停地叫嚷着、咒骂着、嘶喊着,想以此来激怒这个敌手现身。

但是,对手不紧不慢地边走边打。渡边每一次爆破,都落后了一步。但他并不气馁,紧紧跟随。当他重返后园时,已非先前来时的声势了。两个卫兵跟在他的左右,两眼通红,不只是被这看不见的敌手所激怒了,还是因为同伴的死伤狼藉而痛苦。

渡边手心里握着一枚手雷,站在棵梧桐树下,高声说:“姚先生,请出来,请出来见个面,我别无所求,只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老枪?”

四下里寂静无声。

他大笑了几声,又说:“那么,老枪,请你现身亮个相,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姚锒,那个有着几张面孔的姚二少爷?”

回答渡边的是又一声枪响,紧挨在他身边的士兵被击中了,重重地弹向树干。

渡边瞅准了甩出手雷,炸塌了一行廊柱和半堵墙壁,哗啦啦灰烬掉落。他抬枪对准了那片区域,一口气打光了所有的子弹,弯腰捡起一把三八大盖,与仅存的一名卫兵并肩冲到廊下。这时候,不远处前院门楼那边的枪声已经稀疏下去,也不知道敌人是否已经停止了进攻,还是抵抗已然式微。

但渡边此刻已是心无旁骛,持枪向前。这时,噗的一声轻响,他身旁的卫兵背后中弩,向前扑倒,手中仍自握枪,两脚徒劳地蹬蹭着。他掉转身来,开了一枪,厉声喝道:“出来,姚锒!老枪!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你还怕什么?你这个胆小鬼!懦夫!敢不敢站在这蓝天阳光下,让我面对面看个清楚?”

整座宅第陷入了一片宁静,前院的枪声业已平息。

渡边绝望地流下了两行眼泪,顺着石阶向前,捡起了方才遗落的军刀,开始脱掉军服。每扭开一粒纽扣,他就高声地叫唤道:“出来!让我看见你,也让你看见我!我即将切腹以谢天皇,在我自杀之前,就不能满足我最后的愿望吗?”

他脱去军装,解开衬衣,袒**腹,显出白净的肌肤,屈膝跪倒,双手持住刀把,倒转刀尖抵在小腹上。

这时,对面有个人鼓掌而来,他出现在烟火缭绕的被炸毁的建筑中间,声音清朗地穿透了烟尘传了过来:“渡边大佐,不要用这种方式玷污了我姚家的地方。”

渡边腾地站起身来,依旧按刀不变,向对面凝望。

一个男人背着手徐步走来,容貌渐渐清晰,正是姚锒。

渡边长叹了一声,说:“你就是老枪?”

姚锒笑了两声,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渡边疑惑地问:“此话怎讲?”

姚锒说:“当我手执雷明顿猎枪毙杀日本军官的时候,我就是老枪,当我放下了枪,我是姚锒,或者姚先生,或者姚专员。”

渡边摇了摇头,说:“不对,老枪只有一个,就是你,杀害北条、杀害木村以及之前那些皇军军官的凶手,就是你!就是你!”

姚锒摇头,说:“你错了,前后毙命于这支老枪之下的十二名日本军官中,有三个非我所为。那时握着这把枪的人,姓刘,他曾经是约翰逊传教士的花匠,他在自己最后一次行动中身负重伤,被我所救,是他向我转托了这个秘密和职责,要求我起誓,继续他未尽的事业。所以说,凡是能手持武器杀敌之人,都是老枪!你明白吗?”

渡边闭上眼,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吼,将军刀举在头顶,向着咫尺之遥的这个敌人冲了过去。他此刻只有一个心念,要与这个敌手同归于尽,雪尽耻辱!

但在他这舍命忘我奔跑的途中,有个年轻略带稚嫩的声音喊道:“渡边鬼子!”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去,一个年轻的男人手执着一把雷明顿双筒猎枪大步走来,砰地打出一发子弹。他的胸口中弹,踉跄着向后。但在他未倒之际,那年轻人又打出第二发子弹。这子弹炸裂了渡边英俊的面孔,使之成为一团模糊的血肉。

他的意识里只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这才是老枪?便断了气。

姚锒拂了拂衣袖上溅落的血点,含笑望着这愤怒而来的年轻人,笑道:“小马,这是你成为老枪的一个仪式,击毙了大名鼎鼎的日军特种战专家渡边大佐,老枪,这两个字必将写入吴尚的史册,成为传奇!”

小马举起手中这把猎枪,高声欢呼起来。那厢里,地下游击队如潮水般涌向姚宅,人声鼎沸,一片欢腾。

姚锒悄然离开了欢呼的人群,向着后园最高处凉亭走去。邹芳一袭长裙,坐在石凳上,满含深情地凝视着他。他轻轻挽住她的肩头,说:“这样,我就放心了,姜部长刚刚发来电报,要我以情报专员的身份前往南京,你也跟我去,新的任务又要开始了。”

邹芳倚在他的怀抱里,微笑着说:“好吧,咱们一起去吧,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毕于01年底

毕稿于泰州濯污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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