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地230章 宿命的相见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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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年伊忽然又一次走了进来。

我深深吸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还有事情吗,天色不早了,回去睡下吧,要说的咱们刚刚不是已经都说过了吗。”

“那主子怎么还不休息。”年伊轻轻颔首,随口反问道。

“是吗。”经她这样一问,我这才仿佛是如梦初醒,不禁有点儿手足无措:“好像时间是不早了。”

“那主子就快点休息吧。”年伊忽然打断我,直截了当地道。“现在都这么晚了,主子难道要通宵达旦不成。”

“我睡不着。”我撇了撇嘴,讪讪笑着。

诚然,我很想顺着她的话说,我这就去睡下,但是我好像是真的没有这个心情呢。

“睡不着。”年伊不知为什么,竟是低低重复了一遍,我抬头瞧她一眼,就见她神色复杂极了,心知她必然是有事的,俨然一副伤春悲秋的落寞模样。

“年伊你也回去吧。”我长长地叹了口气,低低地道。

“主子,他或许正在等您一个解释。”年伊沉着一张脸,答非所问。

“这个时候去见他有用吗。”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等着被他的愤怒所淹没,还是说不知廉耻地去等着他高高在上的宽容或怜悯。”

“够了。”年伊抬高声音,正色道:“这次事情,难道主子不应该去给皇上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解释。”我轻笑出声,心头无名起火:“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你让我去怎么解释。如今秋实受伤,春华干脆是被他下令杖毙了,左右是死无对证了,难道你要我去大言不惭的编故事不成。”

年伊闻言,稍稍放缓了语气,反问:“主子这是在逃避吗?”

“我不知道。”我无奈吸气,瞪着年伊冷声道:“那你倒是说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你不是一直都很有主意的吗,怎的这会子哑巴了。”

“年伊不是说了吗。”年伊不慌不忙地应道。

“好。”我双拳紧握,沉声道:“年伊姑姑,我听你的就是了,我去还不行,我把一切都告诉他。”

“主子这话什么意思。”年伊满面惊诧地望着我。

“没什么意思。”我轻哼一声,接着道:“常言道,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晚了。”

“你在胡说什么。”年伊真真是急了,一把冲过来拉住我的衣角:“你先把话说清楚。”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大声道,被她抓住衣袖的手用力一甩,几步冲了出去。

“你先回来。”一边跑着,耳畔隐隐约约回荡着年伊的声音,我只当没有听见依旧拼命地狂奔着。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白日里那些高高的宫墙,那些红色的立柱,还有那宫殿里奢靡的装饰,在这一刻总是暗淡的。天上只余一弯星月,向这片暗淡而气派的建筑群,不遗余力地遍撒着清辉。

既然年伊希望我去见他,想必这个时候他应该还是没有睡的吧,我现在甚至可以想象的到,乾清宫那里一定还亮着烛火,而在那些明晃跳跃的烛光的掩映下,一定是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影——形单!影只!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自己会忽然想到他,或许是每每遇到这样相似的境遇,我总是会去见他,不管是去求情,还是去质问,总之每次风暴之后,我和他之间总免不了一次交锋,想来这一次也是不例外的。

朱由检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是否是真的想护我周全,又或者说,我凭什么一定需要他的维护呢。

我和他,就是两个完完全全的个体,原是不该有那许多牵扯不清的是与非的。

弄了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自己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何人如此大胆。”一个尖细的声音,瞬间打破了我心中的无限遐想。

“奴婢知罪。”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屈膝请罪,就好像是那些犯了错的宫女一样,有时候她们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往往是只要见着主子的脸色稍有不悦就赶紧跪下来请罪。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心里也是茫然的。

不过想了想,我的身份毕竟是摆在那里,不管遇见谁大不了就是一番质问或者是责骂。而且朱由检只是让我好好待着思过,说白了这就是个口头警告,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处罚产生。

“大胆,你可知道这是谁的车驾。”那个尖细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奴婢自知有罪。”我机械地应答。心道:别是哪个妃子的车驾,结果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逮着我就是一顿训斥,末了闹了笑话不好收场。

“来人哪。”这次说话的声音有点儿耳熟,仔细一听,发现竟然是王承恩的声音:“把这个丫头给我拉出去杖毙。”

既然说话的是王承恩,那么朱由检必然是在这里的,如此说来刚刚那个尖细声音的主人,很可能就是之后上任的乾清宫管事姑姑。

呵呵,这倒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在这里就碰上了。

“慢着。”我大声喝斥:“要杀人最好先弄清楚眼前的人是谁。”

“哎呀。”周氏娇笑道:“这火气那么大的,好像是田妃妹妹吧。”

“你怎么来了。”这个声音来自身后,我不由回头一看,果然是朱由检,可是王承恩怎么会在张嫣这里呢,真真是弄不明白了。

“皇上怎么来了。”王承恩上前,恭声道。

“让你去叫皇后,怎么这么久。”朱由检低声抱怨:“所以,朕就直接过来了,想着在路上巧遇呢。”

“皇上。”皇后赶紧示意落轿,上前行礼道:“实在是臣妾不好,想要好好打扮一番的,倒是耽搁了时辰,害的皇上久等。”

“皇后说完了。”朱由检不耐烦的打断。

皇后闻言,很是惊讶,只听她小心翼翼地道“皇上是不是因此而怪罪臣妾了。”

朱由检并不直接回答,而是沉着一张脸,不冷不热地道:“今日公主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身为皇后,不是想着公主的安慰,而是想着一味地打扮讨好,实在是有失国母之风。”

朱由检这一番话是当着在场所有人说的,如此的冠冕堂皇,皇后听了,也只能是不住地点头忏悔。

“皇上。”过了会子王承恩小声道,似是要替皇后辩解几句。

毕竟当着这许多宫女的面,说出“有失国母之风”一类的话,实在是让皇后很难堪的。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王承恩这个时候总是要出来替皇后的颜面周全一二的。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皇后这次还是被我的过失给连累了。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朱由检横王承恩一眼,很干脆地打断。

王承恩这里被朱由检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只能是张着嘴巴,站在那里尴尬极了。

“皇上,这件事情怪不得皇后,事情是在承乾宫出的,所以一应的责任臣妾这里是责无旁贷的。”我轻轻呼出口气,适时地出言调停。

王承恩闻言,不着痕迹地冲我点点头,我亦是微微一笑,示意他这是我必须做的事情。

“呵呵。”朱由检盯着我,冷笑道:“现在知道要学着摆姿态了,你以为这样有用吗,这个责任本质上就是你一人承担不了的,其实越是这个时候,你是否愿意出来承担都是一样的。要是做了缩头乌龟必然会遭到责难,可是即便像你这样坦然承认,试问又是意义何在呢。”

“原来我说与不说都是错的。”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既然朱由检都这样说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

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去见朱由检的时候,当时自己被皇后诬陷害死云儿故而进了冷宫,出来的时候,心里也是异常的难以平复,当初我觉着朱由检不管是怎么对我,我都是能挑出刺来的。

如今时移世易,同样的问题跑到了自己的这一边。

“皇上……”沉默了一会儿,皇后忽然开了口。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不要吞吞吐吐。”朱由检撇了撇皇后,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没什么……”想来皇后是被朱由检的气势所震慑,竟然是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你给朕听着。”朱由检冷哼一声,漆黑的眸子里是一眼望不到底的讽刺和怒意:“朕原想着你会因为小公主的事情而难受,本是想宽慰一二,可是你迟迟不来,却是为了浓妆艳抹,如此容易放下悲伤真真叫人寒心,不是吗?”

“皇后若是过分悲伤,皇上还可以责怪她侍君不周的,这本就是两个难以两全的事情,就是看这话怎么说了不是。”我瞧了一眼朱由检,漫不经心地道。

“你自己还自身难保呢,就来替皇后说话。”朱由检低叱一声,嘲讽道:“皇后娘娘,田妃妹妹,互敬互爱,互相帮助,真是一对好姐妹。”

“既然皇上说臣妾有失国母之风,那臣妾就先告退了,臣妾也想好好反省一二呢。”皇后定了定神,看似平静的口气里,却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抵抗。

也是,作为皇后她几时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了。

“你走吧。”朱由检转过身子,背对着皇后,凉凉地吩咐。

皇后周氏,尽管是贵为天朝的皇后,但是她亦是有那些不如意的。我似乎深深地感受到一点,宫里女人的斗争,自打开始的时刻就没有什么对与错,有的只是各自立场上关于自身利益的殊死博弈罢了。

“皇后若是一脸愁容,或许皇上看着也会伤心吧,纵然不对皇后表露,自己也会暗自神伤的吧。”我禁不住又为皇后说了一句。

“住嘴。”朱由检瞪着我,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你给朕闭嘴,心里恨着皇后,在朕面前还有意替她说话,朕劝你最好收起你的两面三刀。”

“朱由检。”我一时气结,竟然顺口喊出了他的名字,正色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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