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奈何，情绪低落消沉的她便用感到泄气的语气，把脑袋往脖子上一耷拉，续说道，“哎呀，你的舌头都断掉了，哪里还能说话啊？就算你心里面想好了几千句一万句，我们却也不能了解不能够知道啊。呜呜嗷嗷的，谁也听不清楚嘛。”???

虎子踌躇了半晌，将丹药纳入怀中，却掏出了一块纯白的纱巾来，铺展在地上，说道，“司马掌门，你就写在这上面吧。”??

孤龙洞主司马不驯听了，表示可以，随将断掌往那边一杵，果真就在那纱巾上涂血写字。??

“啊，这不是鹭师姐的东西吗？虎师兄，你怎么可以将它拿出来任人弄脏啊！”貂儿脑门又有些被门夹坏了似的大惊小怪起来，大表咄咄可怪，极不赞成。??

虎子恼火地瞪了她一眼，似乎暗责她忒缺心眼，这都什么时候了，亏她居然还想得出这样犯浑的话语来。???

但那司马不驯听了貂儿的话，于愕然之间，竟真慢慢地停住了涂写。??

貂儿此刻回过神来，连忙又说道，“哎呀，不对不对，我刚刚只是一时性急，没想那么多，所以说错了话了。??

司马洞主，司马老爷子，你怎么不写了啊？这其实也没什么事的，我不过就是嘴贫舌溜，原本根本不是那意思。再说，反正都已经给你弄脏了啊。”???

她前面那些话还可以，听上去不那些难听，让人觉得没那么难以接受。可是到那最后一句，什么叫做反正都已经给你弄脏了啊？！??

虎子听得直摇头不已，目瞪口呆，庶几绝倒。??

好在司马不驯瞧着貂儿那副气鼓鼓的样子，顿知她定然一向如此活宝奇葩，心直口快并无它意，因反而被逗趣到了，浑不觉得剧痛在身，竟似乎还为此莞尔一笑。??

虽然貂儿表现得如此的不满，但既然已经答应可以书写，那他就继续涂写好了。本来也就是，反正已经弄脏了嘛。??

司马不驯的断掌在纱巾上，每一次的涂抹都是一阵锥心也似的剧痛。滴滴血沫，淤积在那里，让潦草模糊的字痕更加的难以辨认。??

斑斑驳驳，十分之惨厉。令人忍不住为之掬一捧盈眶澜汍。光景端的惹人泪目。??

好半晌之后，那司马不驯深深地噏了一口气，似乎终于完成了一桩重任似的，全身放松，一个劲地打着抖索。???

他停住了手，虎子和貂儿却也随后辨认出了那纱巾之上的字痕，约莫是“东灵山找我师兄”这样的一些字样。??

“东灵山找我师兄……”虎子看罢只内心暗暗默念了一遍，貂儿则是一边辨识一边轻声地读了出来。??

“司马掌门，你是想要我们前去东灵山，找你师兄了解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吗？”虎子想了一想，这样问他。??

因为那些字，毕竟极度凌乱不堪，甚至每一个都血污漫漶，非常难以辨别。貂儿读毕之后，他又恐怕自己师兄妹两个读解有误，辨别得不对，出于持重考虑，所以特地地问了一遍，以此去再次加以确认。?

那司马不驯缓缓地点了点头，明确二人正确，识辨无误。

貂儿见状，高兴地一拍手，说道，“好啊，原来你也有师兄啊。你是江湖十大高手之一，那你师兄又是排行第几的高手啊？”?

她这话自然又是无的放矢，毫无意义，信马由缰放任自流，形同嚼蜡没有营养亦无价值，无聊复无味至极。司马不驯精力消乏甚巨，透支严重，着实连强自也已打不起精神来了，便不愿理她，只是摇一摇头，空空洞洞，以目示意而已。

看他那表情，俨然是在催促道：你们快走吧，此行匆促，只争朝夕，别再废话啦。?

貂儿头脑这时倒机灵，念头通达，俨然已经看出了他的内心的意思，当即说道，“唉，我说你呢，你最好还是跟我们一道儿走吧。你师兄倘若看到你伤成这样，可心疼啦！”?

那司马不驯恝然不理，突然闷吼一声，似乎攒足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将头狠狠地撞在了旁边的钟乳石上。

他这一撞去势猛烈，坚决异常，虎子急忙阻挡，却也已经慢了半拍，迟到半步。

但只听得“噗啪”一声钝响，孤龙洞主的头颅刹那间在坚石壁上撞得破碎开裂，身子软软地挣揣了几下。随着血浆肝脑涂地，不多咱地停止了奄奄一息的呼吸。?

纵然是江湖上排名进入十大以内，曾经叱咤风云，领袖一方的非凡人物，此时绝命于斯，却也只能如此的虚弱无力，毫无半分壮烈的气象。

虎子弯腰抱起这司马不驯，小心地放到了他原来藏身的石坑之中，然后将那巨大的石座子仍旧推将过去，压在了上方。

以此，便算是完成安葬埋瘗之事——这位武耀燕山、辽东多年的旷代高手，就用满门被害的孤龙洞穴，充当了久居长眠的窀穸佳城。

寂寂矿洞，空空荡荡，无声无息。唯有逝者，犹似在埋骨之地呜咽悲鸣。?

将这一切处理妥当之后，虎子又收起了那一片血渍累累的纱巾，向貂儿一招手道，“貂儿，我们出去吧。”

貂儿看着那石座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好半晌之后，方说道，“虎师兄，你不是说司马洞主很厉害吗？他那么厉害，也只是在这石子上将头这么地撞上去，轻轻一磕碰，就此便死掉了？让人好生唏嘘。”?

虎子目光一沉，怅惘地点了点头，黯然说道，“不论一个人武功怎样高强，总归都有大限死亡的一天。而到了那个时候，无论他是什么人，他的生命都和其他人一般样的脆弱不堪。

虽然不愿相信，也确实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可事实上就是如此。哪怕人之生也坚强，死也倔强。到头来却总难免易碎，不复坚牢。总是看似那么轻易地，就竟然宣告凋零了……”?

貂儿听了，心中只觉得一阵恐慌。因为她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居然由此联想到了自己的师父丘无源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