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三十二章 童生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这些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李穆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青墨又惊又怒,冲过去狠狠的用内力把龙文师打在了山壁上,力气之大把山壁都震碎了许多,龙文师全身的骨头都碎的差不多,强撑着一口气道:“哈、哈哈哈!弟弟,弟弟,哥哥帮你报仇了!”

说完这句便咽了气,已然是死了。

青墨扶起李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叫什么叫,我还没死。”

龙文师那一刀刺过来的时候李穆还是下意识运功打出了一掌,所以那刀并没有刺的很深,只是浅浅的扎进去了一个刀尖。

李穆深吸一口气道:“不好,这刀上有毒!”

青墨见血是黑色的也心叫不好,连忙运功帮助李穆逼毒,费了大半个时辰毒素终于逼出了大半不至于要丧命,只是剩下的不吃药恐怕难以根除。

青墨咬牙切齿:“可恶!”

“罢了,是我大意,寻些菜籽油来,给我洗洗眼睛吧。”

“是。”

李穆没有告诉青墨,龙文师之所以可以得手是因为他听到龙文师大喊你没有兄弟吗的时候走神了。

他鬼使神差的想起在他七岁,二皇子五岁的时候,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整日跟在他的身后,一声声的叫着他哥哥。

他鬼使神差的想起他十二岁,二皇子十岁的时候,那个还没有长开的稚嫩儿童张开双手对他说,哥哥,长大了便由我保护你吧!

他鬼使神差的想起他二十岁,二皇子十八岁的时候,那个已经长开了的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容,似乎要将他与处置而后快。

他鬼使神差的想起他二十二岁,二皇子二十岁的时候,那个已经长成了翩翩公子的男人坐在轿子里朗声喊着,李穆,你若是肯叫父皇废了你的太子之位,跪下来给本王磕一个响头喊本王一个太子殿下,本王便大发慈悲叫你死的痛快些,如何?

兄弟?哈,好一个兄弟,李穆想,好一个兄弟。

从此!他再无兄弟!

胸口竟然是越发的疼痛了,李穆想这毒倒是厉害的紧,淡淡的把脑子里最后残留的那个笑起来和自己一般无二的小粉团子的脸抹去了。

再无痕迹,再无兄弟。

青墨寻了油给李穆洗了眼睛,又找了创伤药和绷带给他包了伤口,这才细细打量起现在的处境来。

镖局的人已经全部灭口一个都没有落下,满地都是他们的尸骸和鲜血,马匹在混战中跑脱了几匹砍死了几匹,还剩下七八匹,几辆马车还在烧。万幸前些天下了雨,山上水汽重,不然现在烧起来的就不止是马车了。

“太子殿下,现在如何是好?”

“留两辆不显眼的马车,看看里面有药材吃的什么的有用的留下,留四匹马拉车,尸体和剩下的东西都推下去。”

“是。”

这一番忙活完了天已经蒙蒙的亮了,发生了一场恶斗的地方除了满地的鲜血以外已经没有什么能证明这里死去的人了,过几天再下几场雨,这里就还是这里。

消失在这里的人命也只有家乡里心心切切盼望他们回去的亲人还在挂念了。

待收拾干净了惨剧李穆才想起白芍来,却只见她坐在草丛里,怀里还抱着童生,童生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只是冰凉的身体,惨白的脸色,胸口已经不再出血的窟窿证明她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白芍听到动静便抬头看了李穆一眼,然后缓缓的低头看了一眼童生,这才像是回过了神来,眼泪顺着脸颊滴在童生稚嫩的小脸上。

李穆道:“埋了吧。”

青墨听他这般说便找了一处挖坑,只一会儿就挖好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深坑。

白芍道:“给她找一床厚实点的棉被裹着吧,她怕冷怕虫子还怕黑……”

她答应这个姑娘,到了清和给她找一户好人家嫁了,自此不用为奴为俾不用伺候人,过普普通通的生活。

她答应这个姑娘,在到清和以前学会秀一条手帕,这个姑娘说什么来着?哦对了,说姑娘你如此聪慧定能学会。

她……

最后童生还是下葬了,这个可怜的姑娘,一辈子受苦死了连一口薄棺都没有。

就这么埋在了山上。

青墨问白芍要不要立一块碑,白芍摇了摇头:“既然不会再回来拜祭,就算了吧。”

最后这个小姑娘,还是因为自己而死了。

和尚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才回来,刚好看到青墨落下最后一楸土。

“不知大师去了哪里?”

和尚看了看他通红的眼睛道:“念经。”

“什么经?”

“安魂咒。”和尚道:“和尚念了一晚上的安魂咒超度亡灵。”

“那大师超度了吗?”

和尚敲了敲木鱼:“施主不知,贫僧最想超度的,是活人而非死人啊!”

白芍爬起来走到和尚面前又跪下:“大师,给她……念段安魂咒吧,好上路。”

和尚叹了一口气,走到那小小的没有墓碑的坟墓旁盘腿坐下,敲着木鱼念了整整四十九遍。

李穆却也没有催他们,他靠在马车上静静的看着。

待和尚念完了,白芍又道:“大师说,我这辈子不能强求,方可平安,可为什么我没有强求,却害死了她?”

和尚道:“不是女施主害死了她,事实上没有任何人害死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这是命数,改不了的。”

白芍只是苦笑。

最后白芍和李穆被安置在同一辆马车,青墨和和尚各赶一辆马车,四个人正式上路了。

李穆身上的余毒未清,装药材的车又在打斗中损毁了,路赶到一半便发起了烧,靠在车壁里沉沉的昏过去了。

已经是大半夜了,为了赶脚程却没有停下扎营,只是一个劲的借着明亮的月光往前赶。

白芍是半夜被噩梦惊醒才发现李穆起烧了,她叹了一口气,起身在马车里翻了半坛子酒出来,这辆马车是拉杂货的。有些东西没清出去,比如这半坛子酒。

拿了手帕出来,也懒得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拔了李穆的上衣一遍遍的给他擦拭身体,酒是烈酒烧刀子,顺着身体曲线沾湿了绷带,剧痛让李穆醒了过来,只看了白芍一眼就又昏了过去,

白芍不管其他的,像个机器人一般,拧干帕子擦,擦完重复,来来回回回回来来。

在白芍机械的动作下李穆的烧居然也退了大半,悠悠的转醒了,一双黑眸盯着白芍看。

白芍见他醒了,便把手帕扔在一边缩在马车边上不动了,李穆虽然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却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在体内循环了一下小周天却发现毒素几乎都被清除了。

李穆伸手拈了一点酒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只有这缸酒没有见拿出来说过,原来龙文师怕毒素误伤了自己,把解药溶解在了里面。白芍本意是帮他散热退烧,却意外的叫酒流进了伤口里,把余下的毒拔了出来。

“你不怪我?”李穆问,童生的死可以说有一部分是他造成的,如果他没有要屠杀镖局,或者他稍微在意一点她们的死活,现在的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

白芍看了他一眼:“怪你什么?”

“没有什么好怪的,你只是做了你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帝王就应该无情就应该心狠手辣,如果她也是站在顶端的人,恐怕会拍手称快。

有什么好怪。

李穆道:“我也不是那般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的人,这回算我欠你的,到了京城我定会放你自由,这回不是骗你的。”

这个女人不会乱嚼舌头根,李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到,她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再也见不到,这路上的经历对她来说或许比他还要是更难堪的存在。

如果是这样,倒是能放她一马。

白芍却只是僵硬的勾起了嘴角:“那多谢太子殿下了。”

如果可以一命换一命。

如果可以。

多好。

日夜兼程的赶了几天的路,李穆终于松口扎营休息一下,因为人尚且不说,马就快要累死了。

青墨去喂马了,白芍便默默的捡了些柴来生火做饭,她许久不做饭却也还能上手,煮了稀饭来,一人一碗就着干粮吃了。

吃完饭每个人都默默的休息,一句话都懒得说。

青墨是习惯性的沉默,白芍是打击过度还没有恢复,和尚只是敲那个破木鱼,李穆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在想下一步的对策。

就这么默默无言的赶路休息休息赶路,没有一个人说话,青墨有时候也会捡柴和摘些蘑菇果子回来,白芍就拿来烧了给大家吃。

仿佛有一团乌云笼罩在这几个人的头上,气氛压抑的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白芍以为这样的气氛会持续下去,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默默的让自己活下去,结果证明她错了。

在赶路途中白芍很少会醒过来,因为她总是在想一些有的没有的,不是睡的太香而是沉浸在梦魇中无法自拔,不是梦到父母就是梦到童生。

梦中父母在哭童生在哭所有的人都在哭,那哭声像是要找她逃命的恶鬼,从她睡下就开始一直到醒过来都是如此,日复一日。

她以为自己已经疯了或者已经死了,结果每次都会醒过来,每次早上都以为她不会再睁开眼睛,却每次都发现自己还好好的迎接朝阳。

她以为自己想死却又觉得自己不想死,她已然是要疯掉了。

在某个深夜把她从梦魇中拉出来的是杀气,一枝尾羽整齐漂亮的箭直直的从外面射进来擦着她的脸颊钉在马车上。

『添加到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热门推荐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