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西王浑身颤抖，只觉浑身绵软无力，力量迅速衰竭。他背脊塌陷，头发干枯焦黄，手脚也褶皱堆积成层层鸡皮。突出的眼珠里布满惊恐，他不断瑟缩着身躯，像是被风干的腌菜。而他的力量源源不断地灌注进托在青绯手中的白玉罐中。

青绯从浓雾般的昏暗中走过来，脚尖踢了踢倒在地上已经不成形状的西王，嘴角轻笑：“为了我们的野心总要有所牺牲的。”

西王翻着浑浊灰白的眼球，喉咙里呼噜呼噜直响，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一点力量也被榨干。青绯一脚踩在西王喉咙上，咔吧一声脆响，便彻底化作枯槁的飞灰。

“哥……”有虚弱的声音从身后呼喊青绯。一名少年扶着墙缓缓走出来，看起来像是身体不好。青绯捧着玉罐几步上前扶住他，声音充满关切与宠溺：“青霁，你怎么起来了？身体感觉可好些？”

“托哥哥的福，不碍的。”青霁扯起虚弱地笑容，望向玉罐的目光炙热而亢奋：“一切就要完美了，对吗？”

“对，青霁，已经聚集了这么多力量。”青绯扶着自己的弟弟，手挥向墓室另一侧。瞬间，浮游点点的光晕光焰大盛，将宽阔无边的墓室照亮，恍如白昼。而地面上密布着一排排玉罐，罐口端放着一颗颗漆黑骷髅头。望过去密密麻麻，情景可怖。

“只要再有一份力量我就可以完成逆天阵法，到时候荧惑守心会破除界限提前降临，我会增强它妖力，让整个世界重归混沌。”青绯望着那些玉罐发出豪言壮语。

青霁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然而少年脸上的笑容突然如骤雨中凋零的栀子花。痛苦来得如此迅猛而措手不及，以至于他只是微微侧过脸，圆睁着黝黑的眼瞳，最后一丝光亮陨落。

他不能相信，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小就疼爱自己的哥哥会杀他。

少年的躯体轰然倒下，后面是青绯温柔宠溺的笑容：“哥哥知道你从小就吃不了苦，又怕痛，现在好了，你可以永远安眠。我会将属于我们的一切都拿到手。然后再来祭奠你。”

青霁的身躯慢慢蒸腾，化作丝丝光点凝聚到玉罐中。

肆意张扬的笑容在地宫里久久回荡。待笑声结束，青绯手一挥，喝道：“魑魅们，将它们送往凤栖城卦位！”

一道道黑影敏捷迅猛地跳出来抱起那些玉罐窜出去，片刻便不见踪影。青绯心情大好地弯起唇角，他没注意到在地宫的角落里。那只跟着西王而来的水色蝴蝶飞旋几圈，消失不见。

王府里，月影苏醒了，只是仍然口不能言。染青自然守在床旁，橘野也过去探望。只有小妖有些郁郁寡欢地坐在石榴树下发呆。她托着下巴望着月影的厢房。几点如火的石榴花瓣飘落，小妖轻轻一笑，叫了一声：“石榴伯伯。”

石榴树沙沙作响，瓮声瓮气地笑道：“小妖姑娘，看什么哪？”

“没看什么呀，看……看石榴花。”

“是不是想什么人啊？”

“我哪里有想。”小妖嘟着嘴，脸颊微红：“就是看看而已嘛。”

“小妖姑娘啊，有些事不说是不会知道的哦。”

“可是说了也不见得会有用嘛，那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他自己也不确定，不是吗？为什么不试试呢？”

小妖沉默了，她手指捏着石榴花转圈，双眼呆呆地盯着远处。一只水色蝴蝶突然闯了进来。小妖立刻注意到，那是她平常放养在院子里的。她伸出手掌，蝴蝶便有所感知般翩翩飞落，停在她掌心，微微颤抖着着双翼。细小的珠玉落地声传来，萦绕耳畔。

小妖原本还平和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她细听片刻，嗖地站起身来，刚往月影方向走了几步，却又猛地顿住脚步。她低头想了想，一转身，嘴唇凑到蝴蝶跟前呢喃了几句，随后将它放飞。而小妖自己则奔向了南边。

南陵地宫里昏暗，鬼影叠叠。小妖躲在阴影里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行，不时有魑魅与她擦身而过。突然有几只魑魅停下来，扭曲的鬼脸凑到小妖藏匿的地方，天狗般的长鼻子不停闻嗅。

小妖屏住呼吸，尽量在黑影中缩小自己的身形。魑魅停留片刻，并没有近前查看的意思，又匆匆飘走了。小妖松了口气，等到完全没了动静才悄悄走出去。

甬道渐渐宽敞起来，前面的转角透出一片片泛青的光芒。小妖小心地跳过去，贴着墙壁悄悄探出头去查看。

转角后是宽阔的墓室，泛青的光芒是从画于地上的阵法上弥散而出的。雕刻着壁画的墓室四处映照着光脉，波光流转。小妖看得有点眼花，揉了揉眼，这才看见阵法八角上各立着名妖道，他们头戴兽骨，双眼紧闭，严阵以待。小妖贴着墙角摸了进去，她动作轻柔迅敏地贴近阵法。

就在还差两丈远的时候，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挡了她的行动。小妖伸手摸了摸，是结界。阵法周围有严密的结界，轻易是不可能进入的。小妖不敢轻易破坏，这可是青绯他们的老巢，万一惊动他们就糟了。小妖抱着脑袋冥思苦想，蓦然间身后的甬道里传来隐隐的脚步声。

小妖一惊，她不知道是谁，但不管是谁，只要进入墓室，很快就能发现自己。她连忙双手摸着结界，蹑手蹑脚地移动到最里面的角落里。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乳白色烟雾霎间随着结界弥漫，烟雾化作一只只蝴蝶。它们在黑暗中轻颤着翅膀，点点微弱的磷光弥散开。

它们很快就将结界包围住，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脚步声渐渐近了，小妖心也悬起来。她的焦急传导到那些翻飞的蝴蝶，它们纷纷扬扬乱作一团，突然最右边的蝴蝶似乎发现了什么，开始围绕着结界某处打转转。小妖面上一喜，立刻窜到那处蝴蝶跟前，双手贴着结界，果然能依稀摸到一处细小的缝隙。

在完美的结界也会有瑕疵，只要找到这里就能最快也最无声无息地潜进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