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三十一章:改姓易名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第三十一章:改姓易名

甄三倒在粪缸里挣扎,黄大水撒丫子逃跑,一忽儿便逃得无影无踪。

甄三在粪缸里扑腾几下,扒着粪缸缸沿爬出粪缸,浑身上下早已被粪水浸了个透,头上身上沾满了粪便草纸,头发里还有几个蛆虫在爬。甄三木呆呆站在粪缸边上,弯下腰噢噢地呕吐。他的长衫紧紧贴在身上,粪水滴滴哒哒往下滴。甄三抻了抻衣服,抹去头上身上的粪便,落汤鸡似地一步一步向甄府走去。他走一步,鞋子发出叽咕一声,地上留下一个湿湿的脚印。

甄三一路行去,臭不可闻,路上行人唯恐避之不及。大脚阿奶正从河埠头洗菜上来,发现甄三的狼狈相,大吃一惊,问:“大管家你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你怎么失足掉进粪缸里了。粪缸边有什么好玩耍的。”

甄三怒吼一声:“玩耍你娘个脚!”

甄三走进甄府前院,与男丁阿四撞了个对面,阿四怪叫一声,惊诧万分,问:“大管家你到粪缸里去巡视什么,难道粪缸也归你管吗?”

“管你娘个脚!”甄三在阿四屁股上狠踢一脚,吼道,“闭上你的臭嘴!”

几名男丁躲得远远的,捂住口鼻,盯着甄三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上前。几名丫环老妈子躲藏在走廊上的廊柱后面,掩嘴窃笑。

甄三站在院中簌簌发抖,歇斯底里吆喝:“你们这帮混蛋,你们这帮无用的饭桶,还不赶紧提水给老子冲洗!”

几名男丁提了井水,阿四为首,屏住呼吸走到甄三身边,拎起水桶从头往下冲。井水阴冷,甄三本在发抖,这一冲激得他浑身颤抖,仰首打了二个大喷嚏。甄三大骂:“浑蛋,井水太冷,用温水,用温水!”又冲走廊上的丫环老妈子叫喊,“你们看什么好戏,还不赶快给老子准备浴盆热水!”

丫头老妈子一哄而散。

甄三在房间里细细洗了身子,换了三次水,洗掉了大半块香肥皂。天香在房中听得外面吵吵闹闹,不知发生了什么,走到甄三窗前,拍了拍窗棂问:“甄三,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甄三在房里恶狠狠地叫:“黄大水这个小兔崽子,老子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甄三洗清了身子,带上二名家丁,提着棍子满甄家湾搜寻黄大水。搜了一遍不见踪影,便找到了张记铁匠铺。张铁匠刚从河门镇回来,也在寻找黄大水,发现甄三怒容满面闯进门,情知不妙,还是赔着笑脸相迎,问:“管家大人有什么事找我吗?”

甄三手指张铁匠鼻尖,嚷嚷:“你把黄大水交出来!”

张铁匠说:“我也正在找他呢,这臭小子不知野到哪里去了。管家大人找他还是为了偷吃祭品的事吗,难道老爷知道了怪罪下来了不成?”

甄三叫道:“你别装糊涂。今天你不把黄大水交出来,老子跟你没完!”

一名家丁说:“黄大水这小赤佬今天把管家大人推进粪缸里了。”

张铁匠扑嗤一笑,连忙收住,说:“这小子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不过管家大人你到粪缸边上去做什么呢,那儿也没什么好玩耍的呀。”

甄三将棍子搁到张铁匠肩上,说:“你把黄大水交出来,你不交出来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张铁匠双手一摊,无奈地说:“我也正在找他呀,请管家大人回去吧,待我找到他了一准把他交给你。”

甄三眉毛倒竖,操起棍子在张铁匠背上抽了一棍,吩咐家丁:“搜,搜出来我扒了他的皮!”

家丁在张记铁匠铺里外前后搜了一遍,回报甄三说:“没有,连个人毛也没有。”

甄三对张铁匠吆喝:“从今往后,不准你再收留黄大水。若发现你继续收留黄大水,打断你的腿,一把火烧了你的铁匠铺!”

甄三说罢,将一根棍子“嗵”一声扔到张铁匠脚下,带着家丁扬长而去。

甄三在甄家湾村道上和张记铁匠铺搜寻不到黄大水,就去了黄大水的草棚。草棚里当然也没有黄大水的身影,除了门口一堆烂渔网,还有一些碗盆和一张木板搭成的床,可以说家徒四壁。甄三气难平,操起木棍一通乱砸,将所有东西砸了个稀巴烂。站到门口甄三一边喘气,一边伸手对家丁说:“把你的火柴拿出来。”

家丁以为甄三要抽烟,连忙划燃一根火柴凑上前,欲给甄三点烟。甄三踢了他一脚,一把抢过火柴,从地上拢了一把稻草,划火点燃。待稻草燃旺后,一把扔到草棚屋面上。草棚原本是稻草屋面毛竹支架,燃着后很快烈焰腾空,噼噼叭叭一阵燃烧,剩下一堆灰烬。

黄大水连栖身的草棚也没有了,张记铁匠铺也不敢再去,东躲西藏,成了真正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石屠夫是在关帝庙门前碰上黄大水的,其时石屠夫正从河门镇卖肉回来,挑着空肉担悠哉游哉走向甄家湾。此刻黄大水懒洋洋斜依在庙前石阶上,二眼空茫茫凝视着天地,敞开破褂子的衣扣,二只手在身上有一下无一下地搓污皮泥。在他双手的搓揉下,身上的污皮泥面条般一条条滚落下来。他肚子很饿,没有力气,尽管太阳热辣辣地晒到身上很烫,但他还是懒得站起来躲到阴凉地去。

石屠夫走过来了,他的担子上搁了一副大饼油条,那是他给女儿石荷花买的。黄大水嗅到了大饼油条的香味,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一下子坐正了身子。正所谓叫花子鼻子灵,现在只需一点点食物的香味,黄大水都能感觉到,并能调动起他的冲动,何况大饼油条这种香气浓烈的食品。

黄大水弓起了背脊,双眸直视前方,犹如一匹发现猎物,等待出击的猎豹。石屠夫走到距黄大水一丈远时,黄大水一个剪步抢上前,伸手抓石屠夫担子上的大饼油条。

石屠夫猝不及防,只觉一个黑影闪了过来,吃了一惊,连连后退三步,黄大水抢了个空。石屠夫定睛一看,是一个脏兮兮的孩子,依稀认得,原来是捕鱼佬黄金山的儿子。石屠夫喝问:“小赤佬吓我一跳,你想做什么!”

黄大水倒也老实,并不隐瞒,直嗵嗵说:“我肚子饿了,我要吃大饼油条。”

石屠夫是个乐观的人,目睹黄大水的馋样,有心逗他开心,晃动着担子说:“你想吃大饼油条你来抢呀,你若抢到了就归你吃,抢不到只能怪你自己运气不好。”

黄大水伸手便抓。石屠夫前后左右晃动着他的担子,犹如杂技演员抖空竹,逗得黄大水四处奔忙,徒劳无益。黄大水抓不到大饼油条,索性停下脚步,愤恨地盯视着石屠夫。

石屠夫放下担子,想了想,***站在当地,说:“我们玩个游戏吧,你抱住我的一条腿,若能将我掀翻了,大饼油条给你吃。”

黄大水不信,说:“你骗人。”

石屠夫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黄大水说:“我掀翻了你,你可以打我,是不是?”

石屠夫说:“我石屠夫只杀猪,从来不打人。”

黄大水很想吃大饼油条,顾不得许多。他弯下腰,抱住石屠夫一条腿。他依稀记得寒山先生曾经讲过鲁知深倒拔杨柳的故事,他想象鲁知深倒拔杨柳那样拔起石屠夫的腿,或者象拔萝卜样拔起石屠夫的腿,然后将他掀翻在地。然而那是徒劳的,他的力气尚不足以搬动石屠夫的腿。他使足了全身的力气,石屠夫依然纹丝不动。

黄大水直起腰,愤愤地转身离去。

石屠夫觉得黄大水机灵勇敢,有点喜欢这个脏兮兮的孩子了,喊道:“你回来。”

石屠夫问:“你是黄金山的儿子?你叫黄大水?”

黄大水点点头。

石屠夫又问:“是你将甄三掀到粪缸里去的?”

黄大水又点点头。

石屠夫笑了,摸摸黄大水乱蓬蓬的头发,将大饼油条塞到他手里,拉着他坐到庙门前台阶上,笑眯眯看他吃大饼油条。黄大水狼吞虎咽,嘴里的还没有咀嚼结束,等不及又咬了一口,撑得嘴巴鼓鼓的,脖子一伸,将尚未咀嚼结束的吞了下去。

石屠夫问:“你今天吃过东西没有?”

黄大水嘴里塞了太多,说不出话,摇摇头。

石屠夫又问:“你昨天吃了什么?”

黄大水咽下一口食物,说:“番薯。”

“哪里来的?”

“地里挖的。”

石屠夫不语,停一歇问:“你还记不记得前天吃了什么?”

黄大水歪头想一想,说:“前天大脚阿奶给我吃了一碗饭。”

黄大水吃完了,连手指上的油也舔了个干净。石屠夫问:“吃饱了没有?”

黄大水说:“没有吃饱,你还有吗?”

石屠夫摇摇头,说:“没有了。我家里还有猪头肉,还有猪心猪肝猪肺猪下水,你要不要吃,你要吃的话就跟我回家。”

黄大水说:“你骗人。你为什么要给我吃,我又没有给你干活。”

石屠夫说:“你要吃的话我每天都可以给你吃,让你天天吃饱饭,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你答应了我才给你吃饭睡觉的地方。”

黄大水问:“你让我给你拉风箱吗?”

石屠夫快活地哈哈大笑,说:“我没有风箱,用不着你拉风箱。我不是张铁匠,我是杀猪卖肉的石屠夫。你答应给我做儿子,我便给你吃饭睡觉的地方。”

黄大水说:“我是黄金山的儿子,我不是你儿子。”

石屠夫提醒黄大水说:“你以前是黄金山的儿子,可惜黄金山死了,你没有父亲了,你也就不是儿子了。再说甄三正在到处找你,你把他掀到粪缸里,他抓到你你就没命了。命都没有人,还在乎做谁的儿子?你做了我的儿子,就不再是黄金山的儿子,即使心里承认也只能埋在心里,不可以说出来,甄三抓到你也没用,因为我会保护你。”

黄大水问:“那我做你儿子了还叫黄大水吗?”

“当然不叫黄大水了。”石屠夫说,“你当然应该姓石,叫大水也不好。捕鱼人喜欢水,我可不喜欢,水大了把我的猪都淹死就糟糕了。屠夫应该勇敢,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我看你就叫石大勇吧,既好听又响亮。”

黄大水想有得饭吃总比没有饭吃好,说:“石大勇就石大勇吧,从今往后我叫石大勇了,让甄三去找黄大水吧。”

石屠夫将石大勇带回家,对女儿石荷花说:“这是我认领的儿子,你叫他大勇哥哥吧。从今往后你俩作个伴,相互照应,不可以吵架。”

“呵,是黄大水,我认识我认识。”石荷花高兴地说。他们以前在寒山私塾一起读过书,虽然那时尚幼小,时间又过去好几年了,但还是认识。

石大勇纠正道:“我现在不叫黄大水,我叫石大勇。”

“大勇哥哥。”石荷花愉快地叫道。(未完待续)

『添加到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热门推荐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