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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一边说着一边捂住了自己快要被撕裂开来的心口,秀美的眉毛皱到了一起,但是却强忍着泪水不让它落下,眉目间的倔强十分地令人心疼。

夫差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连忙走上前把施夷光抱在怀里,她身上的温度高得难以置信,让少年顿时慌了心神。

“你怎么了?没事吧?”

可施夷光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然后她就像是在寻找唯一的热源一般抱住了夫差的身体,却还是冻得浑身发抖。

“不要……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

她不断念叨重复这几句话,然后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

夫差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轻轻抱住女人的身体,慢慢地说——

“不走……我不走……我不走……”他一边说着一边拍打着施夷光的肩膀。

他宠着她也来不及,怎么会离开她?

但是他显然也感觉到了施夷光在乞求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她记忆中的某个人,而且很有可能是一个男人。这让他很不爽,极其不爽!

她理应就该只有他一个男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

他近乎可怕的占有欲瞬间就燃烧起来,看着自己怀中这个欠收拾的女人,看到她病危蹙眉的样子还是心软下来,转过头去不说话,只是手还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打。

施夷光总算是稍稍安下心来,呼吸声也逐渐平稳,夫差折腾了大半天也累了,干脆就抱着女子横躺在床榻上,他的身体很健壮,但是施夷光很纤弱,所以两人在窄小的床榻上也一点儿不拥挤,就这样依偎着坠入梦乡。

夫差的气息清冷却又有着某种难以琢磨的炽烈,这一点倒是和范蠡如出一辙。

只是范蠡的深沉而内敛,而夫差却是完全的张扬和明媚,就好比天空中的皎月和苍穹中的太阳,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却对她有着一种相同的感情。

这令她安心,就这样在夫差的怀中沉沉睡去。

夫差看到怀中女子的呼吸也趋于平稳,夫差顿时心情好了不少,抱着她很快就睡着了。

而另一边,范蠡已经快疯了,他毫不留情地听着外面那两名婢女的惨叫,撕心裂肺一般的声音刺耳又扎心,但是男人却没有半分犹豫,接连不断地有侍从自房间外面走进来汇报情况,可无一例外地全部都是施夷光毫无下落。

哪怕他用尽了在吴国能够动用的全部势力在搜寻施夷光的踪迹,但是对方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完全找不到。

但是他对她…至少必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必须!

半迁怒半责罚地将那两名婢女叫出去惩罚,手段自然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情,他也没办法从两人的口中多问出一点任何有关施夷光下落的事情。只是并不妨碍他泄愤就是了,所有的计划都被两个人的多嘴全盘打乱,他怎么不气?

他现在恨不得把那两人或活撕了!但是终归只是两个多嘴的丫头,哪怕因此丢失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视的女人,也不是乱发脾气置人于死地的时候,那两个婢女已经没了声息的时候,负责惩罚的两个男人走了进来,而范蠡只是烦躁至极地挥挥手,将两个人遣散下去。

他看着自己手中的画像,那是他画出的女子模样,哪怕只是执笔勾勒万分之一都已经是万千风华,那是他铭刻在心里的样子,是他在心中描摹了万千遍的样子……

只是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今后再也见不到这样一张脸,甚至再见到的时候只剩下一张冰冷的面颊…他就止不住地害怕。

这种没来由的恐慌折磨着他的灵魂,就像是在不断地侵蚀着他的意识,逼得他愈发疯狂!

他想到自己看着那一抹白色身影撑着船杆不断撑着自己脚下的船只只为了能够离自己更远一点的画面,他心中就好像如同千万双尖爪在抓挠一般,鲜血淋漓。

他那时候却喊不出一句话,他不能暴露她的身份,更不能暴露两人的关系,他只能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离自己原来越远,却什么也做不到。

范蠡素来以冷静权衡自称,而且基本没什么事情能让他产生动摇,所有人都没见过这样的范蠡,更不知道那个突然失踪的少女对于他而言是多么重要。

“把所有的人都叫来!今天之内给我找出所有的线索,否则你们也不用再来见我了!”

手下这些人都是他从越国带出来的死士,对他可谓是忠诚不二,但是现在却被他全部调遣用来寻找施夷光。

那些人虽然诧异却也没有质疑范蠡的决策,他们知道大人向来都是做大事情的人,而那个少女……平时他们也负责过施夷光的安全,比外人知道得更多。

那是大人在最后关头的时候要使出来的底牌,不能随便暴露,那两个婢女也算是闯了大祸了。

否则范大人也不会这么生气,还让两个人将她们责罚至此。

心下对于那两人的遭遇也是一阵叹息,旋即出了房间,然后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夫差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夜色也已经深了,而施夷光现在的状态也恢复了一些,算是好了很多。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心地美美睡一觉了,毕竟过去还要时常提防某些不怀好意的人在暗处下手,他睡觉的时候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尽管怀里的女人极其不安分,但是不得不说自己之所以能久违的睡一场好觉,还是多亏了她。

轻轻抚弄着对方的头发,她脸上的汗水已经干了,头发也变得顺滑,柔软的发丝在他的指尖萦绕,和夫差的头发缠扰在一起,这倒是让他有种两人的命运也纠缠在一起的感觉。

他抓起她的头发在唇边摩挲,轻柔地吻——

“我不会松手的,我死都不会放手,你可给我做好觉悟了。”

如是想着,他抱着还在酣睡的施夷光,看着已经褪去雨云的天空,星夜璀璨,耀眼温柔,仿佛是在纪念两人的相遇。

夫差心情大好,抱着施夷光出了门,清风在两人身边环绕,而施夷光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来,下意识地环住夫差的脖颈,两人就这样旖旎的相依靠在一起,坐在水畔,月光洒下,清幽的水岸边上传出渔歌的声音,将这个夜晚渲染的雅致而美好。

“范大人!下河道的小镇边上有疑似施姑娘的人出现!”

死士跪在地上双手抱拳禀报着,而范蠡顿时拍案而起,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希冀和渴望。

“快!带我去那边!把那边封锁起来!不要让任何人出去!”

起身套上外套就走了出去,他的脚步匆匆,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心下一阵悲哀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哪怕是把她囚禁在她身边,他也不能再让她跑了!

只是当时的范蠡还不知道,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确实是再也无法实现了。

亲手把她送到夫差身边的是他,而哪怕偏离了最好的时机和原本的安排,不也是达成了他范蠡的目的吗?

分别这样突然,让他的心脏被弄得鲜血淋漓,他本想是在找到她之后让施夷光付出代价的!只是这时候已经被夫差奉为心头宝的她已经没有让自己染指的资格了。

可岂止是在夫差手中,她已经是远去的鸟儿,他一介凡人,永远只有看着她远去的悲哀了。

一只鸟,一只蝴蝶,一只飞蛾,冲向心中的太阳,却想不到最后被烧得渣都不剩!

施夷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凉气,少年清淡的呼吸声打在她的额头上,夫差抱着她,而盛夏的水边实在是太舒服,怀中女子睡颜又恬静美好,他索性就闭上眼睛休息,之前为了在洪水中救下她,他动用了太多的体力,哪怕现在毫发无损也是乏得很。

看着眼前少年一张光洁俊美得恍若天神下凡的样子,施夷光的脸就瞬间红了起来。

她是第一次距离一个男人这么近,而且他的容颜仅次于归冥,和范蠡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知道对方是陌生而且有可能十分危险,她却还是难以挪开视线。

而少年也是第一时间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异动,本来也没有深睡的他立刻就被惊醒过来,一双迷蒙的眸子对上施夷光晶亮的眼睛,顿时充满了惊喜和欢欣。

“你醒啦?”说着就把施夷光更加用力地禁锢在怀中,“太好了!要知道我为了救你可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累死我咯!要是还睡着我可饶不了你!”

说是这么说,但是想到女子刚刚被救上来时候的狼狈样子和之后发烧时的可怜情态,他觉得自己做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等再久他也愿意。

看着眼前这个刚健却又有些憨厚的少年,施夷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对自己的眷恋情态,她下意识地就摸上自己的脸,面纱荡然无存,面色刹那苍白。看向夫差的眼神也极其复杂——又是一个看上她美貌的男人……

范蠡之所以在她眼中不一样,是因为他看她的眼神永远不会像夫差这样觊觎露骨,也不会有任何惊扰到她的情绪,他只会静静地守候在她身边,给她最好的,给她最想要的。

只此一眼,地老天荒。

她曾经这么期待过,这么渴盼过,却没想到那样一双眼睛也会欺骗自己,那样一个人也会推开自己。

范蠡给了她一生所有的美好和向往,却也在最需要的时候亲手撕碎了这一切,又让她心中怎能不怨不忿?

夫差看着她摸着自己脸蛋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还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脸上受了伤,连忙安慰着,又抓住了她受伤的手臂。

“不要乱动,刚刚上好的药!你脸上没受伤!别乱摸了!”

施夷光也不敢再多动一下,她的手臂此刻已经完全不疼了,但是上面包扎得紧紧的绷带还是透过夫差摩挲的指尖传来阵阵触电般酥麻的感觉。

这个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怀中女子如同一只警惕的兔子瞪着自己,可怜又可爱的姿态令夫差觉得有趣,心里也就升起了想要欺负一下她的想法,可以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你的脸可是我看中的宝贝!好好护着!否则我可不饶过你!”

“你是什么人?”无数个逃脱的念头在施夷光心中飞快流转着,但是看到四面环水的周围,自己又被男人死死的抱在怀里,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夫差实在是觉得这样很是有趣,干脆也就没有松懈脸上的表情,继续惊吓着施夷光。

“你觉得我是谁?问题不要那么多!最好乖乖呆着,不然的话……”

说着他的手就不安分地爬上她的脖颈,然后顺着对方的锁骨一路向下,施夷光下意识地捂住胸口,两人的手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交叠在一起。

看着她惊惧不已的样子,夫差不忍心也不愿意继续装下去,手指插入她的指缝,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你在洪水里落水,是我把你救上来的!”

少年爽朗大笑的模样饶是要比这满目星辰还要来的璀璨悦目,施夷光联想到自己之前落水的场景,心下气恼恐惧的同时又慢慢揣度着少年。

她不知道他救她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看起来对方的心思也很单纯的样子…应该……应该只是喜欢恶作剧吧?

“你叫什么名字?”

“施……施夷光……”

她被惊吓得一时间话都说不顺畅,而夫差也只是笑笑。

“我是夫差,你现在身子骨还很虚弱,暂时就跟我在一起吧, 不会加害你。”

施夷光对夫差的戒心已经在刚才的解释里消失了大半,而他的承诺也莫名地让她安心,她乖顺地点点头,夫差很满意她的反应,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真听话,暂时待在我这儿,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你。”

他也隐隐觉得施夷光是被某些势力追杀了,否则也不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渡河逃走,想到对方不善待美人还弄得她手臂受伤险些留下疤痕,夫差恨不得立刻把对方揪出来给彻底剿灭!

施夷光也逐渐习惯了对方的动作,他倒也没有故意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现在自己被范蠡追捕,而眼前的少年气度不凡显然不是寻常身份,在他身边暂避风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夫差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任由夫差抱着自己又是蹭又是摸的,很是不适应。

他就好像是自己小时候样的大犬,粘人又调皮,想到这儿,施夷光倒也不是很抗拒夫差的亲近,甚至还试着回应他。

就当两人正在嬉笑打闹的时候,范蠡的势力也已经到了。

瞬间将整个小镇和水畔给包围起来,火光潋滟,而那些被围起来的居民也是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的侍从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问你们!这里水岸边今天是不是出现了一个白衣女子?”

老大夫近乎是下意识地想到了夫差救起来的那个绝世美人,盯着对面银晃晃的武器,跪在地上立刻把两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今天……今天洪水冲毁堤坝的时候我们这边的确有一位路过客居的公子抱着一名白衣女子回来了!”

范蠡手下的死士立刻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老大夫提供的信息很是宝贵。

“带我们去见那两人!”为首的转身吩咐身边的手下,“通知范大人,就说人很有可能找到了,请他立刻过来!”

老大夫的家人都还被范蠡的死士扣押着,自然是不敢怠慢,脚步匆匆地将对方领到了小屋的后门,却说什么也不敢进去。

之前那个公子的气度看来任谁都能知晓对方身份不凡,本来自己出卖他已经是犯了大忌,哪里还敢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夫差和施夷光还在持续别扭的打闹之时,院落外面的异动被少年察觉,他立刻警觉地眯起眼睛,用手指堵住了施夷光的嘴唇。

女子唇瓣的柔软令他心生旖旎,但是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感受,他森然的眼神警告施夷光之后女子也立刻明白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旋即点点头配合他猫着身子慢慢摸到了院墙边上。

夫差从身上拿出一柄平时用来防身的短刀,然后示意施夷光蹲在原地不要动,自己贴着院墙倾听里面的动静。

范蠡的人当然不知道夫差的身份和战斗力,全然很是放松地逼近,而就在他们即将破门而入的时候,夫差同时间比着短刀冲了出去。

但是范蠡的人也不是寻常之辈,见到夫差冲了上来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结果并没有让少年得手,夫差被刀光逼退,退到后面,下意识地就护住了施夷光。

对夫差的反应,施夷光也是一阵感动,二人只是萍水相逢,他却能对自己维护到这个地步……

就在施夷光也准备起身的时候,对方的视线已经落在了她的脸上,范蠡身边的人都对施夷光很是熟悉,当即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施姑娘!总算是找到您了!”

夫差看到对方的语气很是亲近,而又第一时间认出了施夷光并且叫出了她的名字,还以为对方是施夷光的近人。

“他们是谁?”夫差的视线里带着探寻,但是施夷光自然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利索地摇头,躲在夫差身后。

“我不会跟你们走的!死也不会!”

得到施夷光的回答,夫差也稳住了心神,对方来者不善,而施夷光对他们又是那么抗拒,那么哪怕自己受伤带着她跳水逃走也不会让她落入他们手里。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惊喜带着焦急的声音传来,而后是施夷光怎么也忘不了的一个身影和一张脸。

“夷光!你不要再走了!!!”

而当范蠡看到被夫差拦在身后的施夷光之时,脸上的欣喜和决意都变成了惊愕和恍然。

她……她怎么会在这个人身边?

而施夷光和夫差十指相扣紧紧牵连的手,在他的眼中,看起来既扎眼又令他心烦意乱。

她从来不会主动牵自己的手,却在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面前将自己的手和信任全交了出去!

他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儿,怎么会这样简单轻易地走到别人的身边?!

此刻的范蠡完全被愤怒冲昏头脑,却不曾思考这些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结果。

要不是他伤了她的心,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他是那么轻而易举地拿走了她的心,又那么肆意狂妄地把她的一颗真心给摔在了地上。

施夷光反复思考过了,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既然不值得,还有什么必要去驻足停留?哪怕是她欠他的,她日后也会想办法去偿还,用尽全力!她不会再多亏欠他一分一毫。

哪怕是把这一身才艺和这张脸,甚至是这条曾经被他拯救过的性命给交出去!她都不愿意再错付自己的真心!那样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比死还要难受!

而当夫差看到范蠡的瞬间,警惕和惊怒就转换成了轻蔑和不屑,他站起身,抬头挺胸地望着对方。

“范蠡!不过勾践手下的一条狗!居然也敢在我吴国的属地上瞎叫?谁给你的胆子?!”

范蠡并没有立刻跪下去,而是卑微地行礼。

“我在寻找夷光,故而紧张了一些,唐突了大王,是我的不对。”

他的语气里带着谦卑又温和有礼,仿佛能让人忘记刚才所有的不愉快,而刻意加重“夷光”两个字的力道让两人的关系听起来十分亲昵。过去他在她面前都没有这样唤过她!

施夷光心中泛起醋意和失落,又想到男人说不定只是在彰显炫耀他在她面前的优越,心中更是愤愤不平。

夫差也是心下不悦,但是范蠡说的话又让人挑不出毛病,但是想给对方添堵的心情却又不输给任何人,所以干脆地一把揽过施夷光的肩膀,她撞入他的怀中,霸道的力气让她有些疼,范蠡的眼神瞬间产生了变化,但是隐藏得极其深刻。

这一抹情绪被夫差很及时地察觉到,他近乎是下意识地就确定了施夷光心心念念的男人就是这个自己现在可以百般折辱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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