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龙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凌充从警局那边诈骗来的信息也被传回给了凌充，尽管从天而降的第九区善后工作让整个警局都焦头烂额，但事关自己接下来不知道多少年的职场前途，那位负责人还是充分动员了自己的部下进行一次彻底情报筛查。

两相对照，信息基本一致。

“这帮人就只是政府拎出来宰杀给民众看的出气筒啊。”饶是见惯世间沧桑的凌充，听完了吕湘兰的故事也有些唏嘘，吕湘兰事件的时候他正在追查某个严重刑事案件，再加上他和阿龙一样对娱乐圈不感冒，所以对当时的风波缺乏印象。

“既然情况被证实，郝仁当时就只是倒霉被牵扯进去了而已，想从精忠会入手怕是没什么希望了，虞万支跟我说精忠会解体后能活到现在的人很少，剩下的都隐姓埋名难以追查。”比起为过往之人感慨命运，阿龙更关心该如何继续调查。

“那就查他和局长的关系。”凌充摸着下巴上缺乏打理的胡子茬，“侦查队那边对当时所有受到牵扯的警校生都做了跟踪，除郝仁之外没有一人免遭起诉更别提留在警校里把书读完了，局长偏偏对郝仁另眼相待，总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是局长已经死了，他甚至连个沾亲带故的人都没有，我们总不能跑去郝仁面前质问他当时什么情况。”阿龙为难道。

“倒也不全是死无对证，局长当初放过郝仁用的是他的内部行政令，你知道签发这样的命令什么步骤吗？”凌充摇头，一副想考考阿龙的语气。

“什么步骤？”阿龙自然是一脸懵逼，对于自己不关心的事情他向来缺乏兴趣。

“局长不是独裁者，他的内部行政令虽然可以绕过大多数部门的标准程序，但只有局长一人签名的行政令没有法律效力也不会被执行，一张行政令除了局长本人之外，还必须有内务部和其他至少一个处级部门主管的附加签名才能生效。”凌充看起来有点失望，但还是耐心跟阿龙讲解道。

“所以局里至少还有两个人知晓这个案子的内幕？”阿龙面露惊喜之色。

“哪怕是你觉得没什么关系的事情，平时最好也多了解一些，专注是你的优点，可过度专注于眼前以至于对其他视而不见就变成盲目了，一个盲目的人当不好警察和侦探。”见阿龙没听进去自己隐约的告诫，凌充不得不将话挑明了说。

“嘿，凌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阿龙倒是没有反驳，只是露出个死皮赖脸的笑容。

“你啊……”对这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家伙凌充真是彻底没辙了，“算了我不教训你自有生活教训你，蓝小姐你在听吗？”

“听着呢，什么事？”终端正连在专业设备上进行网络搜索的蓝天抬起头朝这边看了一眼。

“麻烦你到警局数据库里面转一圈，当年特别处理郝仁的行政令应该还有副本保存，你看看上面附加签名的两人是谁。”刚退休还没两个月，凌充挖自己老东家的墙角就越发熟练了。

“稍等片刻。”蓝天更是有事没事把警局数据库当公共图书馆逛的惯犯，也不晓得警局里网络安全科的同事们听到他们这番对话会是个什么心情。

没一会功夫，那份行政令的副本内容就打包送到了凌充和阿龙的脑袋里面。

“还行，至少这俩都还活着。”看完行政令上的文字，凌充半开玩笑地庆幸道。

“内务部总监姚亭望，法务处处长蒋秋水，这两个凌叔你认识么？”因为是平时几乎没有交道的部门，阿龙只在他被从警局里踢出去的时候跟内务部打过一场简短且不甚愉快的交道。

“两个老狐狸，现在都还在自己的坑里蹲着。”凌充提及这二人时态度颇不以为然，“理论上他们两个是管警局内部监察的，可你看看现在警局里面什么乌烟瘴气的样子？这就是两个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对于他们而言只要火不烧到自己身上，就算是把整座警局都给点了也会作壁上观。”

“看来不是很好打交道的人啊。”阿龙对凌充的评价还是信服的，除了局长本人还没听说他老人家跟局里其他人有私怨，再加上他在局里混那么多年，看人想必透彻。

“不好交道也得试试看，反正对付侦查队那一套怕是不好使，法务处只是个联署暂时不适合牵扯进来，我可以先试试姚亭望的口风，不过那需要外面给更大的压力。”凌充眼珠一转，已经开始盘算起怎么利用这两位滑不溜手的老同志了。

“这个放心交给我。”蓝天一听来了精神，不就是网上造谣推波助澜嘛，这种活计不光轻松还很好玩。

“你得控制好节奏，最好是能形成一定程度的舆论又不至于让这件事马上变成街头巷尾的谈资。”凌充急忙叮嘱。

“也就是说让流言尽量只在一定范围内的人群中传播？”蓝天大致理解了他的交代。

“聪明。”凌充赞赏地点头，“只要在一定范围内把压力给足，我就不信那两个惜身的老头屁股还坐得住。”

“凌叔，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吗？”这两人聊得开心阿龙却感觉自己优点格格不入了，跟油滑的老家伙打交道从来不是他擅长的方面，在网络上操作舆论也不是他的强项，想来想去阿龙竟然一时间找不到自己能做的事情。

“你嘛……”凌充瞥一眼阿龙也是心中犯愁，这时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不如你再跑一趟第九区，看看警局对那边的善后处置到底做得怎么样？”

“凌叔你是说郝仁将善后处理权要回来的理由并不单纯？”阿龙好像明白这个安排的含义了。

“只是防患未然。”凌充点头，“现在的情况看似我们这边有心算无心，可那位郝局长空降来锦城的理由却连周玉卿都搞不清楚，我看来看去似乎这位局长从上台开始干的唯一一件正事就是把第九区的善后权从军方那边要过来，他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打算，大概也要应在这件事上。”

“好，我盯紧第九区那边，看看他到底搞什么幺蛾子。”找到事情做的阿龙立即有了生活动力。

可是这股动力还没持续多久，便被一场意外给掐住了。

“不许进入？为什么呀？”车子被军方检查哨给拦在了第九区之外的阿龙质问执勤士兵道。

“无可奉告，总之这个哨所现在接受的指令是阻拦所有进出车辆，不管你是外面的人还是里面的人，我再警告你们一遍，如果任何人想要硬闯关口军方有权采取武力措施，因此产生的任何后果军方概不负责。”执勤士兵估计是被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解释搞得很烦躁，应对起阿龙的时候说话相当不客气。

“所以别的检查哨也禁止通行了？”见识过军方霸道嘴脸的阿龙无可奈何，只能另想办法。

“不怕浪费时间的话，你可以试试啊。”士兵嘲讽道。

“试试就试试。”阿龙冷哼一声调转车头，脑子里已经接通了虞万支的频道，“虞老板，里面出什么状况，怎么军方又把第九区的进出给封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