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二奶奶骂街(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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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的女人都亏心了,上一辈杀人放火劫路,这一辈活该嫁到王家丢人现眼!嫁猪嫁狗嫁驴嫁马也会哼哼,嫁个鳖娃子也会爬爬,嫁个虫蚁儿也会叽两声,咋就嫁给这些没蛋子的货?!王家人的蛋子都叫铳铳了铲子铲了斧子剁了铡刀铡了门框挤了碾子碾了……"

二奶奶的骂语高扬在瓦屋的兽头上,又被秋风旋进小格子木窗,使画匠王村的女人们脸红心跳,一个个斜了跟去瞅男人,瞅得男人想尿。男人们硬憋住不尿,憋出了一头青筋。

骂着,骂着,就有汉子走出来了。汉子的脊梁骨不是唾沫黏的、浆糊糊的、麦秸条儿穿的、格巴皮革系的、兔子屎辫的,一个个腰都挺着,很直,杠一样直。手里高擎着一只海碗,走得很沉重也很昂然。跨过门槛的时候,汉子们脸上都带着肃穆庄严的神情,凛然地走在村街的中间。这时候天光就显得很净,人心也很净。秋阳温柔地照着人的脸,秋风像梳子一样梳理着明亮的村街,连高挂在屋墙上的红辣椒串也显得格外地鲜艳、亲切。

汉子们重聚在大槐树下,把一只只蓝边海碗摆在老马的跟前。一时间,老槐树下一片海碗。有的海碗里盛的是拌了蒜汁的捞面,有的是酸汤面叶儿,有的是煮红薯,有的是荷包蛋,顶不济的也有几只隔年的红柿……

汉子们阳壮壮地说:"老马,吃!"

老马的头依旧勾着,那只没肿的独眼里有泪流出来了,泪水一滴滴洒在膝下的热土上。

狗剩,不,建国。建国是最后跑来的。建国手里哆哆地举着一包烟,那是他刚从代销点买的"永红牌"香烟,一毛七一盒(平日乡里人只吸八分的"经济牌")。建国跑到老马跟前,抖抖地拆开封包,把一支烟递到老马的嘴边,说:"老马,先吸支烟。"

这时,二奶奶走过来了。二奶奶手里端着一碗面,谁也不看,就从一片海碗上走过去,劈劈叭叭踩出了一片碎响!踩得汉子们心疼。二奶奶近前来,一巴掌打掉了建国手里的烟,就面对面地在老马跟前跪下了。她把跪着的老马揽在怀里,挑起一筷子面说:"老马,对不住了。村里没男人,妇道人家不知理,你别怪。吃吧,老马,吃吧。"

二奶奶一口一口地喂,老马呜咽着一口一口吃,泪花儿在眼眶里转……

慢慢,慢慢,汉子们全都站起来了,像林子一样地立着。他们团团地将那棵大槐树围住,用身子挡住了老马和喂饭的二奶奶,日光照在丛林一样的人影儿上,个个都站得很直。

这天夜里,女人们都变得分外温柔,顺从体贴地让男人干了那事儿。

男人们也一个个变得火爆热烈,痛快淋漓,那欢乐是多年来少有的。

一村床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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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_李佩甫_其他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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