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古典的叛逆(与吴俊关于小说的对话)(6)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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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于古典意味的颓废,因为它本身的沉静气质,与并不张扬的特点,倒容易被人忽视了。另外,能否写好颓废与作家的地理位置绝对无关,它取决于作家内心世界的经络走向。还有一点我认为也很重要:仍然是虚无感。能写好颓废的人绝对是有虚无感的。

吴:我本来觉得你写的当代生活的小说要弱于那些古代的故事,古典的传统似乎更契合你的气质。但最近一两年的作品改变了我的看法,比如那篇《病人》。你对当代的表现显然并不逊色。这也可能与你对当代题材的逐渐自觉有关。你虽然很少展开细节的描写,但气氛和心理的把握依然十分出色,尤其是突出表现了当代生活中的某些特异的精神内涵,包括前面说到的伤逝,还有都市中青年知识分子、文化人和白领的神经质,等等。这些东西使你的小说完全不同于那些喧哗与骚动的都市作品。

朱:当代的生活充满了行动。就像上海街头的车流与人流,不行动就要被淘汰,就要落后,一个或者一群行动的人,在心理的感应上常常是粗糙的。以前我喜欢写那种展示东方式玄妙的小说,就好比张飞长坂桥头大喝一声,吓退百万曹兵的那种。

写那种小说我会觉得很舒服,是我骨子里的东西。现在我发现另一种方式其实也能到达,那就是通过行动,通过琐碎的行动来到达玄妙。同样是写战争,也可以不厌其烦地描述一兵一卒,他们坐骑的质地、马背上的细纹、兵器、盔甲的颜色,以及昨晚睡眠不好而产生的口中的异味等,越是不厌其烦就越有效果。我觉得这种技巧可以运用于描写当代的生活,运用于描写“行动”。而写当代生活还有一个好处,它是真正的由实到虚,它要遇到的阻碍很实在,

是结结实实、触手可及的那种阻碍,如果写得好,它最后所到达的地方会更广阔,它所行进的方式也会更有穿透力。

至于说我的当代生活小说不同于某些都市作品,我想,那是因为不管写什么,我都不会放弃提纲挈领的那个纲。我知道自己想要表达的是什么。不会迷矢。

吴:现在大家都喜欢用“另类”这个词,但另类正变得越来越肤浅,变成一种没有文化的文化现象。都市生活不断地使人丧失内在的坚韧力量,清神变得脆弱。这种时候,

“坚持”成了一种人格品质和X化精神;能够坚持的,其实不失为真的另类。这是一种不事张扬的另类。

朱:另类其实是个相当高级的词,我们错用了它。我觉得我们现在的文化,特别是都市文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东西,那就是买椟还珠,不知道什么是真正好的东西。这就产生了整个文化的一种浮躁病。其实哪有那么多真正的另类啊,就像有个什么人说的:别看那么多人在写东西,真正的作家是稀有的,有的人一辈子不写东西,他也是作家。这句话讲的是事物的本质。另类也是这样,一个染了黄头发、红头发,会出几句惊人语的人就是另类吗?这只能说明我们文化的苍白。

一个另类、一个不那么一样的人,他和人群不能投合绝不是表现在非常浅层的地方,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真正的另类有种非常坚硬的东西,因为他不投合的原因在于他的本质,他不是不想投合,他是真的没法投合,他用不到一天到晚去大叫大闹:我没法投合没法投合呵。他一站出来,事情就在那里了:他就是没法投合。

吴:你的《高跟鞋》有这样一种意味,它写的虽然是当代都市的生活,但并不刻意描写那些光怪陆离的现象,而主

要表现人的精神状态和生命状态。小说对都市的表面生活与人的深刻内心之间的关系写得相当成功。

朱:这是我到目前为止不多的几篇“刺刀见红”的小说。理性的东西多了,里面有那么一点硬的东西了。但也有人说以前的那种“仙气”少了。或许不当神仙,也就不能刀枪不人了。

吴:这部小说也使我认识到天赋般的悟性对你的小说的重要性。我甚至认为,你主要是靠自己的悟性写作的作家。你的悟性使许多不可能的小说成为事实,使那些感性的直观的东西变得实在了,而且凸现了文学以外的意味一有时候我确实无法知道你究竟凭借了什么才写出了那些作品的。如果不十分了解你这个人,会觉得你的写作有着某种说不清的神秘感。应该是清澈见底、容易理解的,实际上却很少有肯定的判断。这使我们之间的谈话不能彻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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