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被捉的消息比即墨晚预料地更加快，不到晚膳时，鄢誉便派人来请。

即墨晚与牟弈来到大殿之时，牟照早就一脸铁青地抱臂坐在那儿了。他还来不及与颜国的老臣商量，启国王宫便出了这样的事。若他早知道昨晚有自称何穆女人的刺客行刺鄢誉，就不会在早上侍卫搜查时愤怒地把人赶出去了。

可恨！

“参见鄢大王。”即墨晚行礼。

鄢誉的脸色看起来很好，丝毫不像是受伤的样子。他笑着让人端上美酒佳肴，请即墨晚与牟弈入座。

“先前对颜国大王与长公主殿下多有得罪，请多包涵。”他展眉笑着，对二人拱手施礼。

即墨晚与牟弈很识趣地当做不知情，老实道：“据闻昨夜有刺客行刺鄢大王，我与颜国大王还分外担心您的身体。眼下不知鄢大王为何如此高兴？”

鄢誉大笑着拍了几个手掌，几个侍卫立刻带着裴云进了殿。

即墨晚的笑容一凝，没想到鄢誉竟然如此狠毒，已经将裴云拷打得不成人形了。

“此人就是昨夜的刺客，她自称何穆的人。”鄢誉阴冷地笑道，“她坦言何穆早有诛杀我鸾儿之心，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找到机会。”

“那么……她既然已经承认此事，为何鄢大王还要严刑拷打？”即墨晚不知不觉问道。她看到裴云就像是死了一般软在地上，心都被揪了起来。

可怜的裴云……

牟弈不得不提醒即墨晚：“阿晚切勿动恻隐之心，这是鄢誉老贼设的陷阱。”

被这样一提醒，即墨晚顿时醍醐灌顶。对！鄢誉是故意的……他在试探裴云是不是他们派来的。

她很快收拾好情绪，让冷漠占据表情，不让任何人看破。

“即墨晚的意思是，鄢大王不该立刻杀了她泄愤吗？”

正如牟弈所说，作为一国之君的鄢誉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事。哪怕是亲耳听到或者亲眼看到的东西，他都不会轻易相信。所以他仍在试探……因为这个女刺客的出现，实在是太过巧合。

“杀了她？”鄢誉闻言大笑起来，“好，杀了她！只是……长公主殿下你也深受此事影响，恐怕对何穆以及其亲眷都无比痛恨吧？寡人给公主一个机会，亲手杀了此人，以为自己报这栽赃之仇。”

即墨晚随之一颤，牟弈的手掌这时候及时在几下握住她冰冷的手指。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一点都不显得突兀，即墨晚像是饥渴的人遇到了水源，反手一下子回握住牟弈的手掌。

“公主何其高贵，这种肮脏之事该是男人做的。本王愿替长公主代劳，不知鄢大王意下如何？”牟弈开口解围。

即墨晚眸光一聚，登时打断她：“不用。何穆害我被天下人误会，我定要亲手杀了此人出这口恶气。谢鄢大王给即墨晚这样一个机会，即墨晚——感激不尽。”她冷笑地起身，慢慢地朝缩成一团的裴云走过去。

裴云浑身是血，当越靠近她，即墨晚越是可以清楚地看到裴云身上的皮开肉绽。短短半日，她已被折磨成这样。丰子江……丰子江，这笔帐，她迟早会替裴云讨回来！

她慢慢地蹲下身，知道身后无论是鄢誉或者牟弈牟照，他们三个人的目光一定都盯着她看。她只能用颤抖的手，掐住裴云消瘦的下巴，令她原本应是不俗，如今却面目全非的脸直直地面对她。

“贱人……”她恶狠狠地骂道，但最终咬住唇无法再开口了。

裴云清亮的眸子依然含笑，她看着即墨晚，仿佛有泪要流，可是却无法流下。长公主，动手吧……给裴云一个痛快，她不想再受折磨了。

仿佛读懂了裴云眼底的希望，即墨晚松开她，垂眸沉默了许久。

“莫非长公主不忍下手？”牟照幸灾乐祸地道。

鄢誉也皱眉，仿佛在时刻猜疑着。

“嗬……大将军未免太看不起离国儿女了。在面对仇人之时，离国人向来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大将军难道不知道？”即墨晚起身，一派从容地说道。

“你！”牟照又被噎住。

即墨晚往鄢誉的御座前走了几步，施礼道：“即墨晚只是在想如何让这女人死得更痛苦一些。传闻梁国有一种毒药，能使人服下后犹如百虫啃咬，直到内脏化为一滩血水后才能死透。不知启国王宫是否有此奇毒？”

“即墨晚……你，你这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哈哈……”裴云突然仰天长啸，指着即墨晚恶毒地诅咒。

旁边的侍卫立刻拿刀背在她的伤口上狠狠一划，皮开肉绽的伤口被碾得像是肉末一样，还发出“吱吱”的摩擦声。裴云痛苦地哀嚎，趴在地面上不停蠕动。

即墨晚趁此机会夺下侍卫的大刀，在裴云痛苦地仰面时，毫不犹豫地一刀捅进了裴云的胸膛。

裴云来不及再呼吸一口这足以让她痛苦百倍的肮脏空气，瞪大眼睛仿佛成为了石雕一样，惊骇地望着即墨晚。

即墨晚的眼圈一红，决绝地抽出刀子。

鲜血化成红色的泪滴，溅开四处。

牟照的脸、牟弈的袍子，这启国王宫的大地……都染上了裴云的鲜血。

“哐当！”即墨晚手里的刀子颓然落下，她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颤抖。但她仍冷笑着：“太麻烦了……此等刁妇，就该让她立刻闭嘴！”

鄢誉看愣了，他原来还思索着启国王宫内是否具有即墨晚所说的毒药。其实一方面他还咋舌，原来这个女人如此狠毒！却不想，即墨晚竟在这个时候动手了。

“来人，将尸体脱下去。”鄢誉后怕地挥手让人退下，殿外伺候的侍女内官很快提着水桶进来擦拭地面。

即墨晚蹒跚地来到自己的座位前，接过牟弈为她递上的一盏烈酒。

“喝点。”牟弈似乎是在下令。

即墨晚仰头一口饮下，流下的眼泪飞过空中，混入地上的残血。

“呀，这是什么？”清理地面的侍女突然惊愕地叫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