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英你自己做的好事儿。”张嫣那里刚刚说完，朱由检的声音已经如箭一般刺入了我的耳朵。

“臣妾知罪。”我弓着身子几乎是相当机械地进行了回答。

“知错有什么用。”周氏也在边上趁机煽风点火，我虽然没有正眼看她，却是能感觉得到她看向我的眸子里分明是燃起了两团伙。

“皇后娘娘在这里责骂臣妾，为何不直接去看看公主呢。”这个时候我不好发火，毕竟这事儿我是脱不了干系的，所以只好是凉凉地对皇后道：“娘娘是公主的嫡母，公主这会子刚刚醒来，想必也是想娘娘的吧。”

“田妃说的不错，娘娘还是快去看看公主吧。”袁贵妃也在边上劝慰。

“皇后，责罚她们不急于一时，重要的还是公主。”这时候就见太后面沉如水，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都是臣妾不好，一时倒是忘了正事。”周氏显然也是觉着不妥，太后出言相劝，她也赶紧认错，同时又狠狠地瞪了我们二人一眼：“尤其是田妃你，事情是在你这里出的，不要想着独善其身。”

我抬头定定地看着皇后，一字一句地道：“娘娘放心，秀英自知这次自己闯了大祸，从未想过能够独善其身。”

皇后没有再答话，而是阴沉着一张脸随着太后走了进去。

“你们俩给我跪着，好好反省一番。”张嫣从我们身边走过，伸手指着我，冷冷地道。

“臣妾谨记。”我和袁贵妃低垂着头，齐声应道。

很快就听见身后的门被人关了起来，我和袁贵妃两人跪在这里，只听见里面若有若无的对话声，却是一句也听不真切。

这会子人倒是也平静了，左右该来的都已经来了，而且公主也是平安无事，朱由检总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要了我的性命吧。

这会子，我自己反倒是无比坦然了，可是反观袁贵妃呢，她似乎是太冤枉了，她是来找我义结金兰的，哪里会想到最后居然出了这么档子事情，结果害得她也在这里罚跪，越想心里就越是觉着愧疚。

“对不起。”我看了看边上跪着的袁贵妃，满脸诚恳地道：“姐姐今儿来的真是不巧，我宫里出了这么档子事，倒是生生连累了姐姐。”

“快别这么说。”袁贵妃吸了吸鼻子，面露无奈：“这种事情哪里还能怪妹妹了，很多东西都是世事难料的，所以姐姐虽然难过但是不怪你。”

我着实有点儿惊讶了，就算这个时候袁贵妃劈头盖脸的把我骂一顿我都不会觉着有什么不妥，她越是这样显得无所谓，我反而是感觉心里越是不踏实。

“姐姐不必宽慰我。”我长长地叹了口气：“妹妹自知是自己一时疏忽才酿成大祸。”

“都说了姐姐是不会怪你的。”袁贵妃深深地看我一眼，语气坚决：“若是今天没有出事，那就是该姐姐我感谢你了。”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我略带迟疑地询问道。

“因为你让姐姐瞧见长平公主了啊。”袁贵妃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

听了这话，我沉默半晌，真真是无言以对。

我也不敢说什么，生怕自己一说就会哭出来，就会失控，就会觉着对不起她。

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何要找我义结金兰，她先前说什么合力应付皇后，我大可以当她是酒后的直率表达。然而不管她是何种目的，她刚刚的那一番话又是否是虚情假意，我都是感到无比宽慰的。

此刻我呢就好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学生，渴望得到大家的理解，特别是那个被你连累的人。

“姐姐，你说我们还要在这里跪多久。”我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忍不住问道。

“这谁知道呢。”袁贵妃轻轻摇了摇头：“我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太后和皇后都在气头上，至于皇后倒是巴不得利用这个机会整整我们呢。”

“皇后娘娘是小公主的嫡母，公主出了事情，她恨生气也是情理中事。”我淡淡应道，并不敢直接去认同她的说法。

“或许是兼而有之吧。”袁贵妃沉吟一瞬，凉凉地说。

“姐姐。”我瞧着她脸上没什么血色，不禁有点儿担心：“你要不要紧。”

“你问这种问题有意义吗。”袁贵妃嘴角微微上扬，自嘲地笑了笑：“现在的境遇又不是我要不要紧就能改变的了的。”

“倒是秀英这个问题问的不好了。”我低着头，轻声道。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进来。”就听门被打开的声音，皇后亲自走了出来，在我们身后大声道。

“臣妾等自知有罪，所以不敢进去。”袁贵妃不等我说话，已经抢先一步道。

“袁妃你起来吧，这件事情本来就与你没多大关系，你也不用在这里玩这种以退为进的把戏。”朱由检缓缓走了出来，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袁贵妃心里的盘算，而当时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袁贵妃。”张嫣也缓缓走了出来，在我们二人面前停住，看了看袁贵妃，不冷不热地说：“袁贵妃，你先回去吧，虽然今日出了这种事情哀家心里难过，但是还不至于见着谁就乱发脾气。”

“谢太后娘娘。”袁贵妃缓缓地站直了身子，忽然看了我一眼，正色道：“臣妾自知与此事脱不了干系，所以不会独善其身的。”

“什么。”闻言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袁贵妃，天哪我没听错吧。

“让你回去就回去，都说了这件事情与你无关的。”朱由检瞥了眼袁贵妃，面无表情地开口。

“一来这件事儿多少臣妾也是知道前因后果的。”袁贵妃顿了顿又道：“而且先前臣妾已经和田妃结拜了姐妹，所以如今妹妹落难，姐姐又怎好置之不理呢。”

“既然袁妃你这么说，那你就留下吧。”不等朱由检和张嫣表态，皇后已经是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谢皇后娘娘成全。”袁贵妃冲皇后欠了欠身子语带嘲讽。

朱由检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既然袁妃你顾及姐妹之情，那就留下吧，有你在这里我也放心，免得一时不慎冤了田妃。”

与此同时，朱由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

我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视线，心里一阵感动，这个时候他还能够客观地为我考虑问题，显然是我没有想到的。

“你们两个也跪了一会儿了。”张嫣无奈地摇摇头，语气稍稍缓了一些：“尤其是田妃，在这里算是陪着某人受过，真真是辛苦了。”

我当然知道她说的是我，这个时候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袁贵妃也真是的，此时此刻还能为我着想，真真是不易的，看来以后我必须是得还这个人情的。

进去之后才意识到，原来外面是有多么的冷呢。

我不禁搓了搓手，微微弯着腰，一时之间有点儿无所适从，刚刚在外面想来也就是一个预演，真正的口诛笔伐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袁贵妃你在边上坐着吧。”张嫣瞧着面色难看的袁贵妃，柔声安慰：“你愿意留下也好，毕竟这件事情你也是知道一些的。”

“田妃你呢。”张嫣瞪着我，板着一张脸，不带一丝感情地命令道：“你要是还有一点儿悔过之心，就给我跪在那里，听见没有。”

“是，”我坦然地应道。

正好，我也知道自己是罪无可恕，这样跪一跪就当是对我内心愧疚的一种弥补吧，要是张嫣让我坐着，我反倒是就要不安心了。

于是，我没有丝毫犹豫，相当干脆地跪了下来。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一切口诛笔伐的来临。

“田妃，你倒是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一档子事，没有通知朕和太后。”朱由检面沉如水，指着我大声斥责：“你就是一个小小的妃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分明就不是凭你一己之力就可以轻易压下去的，你知道吗。”

“臣妾知罪。”这个时候，除了低头认错，我还能说什么呢。

透过朱由检的话，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他心中的愤怒。

“这是一句知罪就可以轻易化解的吗。”说话的是皇后，这个我最讨厌的家伙，她以前就没少找机会对付我，试问今天又怎么会放跑这个棒打落水狗的机会呢。

“这个臣妾当然明白，可是若是连一句知罪都不说，岂不是更不对了。”我稍加思索，一本正经地道。平淡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反驳。

“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在顶撞本宫吗。”果然，皇后一针见血地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

“臣妾不敢。”我抬起头看她一眼，状似诚恳地开口。

这个女人当真是气疯了，居然敢在太后和皇帝面前就自称本宫，分明就是胡言乱语。

“田妃娘娘，你说够了没有。”朱由检压低的声音里，明显是带着怒气的：“如今还顶撞皇后，你是不是觉着自己几次死里逃生，想着这一次也是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