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天黑也不能当我眼瞎啊。”门口检查的人把枪管往前一探，拦住了想跟在车后面一起混进去的五个人。

“就是想省点事，大晚上的弟兄们困得要死。”带头的不自在地扭动着身子，低声嘟噜道。

“真想省事就别跟我耍这种小聪明。”检察者把嘴一撇，“今天晚上的口令是什么？”

“……中午喝太多？”带头的瞄了检察者一眼，半信半疑地试探道。

“噗嗤。”谁知道那位当场就笑喷出来，带头的马上意识到刚才那番对话只是个玩笑，真正的口令当然不是自己说的那句蠢话。

“我忘了，想不起来了。”带头的赶紧试图补救。

“刚才过去那个看着就知道是高了，你们几个可不像。”检察者的目光陡然严厉起来，“我在这儿查岗也有些日子了，你们几个看着都挺面生啊，跟谁混的？”

“铁嘴刘。”带头的心中暗叫不妙，表面上还是故作镇定地报出十二号街里小弟最多的老大，心想着那么多马仔你不可能全都认识吧。

“少扯淡。”谁知对方当场识破他的诈术，“铁嘴刘虽然人多，他的手下长什么样入帮的时候都会拍一份送到我这儿来记录，数据库里面根本没有你们几个。”

“额。”带头的脸色铁青，有心扭头就跑又怕坏事回去被追责，可现在他实在是没什么招数抵赖了。

“哼，瞅你们这几个的熊样，这几天刚进来的新手吧？没胆子又没靠山大半夜的就别出去浪，真碰上原住民之类的硬茬子，你们几个死到哪儿都未必有人知道。”就在带头的心中疯狂打鼓的时候，检察者冷哼着把他们这帮“新手”给好好训了一顿。

“您说的是……”带头的见他误会了连忙打蛇随棍上，被当成废物总比被当成奸细强。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们几个初来乍到想闯一番天地的心情我理解，毕竟我也年轻过，但我还是劝你们先给自己找个靠山摸清楚了道道再想着自立门户。”摆着前辈的腔调教训几人几句，检察者又变了副友善嘴脸递过一张纸来，“这是我的号码，要是担心被人当炮灰坑你们不如来我们这儿看看，如你所见做的都是稳当生意，而且保证来去自由。”

“好，我记下了。”带头的装出珍重的样子将那上面写着呼叫号码的纸片收好，“那我们几个是不是……”

“滚吧滚吧，大半夜的懒得跟你们计较。”检察者抬起胳膊朝上面晃了几圈，刚才关上的重型滑门又打开能让几人通过的缝隙。

“多谢老哥高抬贵手。”带头的一番点头哈腰，感恩戴德地穿过岗哨进入了十二号街。

“是他们几个么？”几人穿过大门，一个打扮像土匪的家伙从岗哨里面走出来压低声音问。

“应该是了，做事鬼鬼祟祟的又挑大半夜进来，老板说他们今晚会行动的情报应该没错。”检察者点头。

“咱们这边怎么处置，盯着就好？”出来的人又问。

“你告诉盯着的人，如果这几个办事的时候搞出大篓子来就顺手帮他们一把，最好别让看出来有人帮手。”检察者摇摇头。

“咱还帮他们？”出来的人大惑不解。

“你不懂，这是老板的意思，我们照做就是。”检察者不打算解释，直接掏出老板这块大招牌来。

“行吧，你怎么说怎么是。”出来的人耸耸肩膀，吹着口哨溜回了岗哨里。

——另一边——

“呵，他还想收我们几个当小弟呢。”见周围没人了，心重新放回肚子里的副手冷笑道。

“但十二号街也没有说得那么乱啊，没听刚才那人说铁嘴刘的小弟实际上在他那儿都有记录在册么。”带头的却是别有一番感想。

“说不定是那家伙故意诈我们呢。”副手不以为然，还拐弯抹角地责备带头的轻易就信了人家的话。

“小心驶得万年船。”带头的脸色一沉，故作稳重地说道。

气氛因为这段对话变得有些僵硬，五个人拎着枪看似漫无目的地在十二号街上行走，远近建筑物里星星点点的火光非但不能给人带来温暖和安全感反而将这条满是废墟和街头涂鸦街道映衬得如同鬼域般诡异。零星的枪声、尖叫混杂着狂笑和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人发出来的奇怪声响微弱又清晰地持续侵蚀着他们的耳膜，让五个人越往前走越心虚，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慢。

“这地方太他妈邪性了。”刚才还嘲笑别人的副手感觉到自己鬓角有水滴顺着躺下，忍不住伸手去擦。

“赶紧把事办完，快进快出。”带头的没比自己的副手好哪儿去，被冷汗浸透的掌心握枪都感觉有点滑。

绕过一栋楼看见了唯一被照得通亮的“12”大招牌，那里是十二号街的得名之处，几乎已经被当成了十二号街的图腾，将它当成自我象征大肆展览的混混们根本就不知道那块招牌上的数字原本是个帮第九区原住民对外洗钱的油漆公司商标。

“就在那栋楼里面，记住了动手要利索，快进快出，问出来我们要问的就撤。”带头的握紧了自己的枪，复读机般重复道。

其他四人重重点头，脚步都有些僵硬。

几十层高的摩天楼下面堆满了建筑残骸和生活垃圾，明显是经过费力的清理才勉强开出一条通往内部的路，五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楼道发现居然电梯还能用，只是按下按钮后电梯间里发出那股子怪声实在让人对它难以放心。

“三十六层。”带头的按下按钮，又仿佛这么做可以保证安全一样念出声来。

“如果突袭被发现怎么办？”副手已经汗流浃背，不是随便谁都能承受在敌营里发动突袭的心理压力。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带头的咬咬牙，给出几乎等同废话的对策。

电梯带着金属疲劳的声音缓缓上升，然后叮的一下停住，紧张的几人差点直接冲出去却见有个浓妆艳抹却满脸疲惫的女子走进来，她用快要死掉的眼神瞥他们一眼，又看了看电梯键盘。

几人这才注意到电梯正停在第十八层，离他们目标的三十六层正差一半，女人大概是觉得他们可疑便退到了电梯的角落，金属匣子在缆绳的驱动下继续带着他们上行。

这次终于抵达目标的层数，女人也住在这一层，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的她抢在所有人前面挤出电梯间，穿堂风般迅速消失于昏暗的走廊里，五个荷枪实弹的男人面面相觑，伸手挡住马上要合拢的电梯门向外走去。

“几号房来着？”带头的跟副手确认。

“十五号，”副手瞄一眼身边最近的一间屋子的门牌号，“左边第三道门就是。”

“准备好撬门，能不出声千万别出声。”带头的看向自己的队员之一，这人在被赶进第九区之前是搞机械维修的，无论机械锁还是电子锁都应该手到擒来。

“我、我尽量。”可惜那位似乎缺乏自信，站到门前掏出工具包，握着工具包的手却在颤抖。

普通的电子锁，有专业工具就算是个学徒都能轻易搞定，开锁的那位被紧张拖累得浪费了很多时间，其他守在门口以防万一的家伙更是感觉度日如年，随着乱跳的数字逐位锁定，轻微的提示音伴随着门锁开启的声音一同响起。

“嗯？！”狭窄的门厅走廊里，正在提着裤子从卫生间往外走的男人惊愕地盯着外面那些同样惊愕的男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