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天高气爽，是北京最美丽的季节?，在平民百姓的心眼里，无论春夏秋冬，这个帝都始终充满着一种神秘的政治色彩。

郁达夫在《故都的秋》里说“在北平即使不出门也罢，就是在皇城人海之中，租人家一椽破屋来住着，早晨起来，泡一碗浓茶，向院子一坐，你也能看得到很高很高的碧绿的天色，听得到青天下驯鸽的飞声，自然而然地也能够感觉到十分的秋意。”

他这样的描述，虽不见得隽永，却也流露出了几份真挚的情感。而士大夫们的感受就不同了，随着自己的沉浮宠辱而看待的，若落魄于街头，再繁华的都市也是过眼烟云。

一个封疆大臣调入帝都，若按古代，往往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入阁，成为肱股之臣，另一种是明升暗降，挂个虚名养老。而老周却不同，似乎介于两者之间，说没权也有权，说有权也没权，属于权力逐步淡化的转型式正部级领导，所不同的是在分管工作中，还有一定的特权，所以，在他的身前身后，谀媚讨好，溜须拍马的人还是有的，不致于门可罗雀。

天子脚下，良莠参差不齐，表面上，他也算是京官了，可与其他高官达人，王公贵胄相枫比，充其量是一条小蟒蛇而已，因而他不敢造次，为人处事十分低调，深居简出，偶尔闲时，约上杨老将军喝上几杯，忍把浮名，换成浅酌低唱。

就在郝月莲遇害那天黄昏，老周因公事上的不顺心，他一个人在院子里独斟，不料，杨老将军似乎闻到酒香，上门来了。

“好家伙，有酒一个人喝，莫非嫌弃我老了?”老将军见他一个人在香椿树下喝酒，挺闲情逸致的，不高兴地骂道。

“岂敢，将军老当益壮，若论精神状态，我比将军苍老得多呵，本来今天我是不想喝酒的，无奈心里有点堵，就喝起了闷酒，没想到刚整几口，将军就到。”老周惶诚惶恐，忙起身作礼，请老将军上坐，为他斟酒。

“喔，是谁吃了豹子胆?敢招惹你这个刑部大员。”老将军坐下，一口把杯里的酒倒入肚子里，啧啧嘴巴，然后问。

“我为官名声不香不臭，不轻易得罪别人，有谁招惹我?只是郭礼枪杀郑振国一案，批示查办了几个月，不仅没有结果，反而又搭上了一个纪委官的性命。”老周叹道，接着他把这件惊天大案扼要地说了一遍。

“这件事我也风闻，边陲地区妖魔鬼怪多，派一个调查组下去督办不就得了，何致于如此愁眉苦脸的?”老将军不以为然，大咧咧地道。

“钦差难派，肥肠大肚的不肯下去吃这份苦，有资格的怕查不出什么，有失面子，也是百般推诿，一些纨绔子弟倒是跃跃欲试，但我又是不放心，唉，我就是为这事愁着呢。”老周一边给老将军倒酒，一边叹气道。

“小周，我也是为这件事来的，想给你推荐一个人。”老将军道明来意。

“哦，是夏侯公子吗?他为这事削尖了脑袋，纠缠我多次了，他不差钱，下省有可能是个清官，问题是他的能力有限，脑子里想的又是如何捞个好名声?将军，不是我驳您老的面子，此人私欲强，言过其实，恐难堪胜任此职。若派他下去，到头来办砸了事，咱俩的老面往哪里搁呵?”夏侯家和杨家的关系朝野皆知，老周估摸着夏侯公子搬出老将军前来说情的，便婉言地拒绝。

“我知道，这娃儿志大才疏，不可大用，他知道咱俩的关系，今天一大早就求我出面通融一下，如果不是他说起，我是一个闲云野鹤的老头子，哪里知道这事?也懒得掺和，可我这次上门，不是推荐他的。”

老将军的回答使老周深感意外，假如不是夏侯公子，还有谁能劳得了将军的大驾?难道是……老周倏然想起一个人来，不禁脱口而问:“您老说的是那小子?”

“你呵脑子就是灵光，我还未说出来你就猜到了，对，就是那小子，他读过警校，读过党校，当过刑警，当过记者，破过案，卧过底，又从过政，这样的人才，不是我夸，放眼望去，你能找出几个?”老将军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道。

“他倒是一个人选，只是他刚被罢免了职务，一下子启用，恐有闲议。”老周颇难为情地说。

“奶奶个腿，这帮龟孙以为老子糊涂了，专拣软柿子捏，矿难的事，为啥不撤了阎立军的职而去找一个替罪羊?再说，海之蓝自任市长后，一直主张整治煤矿隐患问题，可有谁支持过他?事前赏耳光，事后打闷棍，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我的脾气虽是火爆，可未曾玩过这些花花肠子。”

老将军一上火，就用方言骂娘了，从不顾忌过谁，老周当然听得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因为矿难的事，说起来自己有责任，上调时，如果他能顶住外来的压力，支持海之蓝的工作，防微杜渐，也许就能避免这场大灾难的发生。然而，假设归假设，世间没有后悔药，尽管他上调后才出现矿难，问责问不到自己的身上，但从良心与道义上，他也是愧疚不安。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对于一些年轻有为的干部，我们确实不能一棍子打死，应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老周避开将军犀利的眼光，语气明显奉迎了许多。

“这就对了嘛，我参加革命以来，犯了不少错误，降了几次职，不也是在党的教育与批评下进步、成长了吗?"老将军一拍大腿，咧着嘴笑了起来。

“其实，我挺喜欢那小子，有股倔劲，挂职期间，倒也干出了一些政绩，缺点就是过于梗直，不善于协调各方面的关系，就像将军您，是将才不是帅才。”老周抚掌笑道。

“好个周小峰，竟敢调侃起老夫来了，别站着说话腰不疼，你带兵打几仗试试?爽快点，用还是不用?”老将军板起脸，佯怒道。

“您老认定的事，谁敢不给面子?就算我不用，您老也会绕开我上达天听，一道御旨下来，我就犯上了闭塞贤路之罪，自找晦气不说，还白白和您老结了仇，我傻呵。”老周苦丧着脸，道。

“呵呵！知道就好，不过，我也不是像你说的那样霸道、专横，我是想呵，国家的俸禄不能让那小子白享，人若是长时间无所事事，就成为爷了。”老将军边说边给老周倒酒，这是破天荒的一次，使老周受宠若惊，忍不住地问道:“我就是不明白，您老为啥对那小子这么好?过去我见他和紫琼在一起，还以为是您老的孙女婿，可这段时间传闻，紫琼要和夏侯公子结婚，究竟是啥回事?真是把我弄糊涂了。”

“唉，一言难尽。”提到这事，老将军就唉声叹气，一连喝了几小杯，随后把海之蓝救杨紫琼的经过及儿子逼婚的事说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