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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安慰

大家围过来看,只见社会新闻版头条大字标题“持刀强暴少女未遂,两名歹徒反受重伤”。里面并未提及姓名,只含糊说是某校高中女生路遇歹徒。秦陌陌笑道:“他们消息倒快。”

傅任泉一目十行扫下去,见文中描述两名歹徒,一名“下体重伤,医生称生殖腺碎裂,终生失去生育能力”,另一名“脾脏破裂,有严重内出血”,放下报纸,感叹道:“这两个兄弟可怜啊。”

赵琳琳不满:“他们罪有应得,有什么可怜?”

傅任泉道:“你们女人哪里知道我们男人的苦处。这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盯着百分之十最优秀最有钱的男人。剩下的百分之九十的男人呢,要花钱买笑吧,不但警察稽查,社会谴责,还要冒着艾滋病毒的攻击。实在按捺不住一时冲动吧,还有秦陌陌这样的色狼杀手虎视眈眈。你看这伤势,哪里是自卫,分明是要命啊。”

赵琳琳义愤不已,刚想要抗辩,秦陌陌按住她,盯着傅任泉道:“谁不苦?是个人就有苦处。有苦处就可以为所欲为么?我看你有钱,可不可以抢过来据为己有?你看我不顺眼,能不能无缘无故就杀我泄愤?一个社会,一个文明的建立,就在于其大部分成员能够压抑自己的欲望,遵从既定的道德和秩序。我最恨的,就是男人利用体力优势,用自己的欲望凌辱女人的意志。无论是不合理的社会制度,还是一时冲动的个人行动,欺凌女子的男人,天伐之,地灭之,人神共诛之!”

触及痛处,她不知不觉地激动起来。顾向楠见她脸色苍白,右手扶头,有点熬不住的样子,手动了动,想要来扶,但见她正批判男人,生怕自己也包括在内,终于没有敢动弹。

傅任泉吓了一跳。他虽然知道秦陌陌一向标榜自己是女权主义者,但是和她玩笑惯了,从来没有见过她真正发脾气。这时见她异乎平时,语气愤慨,言辞激烈,伶牙俐齿都飞到了爪哇国,竟然没有反应。直到赵琳琳推了推他,才恢复神智,讨好地道:“是,你说得对,这样的男人是社会的恶瘤,活该他恶有恶报。我一向认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对女性应该保护,关注,尊敬,热爱。那公牛还护着母牛和牛犊呢,咱不能连牲口也不如,是不是?”

见秦陌陌神色略为缓和,赶紧趁热打铁:“作为你身边为数不多的男人之一,我没有能够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让你独自面对两个持刀的色狼,已经失职之甚。居然还敢同情敌人,讽刺你下手过重,实在罪不可赦,死有余辜。这是我思想长期偏离党的指引,没有和封建遗毒划清界限,不能深刻理解秦陌陌同志身上也压着迫害女性的三座大山的后果。以后我一定迷途知返,悔过自新,痛改前非,拨乱反正,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希望秦陌陌同志允许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将功赎罪,戴罪立功。”

赵琳琳被他逗笑了:“你怎么戴罪立功?”

傅任泉起身立正,敬了一个军礼:“报告。傅任泉听从指令,请领导吩咐。”

见秦陌陌扭头不语,他又故作沉痛地道:“鉴于已经发生的事故不可挽回,我申请参与事后安慰工作。如果秦陌陌同志原谅我的过错,”他张开双臂,“请允许我用自己温暖的手臂,拥抱你受创的身体,用自己宽厚的胸膛,抚慰你受惊的心灵。”

秦陌陌不理他,却向坐在旁边椅子上的顾向楠道:“你站起来。”见他依言站起,又道:“走过来。”待顾向楠走到她身边,也不抬头,径自起身投入他的怀抱。

顾向楠伸臂轻轻搂住秦陌陌,身子微微颤抖。

昨天离开秦陌陌之后,他一直都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明明极端兴奋,却又极端平静。兴奋得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平静得心灵有如明镜,照彻一切,却没有一丝杂念。那种兴奋,仿佛渴求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那种平静,也正如渴求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明明无比清醒,却又如梦如幻。无论是说笑,做事,陪在秦陌陌身边,还是一个人回到家里,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行走坐卧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因为所有的感觉都如此陌生,如此的不像真实。晚上无法入睡,索性拿了习题来做。头脑竟然异常敏捷,连做了几套模拟试卷,一对答案,成绩好得自己都不敢相信,以至于他疑惑自己是不是把秦陌陌的一部分灵魂带了回来。

睡得特别晚,却又很早就醒了。朝着东面的窗子刚刚迎来那天的第一缕微光,楼前树上的小鸟刚刚开始它的第一次吟唱,他便完全的清醒了。在床上静静躺了一会儿,看着阳光渐渐染红窗帘,听着鸟儿的独吟渐渐汇成合唱,只觉得世界如此静谧,如此美好。父母都还没有起床,他轻手轻脚的走进洗手间。擦脸的时候,才从镜子里,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微笑。

出去晨跑,转过几条街道,在他意识到之前,已经跑进了秦陌陌住的小区,跑到了她的窗下。看着紧紧闭合的窗户,密密垂落的窗帘,想着那个可能还在安恬沉睡的少女,他并没有停下脚步,直接从另一个方向穿回了马路。只是这样一转,心中已经溢满柔情。

怕被别人嘲笑,他吃过早饭,故意磨蹭了许久,眼看到了大家约定的时间,才慢吞吞的再回到那个地址,看着早到一步的傅任泉不耐烦地按铃,兴奋而又忐忑的期待着那个已经分别了整整一夜的身影。

然而,想象中的温柔甜蜜的目光交聚,会心微笑,都没有发生。来开门的秦陌陌明显尚未清醒,鬓发蓬乱,脸上犹有睡觉时枕巾印下的痕迹。更让他惊骇的是,她身上,居然染着斑斑血痕。

听她轻描淡写的说着昨晚的遭遇,他怎么也禁不住后怕。就在自己微笑着做题的时候,秦陌陌正面对着铮亮的刀锋。如果,秦陌陌动作稍有迟缓;如果,那伤不是手臂而是更关键的部位;如果,歹徒更凶悍一些,警惕性更高一些;如果……如果,秦陌陌再也不能坐在他身边,顾盼神飞,谈笑风生,他简直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

进门之后,他一直贪婪的注视着秦陌陌,一遍遍的确认,她还在那里,那微笑,那面容,那谈吐,那敏锐,都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是,纵然如此,直到秦陌陌扑入他怀里,手臂可以拥围,身体可以触知,鼻端清清楚楚的盘绕着她洗发水的清香,他才终于有了真实的感觉,终于可以相信,这个几乎就失去了的人儿,是完整的真切的存在。

傅任泉尴尬的收回手臂,见顾向楠身子颤抖,笑秦陌陌道:“这送上门来的你不要,偏偏去挑老实的欺负。看把我们小孟吓的,都哆嗦了。”

秦陌陌也感到了顾向楠身子的颤动,在他怀里抬起头来,迎上他凝望自己的目光,读出了心痛,怜惜,询问,关切,万种温柔,千般疼爱,忽然心情大好,只觉天下事无不可为,思维分外清晰,阳光分外明媚,连头和臂上伤口的痛楚,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她不好意思呆得太久,移开了目光,轻轻把顾向楠推开。

赵琳琳见状,立刻跑上来拥住她:“可怜的陌陌,来,让我也抱抱。”见她微笑不语,踮起脚在她耳边悄声道:“哈,还说不喜欢人家,趁着受伤就吃人家豆腐。看你以后还嘴不嘴硬?”

秦陌陌在她耳边低声答道:“我这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赵琳琳莞尔,放开了秦陌陌,仔细一想,才意识到自己就是被她明修的栈道,望着秦陌陌,又是恼怒,又是好笑。

钟正宇不言不语,突然走上来,紧跟在赵琳琳之后,紧紧抱了秦陌陌一下,不待她有所反应,已经松开手,走回座位。

秦陌陌和李凯同时向赵琳琳看去,却见她怔怔的望着秦陌陌,毫无觉察。秦陌陌放下心来,李凯却心里se se的,说不上什么味道。

傅任泉抗议:“明明是我先提出申请的,怎么被你们抢了先?”也走过来想要抱秦陌陌。见秦陌陌侧身躲避,他不敢相强,可怜兮兮的道:“求求你,原谅了我吧。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就是不要和我冷战。”

秦陌陌果然不再避开,任由他把她拢入怀里。傅任泉高兴起来:“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我的胸膛特宽厚,特有安全感?”

秦陌陌抿嘴:“何止如此?你的心跳还特有节奏,跟唱歌似的。”

傅任泉明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但是此刻为了搏秦陌陌一笑,便是刀山火海也硬着头皮上了:“怎么说?”

秦陌陌道:“它是这样跳的:‘噗,噗,我是懦夫。’‘砰,砰,我是狗熊。’”

大家都笑了。傅任泉慨然道:“其实它还有两句话呢。‘呼,呼,陌陌胜出。’‘通,通,陌陌英雄。’”

秦陌陌果然忍俊不禁。傅任泉退后一步,审视着她的表情:“我的天啊,终于笑了。能搏美人一笑,别说作懦夫作狗熊,便是作牛作马,作细菌作病毒,我也统统认了。”

傅任泉见哄好了秦陌陌,又活跃了起来,张罗着打开电视,看电视新闻会不会也报道这件事。

赵琳琳却鼓动李凯也去给秦陌陌一个安慰拥抱。李凯忸怩着不肯,被她硬推着走上来,却只是低着头垂着手站在那里。

秦陌陌暗暗好笑,刚要说话,电话铃响了起来。却是班主任于明雷打来的。原来因为在公安局,她死活不肯给出林谦诚和秦蓝在上海的联系方式,警察今天一早便找到了一中,把正在放假的校领导和班主任都惊动了。秦陌陌惶恐不已,连声应承:“是,是,我会和爸爸妈妈联系。……是,我以后小心。……是,不严重,只是划了一个口子,医生已经处理过,没有什么关系了。……不,您千万别来,副校长更不用来……不,不是,是我姥爷听说了这件事,要接我去他家里住一段时间。……是,今天下午就走,可能开学才回来。……嗯,我会小心的。……让老师操心了,谢谢老师。……再见。请代我谢谢刘校长。”

她放下电话,见除了傅任泉,众人都询问的望着她,刚要解释,傅任泉忽然道:“嘘,别出声。”大家随着他的目光看向电视屏幕。秦城电视台午间新闻主持人正在说:“今天凌晨一点左右,本市发生了一起持刀劫持案。两名青年男子在某某街东段,持弹簧刀威逼某校高中女生,欲实施性侵犯。在争斗中,该女生和两名歹徒都受了伤,被送往秦城二院。目前,此案仍在继续调查中。”最后说:“有关部门呼吁本市市民出行时,尤其是年轻女性,要密切注意安全,尽量避免夜晚单人出行。”前后不过半分钟,也没有给任何当事人镜头。

傅任泉叹道:“这个有关部门太不懂事了。这个案子最大的受害者,分明是那两个色狼。有关部门应该呼吁本市色狼尽量减少作案,即使作案也应该避开单身少女才对,怎么反而呼吁市民小心呢。”见赵琳琳瞪他,赶紧改口:“我这是背面敷粉,表达我对秦陌陌同志佼佼不群,一枝独秀的强烈崇拜之情。”

秦陌陌此刻心情大好,闻言只是微笑,并不回嘴。

顾向楠关心地问秦陌陌:“你说你姥爷来接你,是真的么?”

秦陌陌道:“是临时编的,但也有一半是真的。姥爷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就算知道了,他老人家体弱多病,我接他还差不多,怎么能来接我?刚才于老师打电话,说这件事已经惊动了校方,他要陪同刘副校长来探望我。我哪敢劳动他们大驾啊。再说,这件事现在弄得这么大,要是继续呆在秦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人来骚扰呢。反正公安局说他们会落案起诉,有什么事会通知我的监护人,却没说我不可以离开。我今天下午就走,到乡下姥姥家去。那里没有电话,交通不便,偏远闭塞,嘿嘿,是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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