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警官？”注意到有人在身后叫自己的名字，林海涛回头去查看。

“你的熟人？”正在和林海涛讲话那名军官问。

“算是吧，他是周玉卿的同事。”林海涛似乎和那名军官很熟，“不久之前我和他有过合作，你还记得二十六中队那个给调离出去的刘正义吧？现在就被丢在他的部门里。”

“要我给他个临时进入权限吗？”见阿龙给无人机拦在了警戒线外，那名军官又问道。

“不必，我出去跟他说。”林海涛可不会为了阿龙乱用自己的面子，他在这方面向来谨慎。

“林副区长，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阿龙朝迎面走来的林海涛打招呼。

“我也没想到能看见你，再晚十五分钟我就在回家的车上了。”林海涛耸耸肩膀。

“看来耽误你下班了。”阿龙抱歉道。

“没事，反正明天我也用不着上班了。”林海涛咧嘴笑笑。

“这么说来果然区政府也出于安全原因转移了？”区政府会转移这件事阿龙早有料想，毕竟现在的第九区对于政府人员来说实在过于危险。

“大部分人都安全转移了，不过区长选择留下来。”林海涛答道。

“区长先生没事吧？”阿龙担忧道。

“他老人家轮不着我们来担心，人家德高望重，在第九区里面有很多门路，不然你以为随便什么人都能在第九区那种地方当区长？”林海涛倒是信心十足的样子。

“也是。”阿龙忽然意识到第九区应该也不想和政府全面敌对，那么留下少数政府人员保证一个和政府沟通的渠道就是理性的判断，参考之前在第九区行动的经验，他认为话事人应该具有这样的理性。

“倒是你跑来做什么？下班兜风可不该来这种地方。”林海涛随后反问道。

“我就是想看看第九区现在的情况。”阿龙半真半假地回答，“你应该知道我手头还有很多线索要进了第九区才能调查，现在这地方被封得死死的我看着心急啊。”

“可别说你想摸进去查案子，会被当成恐怖分子直接击毙的。”林海涛直截了当地给出警告，“刚才我还在和负责这个封锁线的指挥官讨论这个，上面给了死命令说不许任何危险从第九区流出，所以全部武装无人机都被设置成了致命武力模式。”

“上面这么干不怕激化矛盾吗？”警戒的严格让阿龙很惊讶，只是一颗火箭弹应该不至于让紧急情况部紧张到这个份上，如果出现无人机射杀第九区无辜民众的情况冲突规模将会灾难性地扩大，紧急情况部的立场会变得极其被动。

“谁知道上面怎么想的，也许他们得到了其他让他们不得不这么做的情报。”林海涛耸耸肩，“总之我可警告过你了，这条封锁线不是拿来摆样子的，如果你还对自己的生命负责就别想着强闯这里，无人机不会管你是警察还是管理官，只要身上没有紧急情况部的识别ID一律格杀勿论。”

“多谢，我记住了。”莫名觉得林海涛是故意说那后半句，阿龙对他点头感谢道。

“希望你能听劝吧，”林海涛叹口气，“没别的事我回家了。”

“慢走。”阿龙敷衍地道别，也向自己租的那辆车走去。

当然他不可能乖乖回家，而是一副老刑警做派地守在车里监视起封锁线的运行状况，尽管得到了林海涛的警告并且心里十分清楚现在想摸进第九区很难，他的执拗还是支撑着他抱有最后一丝希望——至少这道封锁线由人类管理，有人类的地方就有可以利用的漏洞，比如林海涛说过身上有紧急情况部的识别ID就可以免遭无人机的攻击，阿龙现在的主要思路就是尝试看能不能让自己弄到一个可用的识别ID混进去。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在车子里守了三小时的阿龙注意到一些规律性活动，比如在天黑之前有一支车队获准进入第九区，这应该是向第九区提供食物供给的车队。政府会继续给一个被他们军事包围并明确表现出对抗态度的社区提供食物乍听起来很奇怪，但只要联邦还承认第九区是联邦领土、里面的居民是联邦公民，那么联邦就不可避免地对第九区负有基础义务，让里面的人免于饥饿、疫病以及其他有可能导致非自然死亡的情况的义务，否则联邦的外部敌人会很乐于在联邦内部再点一把火。

车队在天黑之前进入第九区，停留了大约两个小时后从同一个检查站离开，这是个能够让阿龙混进去的窗口，不过车体和货物肯定会被封锁线全面检查以免有人向第九区偷运非法物资或者有第九区的人利用这些车队偷渡离开第九区，想着混进货厢就能顺利进入第九区是在痴人说梦。

“跟上前车。”阿龙还是决定追踪这支车队的来路，因为他在同时也注意到警戒无人机并未对司机进行严格检查，这说明司机在进入封锁线之前就已经被分配到了识别ID,从这些司机手中搞到合法ID的可能性要比瞄准封锁区内的军事人员靠谱得多。

车载电脑不会质疑阿龙的命令，它不紧不慢地操控着车子吊在车队后方大概三五十米的安全距离外，因为车队本身并无军事单位护送，那些可能是因为要进入第九区才配备的卡车司机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车队被一个别有用心者给跟踪了。

最终阿龙一路跟随车队来到它们的目的地，这是某个食品工业托拉斯设在锦城的集成仓库，那些临时客串了司机角色的人很可能是这间仓库的值班工人，他们日常的任务是对全自动运行的仓库进行定期人工核查以排除机械故障，工作相当清闲但薪水不高，这是阿龙在追查刘杰那条线索时候无心学到的知识。

就在阿龙犹豫要不要进入这个仓库直接调查的时候，运气降临到了他这边，一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工人偷偷从侧门溜出仓库给自己点了支烟，可能是因为仓库内严禁烟火让他不得不用这种办法来满足自己的尼古丁成瘾。

“老哥，跟你打听点事。”阿龙离开车子静悄悄地走到那人身边，突然开口说道。

“你谁啊你？！”这倒霉老哥给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注意到阿龙的接近。

“警察。”阿龙把自己的身份证明一晃而过，能让对方确定不是假货又让他看不清楚上面自己的名字。

“警察？”那位老哥皱起眉头斜眼看着阿龙，“今天到底什么情况？警察也来参合一脚？”

“说什么呢？”大致能猜想出这老哥在抱怨什么，阿龙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我就刚被紧急情况部找去做了趟危险的活计！”老哥怒冲冲地答道，“第九区出事了你总知道吧？我刚才开着车进了一趟第九区送货，妈的好心去给他们送吃的，那里面的人看我们的眼神却跟要把我们给活吃了似的。”

“紧急情况部让你们进去送货？”阿龙故意做出义愤填膺的样子，“那多危险啊，万一他们把你们扣成人质怎么办？就算第九区不允许终端机进入也该是他们自己派人送进去吧。”

“谁说不是呢？”阿龙这话让老哥对他的态度大为改观，“我猜是他们不想派军人进去刺激第九区的混蛋，那可以找些军人穿我们的衣服进去嘛，敢情他们怕危险我们就不怕了？凭什么让我们给他们承担风险啊。”

“唉，紧急情况部就是霸道惯了，别说你们这些普通人，我们警察又怎么样？平时使唤我们跟使唤奴隶一样，做什么决定直接下通知连招呼都不打。”阿龙同情地拍拍对方的肩膀，这话他讲得真心实意，对方听不出来半点虚假。

“你们也不容易啊。”被阿龙三两句话给拉拢的老哥叹口气，“小伙子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甭跟我再套话了，反正我一个小老百姓知道的东西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