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文素臣初谒金门 谢红豆一朝天子(2)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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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泛桃花,似新剥瓜仁,浸酿着穰中鲜水;眉分柳叶,如初开山影,虚含着峰顶灵光。目秀而清,识英雄肯输红拂?腰纤似约,宜偎抱那数小蛮?瘦生生弱不胜衣,只恐风吹欲堕;碧油油发长委地,真令我见犹怜。

鹣鹣也握着石氏手儿,注目而视,但见:

目秀而威,未许浪垂青眼;眉清而朗,那须频点青螺。身如萏菡支风,别有风流,不解妆梳临水殿;面似笑蓉映水,绝无水性,肯随脂粉落风尘?旧恨新愁,重叠叠尽多幽怨;乱头粗服,悄罗罗越显精神。

两人四臂交持,四目相视,你怜我爱,各不胜情。丫鬟捧着果盒,送上酒来,大家才放手坐下。鹣鹣陪着石氏,一面吃酒,一面说道:“妹子为靳太监势逼,明日便要起身。本拟一死以谢水郎,方才母亲苦苦劝说,恐有连累。如今想来,只得且到京中,若选不中尚可发还,即使选中,亦当以苦情上达,倘得怜悯放回,固可重续前缘,如或不能,亦即以死自持,挤得怒触东宫,凌迟碎剐,所不辞也。请问姐姐,如今计将焉往?”石氏垂泪道:“奴家此时进退无门,竟不知所往,望姐姐有以教之。”鹣鹣道:“水郎前日曾说,文相公去岁到杭,寻人不遇,回家即往江西,至今无信。姐姐若到吴江,亦不甚妥。我有一结义姊妹卫飞霞,嫁与天津尹公子,家道富足,为人豪侠。我慕姐姐贞操,久思亲炙,今蒙光降,不忍遽高,可否屈姐姐伴送下船,少作盘桓,以慰渴怀。船到天津,即送姐姐至尹家,托其寻访刘姐夫并令姑消息。他夫妻俱是异人,断能不负所托。不识姐姐意下如何?”石氏暗想:“文相公既不在家,我更投奔何人?赵家固是火坑,此处亦非善地,且一有泄漏,便重投罗网,悔无及矣。蒙此女一片深情,且有同心守节,同病相怜,伴送一程,亦足少酬其意。我拚着一死,何地不可往乎?”因说道:“既承姐姐盛意,当与姐姐结为姊妹,将来生死患难,此志不渝。一面伴送下船,到天津分手便了。”鹣鹣大喜道:“妹因平日渴想,见面时即有结拜之意,恐姐姐以平康见弃,未敢吐露衷曲,今蒙慨许,实惬鄙怀。自然姐姐年长,就此拜为亲姊了。”石氏也跪下去道:“如此叨僭贤妹的了。”两人对拜四拜,起来入座重饮,愈加亲密,直谈至四鼓方睡。

次日早起,石氏要拜见许妈,鹣鹣说知结拜伴送之事,许妈大喜道:“我正愁你长途寂寞,得刘姐同去,是极好的了。”因受了石氏两礼。隔日,府中人役跟着一个内监来催促起身,许妈假说有一侄女要附船往天津去,内监满口应承道:“你女儿若蒙东宫爷收用,咱们正靠着他洪福哩!这些小事无有不从!”鹣鹣先打发石氏上船,然后拜别许妈及众姊妹,大哭一场,上轿而去。出了墙门便注目四顾,寻看梁公。梁公因官府差人防守,无门可入,探知这日起身,正在左近窥探。鹣鹣一眼瞧见,便将帘子微掀,注视梁公,泪流满面。梁公悲痛非常,隐隐跟至关口,候鹣鹣下船,却因护送人多,不能近前,只远远望见一个身影,记明了第五号船,上绣凤白旗的暗号,成日在岸上跟着。鹣鹣亦日在纱窗中偷觑,却是不能通一个信儿。梁公没法,才赶至济宁,去求介存,以致得遇素臣,连着石氏,都救出来的。

石氏于成化四年七月十五日,在文教官署中,把成化三年五月初八日,刘大郎出门以后这些事情,约略述与素臣听了。素臣跌脚垂泪道:“璇姐此去,性命不可保矣!大嫂且与鹣娘安心歇息几日,待我再作计较。”石氏亦问大郎备细,素臣述了一遍,方知丈夫久不回家及往乍浦之故,含泪进去。观水谒圣已过,一进斋中,便向素臣说道:“才为吾侄得一喜信,非吾侄一人之喜,乃四海苍生之庆也。朝廷因去岁七月下雪,今岁六月降霜,下诏求直言极谏之士,京官自五品以上,外官自三品以下,各保一人,引见时面陈时政,称旨者即授监察御史。你的名字已经赵日月保举,奉旨着南直隶学道徵送入京。我知你留心经术,忠直敢言,倘得上格君心,岂非兆民之福?你现在此地,不必回家,徒费跋涉。我替你申一角文书到顺天府丞衙门,一面送部,一面知会南直学道便了。”素臣道:“目今宦寺当权,求言何益?承赵兄推诚谬荐,正恐无益于国,有害于身,并累及举主耳。侄以为当作速归家,具呈学道,力辞为妥!”观水大笑道:“你平日所学何在?此正所谓‘宁吾言而君不用,无君用而吾不言’也。若计一身之利害,则患得患失之鄙夫耳,岂我平日期望之心哉!”素臣垂泪道:“叔父之言乃不磨之论,但侄一身何足惜,恐累及垂白老亲耳!”观水正色道:“嫂嫂是女中圣贤,岂以俗情之荣辱为忧喜?汝能为范滂,汝母独不能为范滂母邪?假俗子之虚词而没贤母之素志,非迂即佞耳。君命召,不俟驾而行。我便去整备文书,数日内即当起身,不可迟误。”素臣涕泣谢罪,只得从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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