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三十五章 惜竹夫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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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玉息从未觉得自己这张嘴像方才那样不善言辞。

他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无声地叹了口气。

“殿下。”元兰俯在拓跋玉息耳边说了几句话,拓跋玉息脸上的神采须臾恢复,不禁往凌云阁西院望了几眼。元兰继续道:“属下原也知道殿下并非薄幸之人,只是一直猜不透殿下何故对蝶夫人失望,原来是为此。不过……既然殿下早就知道,何不直接告诉虞王妃?这样虞王妃或许就不会误会殿下这么久了。”

拓跋玉息扫了他一眼:“冉儿不喜欢我,并非只为了这件事。这番话由我自己说出来,怕也只会令她觉得我是在逃避。”

元兰“哦”了一声,表情略有些怪异。

“怎么?”拓跋玉息问他。

他笑了一下:“殿下事事处处都为虞王妃着想,可惜王妃娘娘却……”

拓跋玉息刻意直了直腰杆:“你是不是又想说那件事了?”

“属下不敢。”元兰讪笑。没有什么比让虞冉恢复记忆更有效的捷径了,可是他的殿下却一直对此抱着模棱两可的态度,实在让人看了焦心不已。

拓跋玉息“哼”了声,心中苦笑。

他方才对虞冉并未说起一件事,若干年前也曾有好几个大臣联名上奏,要他离京之藩。当夜,他与皇上促膝长谈,归还兵权,亦发下重誓,留在帝城只为了守护一个人。而今之藩之事旧事重提,十之八九也是恰恰因为这个原因。云清入住梁王府,他又娶了虞冉……在皇帝心里,他其实惶恐的是历史重演,十年前那个一败涂地之人,他怕将会从先太子换成他自己。

人在高位,高处不胜寒。依稀的兄弟情义,果然早已随着权利的变迁而风化。那并非时间能改变的,能改变这一切的,是人心。

他兀自笑了笑,沉长地叹道:“元兰,你不觉得我的冉儿很有心机吗?”

元兰一愣,不知他什么意思。想了半晌方悟过来,郑重地点点头,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嗯,不错。”在对待蝶夫人的手腕上,虞冉可真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

蝶夫人一向心高气傲,更以得到拓跋玉息的宠爱而不可一世。如今,她从虞冉的西院重回采蝶轩,人自由了,为此付出的代价却是再也得不到拓跋玉息的宠爱。这种惩罚,比让她死更让人解恨。

元兰不禁打了个寒战,心想以后最好不要去惹虞冉。

“元兰你也不差。”拓跋玉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扬长而去了。

元兰心中一紧,额上骤然憋出一滴冷汗。糟糕了,大约是他故意放蝶夫人去闯书房的事情,让殿下给知道了!他干巴巴地呛了几声,便急急忙忙心虚地跟了上去。

“……”一旁幽幽的树林里,施施然地走出一个身着淡紫色袍子的人,身后亦跟着一名美丽的女子。

“郡王……”惜竹夫人的一对柳眉微锁,她觉得拓跋云清此刻变得十分可怕。就好像是一头被惹怒了的黑豹,随时都有可能将别人撕裂。

“你去。”拓跋云清冷冷地从嘴里蹦出两个字,左手揪住惜竹夫人的袖子,将她狠狠往凌云阁的方向一丢。

惜竹夫人惶恐:“去?郡王想要、贱妾去哪儿?”

拓跋云清细白的手指往绿幽间的大门一指,冷笑道:“去接近虞王妃,我想知道王叔对于之藩的盘算。你不要打草惊蛇,要是让虞王妃看出丁点端倪的话,你……就自寻一条出路吧!”

“郡王!”

拓跋云清扔下惜竹夫人,头也不回地回织云阁了。

惜竹夫人的眼泪顷刻落下,哭得有些绝望。

自寻一条出路……岂不就是让她去死吗?虞冉何其聪明,听说连蝶夫人都斗她不过,就凭她?如何能够去套她的话?

她双瞳顿如一团熄灭的灯火,死气沉沉地,慢慢地拖着自己的身体走向凌云阁。

秋浓守着屋门,坐在门口的石凳上给虞冉做一双入冬要穿的棉鞋。忽地一阵秋风扫落旁边的树叶,她仰头眯着眼锁了片刻,正想扭扭脖子轻松一下,冷不丁被眼前的一帘绿影吓了一跳。

“惜竹夫人!”她差点失声喊了出来。

惜竹脸色苍白,两片薄唇仿佛因为秋凉而颤了几下。发觉自己惊吓了秋浓,才缓缓张口说抱歉。

惜竹夫人是云郡王身边的一等夫人,还是太后钦赐的,秋浓固然不敢说她什么。连忙迎她过来,问道:“夫人来此多久了?怎么也没有个人陪着?”

惜竹知道她指的是拓跋云清,脸上更是难掩难堪。侧过头干笑了两声,说道:“下午闲来无事,就到处转转。从我来到梁王府,都不曾来拜见过王妃娘娘,我就想……”

“王妃娘娘正午睡呢。”秋浓歉然道。

惜竹夫人显然不善于掩饰情绪,那笑里都溢满了勉强,明明是有图而来的,却用这样拙劣的言辞当借口。秋浓当然不会轻易让她进去,即便虞冉并没有午睡。

“哦……”惜竹尴尬地垂下头,像是极为泄气,又像是解脱了似地,“那……我改日再来吧。”她跟秋浓道了声谢,便兀自轻飘飘地走了。

秋浓目送她出了凌云阁,便立刻收起石桌上的零碎,进了虞冉的正屋。

今日拓跋玉息跟她说的这些话,对虞冉的冲击不小。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皇室的纷争这样近。总以为拓跋玉息深受皇恩,自己不过是份锦上添花的礼物,而今才知道,这满府的锦上添花背后,是如蛛网般密集的陷阱。

所以她并没有心思午睡,在床上躺了半个时辰都睡不着,便索性起来,让秋浓研开墨,起笔描几张字帖。

秋浓进屋的时候,她正将一点落在“心”字的最后一笔上,因心绪在此刻起伏,这一点便显得尤为浓重。

她提着笔立身瞪着面前的字,微微摇头叹气。

秋浓放下东西过去,拿起那几张字轻轻吹干。原来虞冉写的是“悠然“两个字,已经写了满满一桌。

“米大人的字虽好,但也不是你这样胡乱临摹的。”心乱,墨便散。秋浓看虞冉写过多少字,光从这墨迹里便能看出她今日颇为心烦意乱的。

虞冉苦笑:“还不都是你。”

“悠然”这二字是前朝大书法家米大人亲题在悠然图上的,当然那个“图”字也是,可却没有临摹的意义。她父亲从没有为官,不过因为祖父的关系,倒是结识了许多朝堂上的文人雅士,整日在府中琢磨诗词书画。所以虞冉这里留下的名人墨宝甚多,有的在市面上还颇为值钱。就比如这幅“悠然图”,有了米大人的这三个字,身价便随之水涨船高了。

她有时候也想着,若是自己的子孙后辈有一日落魄了,就凭这些墨宝,也不至于过得三餐不继。

但她临摹了许久,却始终写不好这两个字。

“是有什么事?你就突然进来了。”虞冉将笔搁下,拿过秋浓手中的字皱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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