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像是没有尽头的远行,圆球和阿威终究是在一个叫做长号镇的地方停了下来。
圆球说他累了,不想再走了,再怎么走也走不出这片大陆的话,就没有一点意思。
阿威置若罔闻,只是一直看着镇上的那一片茂盛的植被和后山,又跑去磨箭了。
他一直在空虚里摇摆的内心最终也停在了那座后山上。
不久他发现后山还连接着一整片的山脉,出于好奇一直深入,却看到了熟悉的景色。
他回去之后问了圆球,为什么是这个地方。
圆球也没有敷衍,说这里曾是他的故乡,之前救他也许是因为自己的乡愁作祟。
接着他又说了一堆阿威并没有问到的事,唠唠叨叨的就是一个上午。
阿威无心地听着,发现有点冷便裹紧了衣服,想要生点火,又发现圆球的家里居然没有火炉,于是他说自己想盖一间房子。
圆球愣了愣,马上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找了人手紧紧张张地就开工了。
阿威很好奇他为什么这么主动,说他平时不是抠得要命的吗?
圆球却笑了笑说他很开心。
“之前还是像个死人一样的你,居然会想要房子,这种改变让我很开心,所以情不自禁...”
圆球的话让阿威也是愣住了。
的确在这段旅途里,自己所接触到了很多的东西,竟然久而久之在这宛如死灰的内心里居然还能焕发出一丝的生机来。
可是一旦想起过去,他脑中又总会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声音,那天的灭亡之音始终围绕着他,使他不知所措地发狂悲伤。
房子很快就建完了,如阿威所想的那样,圆球还真的是抠门。
他所建的房子不过是一处简陋的木屋,也就只能勉强居住的样子。
但是相比起之前猎人村落的房子,却好上了几倍,而且现在的阿威也不再强求些什么。
只要还能步行于山林,能挽弓射箭,能收获猎物,日子就还能在这期盼着死亡的虚无里远去。
可是终究在后山山脉远去的景色实在太过熟悉,他始终不敢深入。
时间一日一日地过去,他去酒馆买酒的频率也越发地高了起来。
他总会在夜里无端地发狂,无端地哭泣,内心中紧迫感让他总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憎恨着他,憎恨着他为什么还活着,并还如此地舒适。
他去跟圆球说,说他不该停下来。
只有新的东西填补进他的内心,才不会让那些疯狂和悲伤一起涌出来。
所以他打算从新出发,就算圆球不一起也打算去了,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他。
圆球为难地看着他,最后叹息地拍了怕他肩膀,就塞了些钱让他珍重。
阿威从圆球家回来时,天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雪,他在冰冷的街道上慢行,想着该如何收拾,该去向何方。
听说在这阿尔大陆之外,还存着其他的大陆,那里没有任何的国度,自然也没有任何的法律,那里是最为自由的地方。
“自由吗?”他仰着头吐出白气,望着小雪飞舞深邃的夜空,不知为何心中却是更加紧迫了起来,就好像是什么在追赶着他,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脚边踢到了什么,停下来时不禁心中一阵烦躁。
低下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子。他蜷缩着,手脚的关节都已经被折反,光是看着都觉得疼。
“你谁啊?!”
从旁边传来吼声让他的视线追随而去,接着看到了几个身着仆人服饰的人,话有一个身着华丽衣裳的小子。
阿威挠了挠了长满胡茬的脸,想了想才发现自己是无意走进了这富贵人家的门口处。
不过尽管是欺负人,这怎么看都是过分了点,脚边这小子哪怕不用继续打下去,放着不管也迟早死去,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使得这些人要这般折磨这么小的孩子?
说来也是心善,阿威就是看不过眼,无视那些富贵人家的狗腿的警告蹲下身去确认小子的伤势。
却看清楚那张脸庞之后,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恍若晴天霹雳,还以为早已丧命在猎人村落的塔尔希洛,此刻居然以这种凄惨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尽管凄惨不堪,但是在抬起塔尔希洛脸的那一瞬间所看到的从满仇恨的愤怒脸庞,阿威脑中就像被九雷轰顶,一下将他劈醒。
原来一直折磨着自己的,就是这种无法在自己内心里形成的仇恨情感。
该说是命运弄人还是孽缘断不了?
他无端笑了起来,没有任何束缚一般笑了,笑中带泪。
他的内心兀然如晴空降临,万里无云。
他抱起塔尔希洛,就像之前在灵枝废墟中将他抱起那般,仿佛此时他的背后,傻蛋就在那里,依旧帮他抵挡着整个世界。
他将圆球给他践行的盘川全部扔给了富贵人家的公子,说是自己将他买下了。
公子当然不服,正向奋起责骂,却被一阵浓厚的杀气完全覆盖,包括那些仆人们没有一个敢动弹一丝,仿佛只要做出什么举动,眼前这男人只需要一瞬就能让他们脑袋落地。
阿威抱起塔尔希洛就是一个百米冲刺,一下就冲破了圆球的家门,惊得圆球还以为强盗来袭。
但其实就是强盗来袭,先不说那一袋子盘川全部不见,给一个陌生的小孩子治疗那诡异的伤势,找了一大半镇上的医生也是花上了一大笔。
“你这是想要把我欠你一次性全部要回来啊。”圆球在那小子伤势稳定之后抹去额头的汗之后对阿威说。
“不呢,欠的还多呢。”阿威说。
圆球很诧异阿威的改变,说是改变,不如说是恢复了某个他所不知道的时间里的本来样子,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个无赖的性格。
“他是谁?”
“我朋友的儿子。”
阿威轻声说。
。。。。。。
这天阿威依旧在酒馆中喝得醉醺醺地从镇上回到小屋中,看着摆在桌上热腾腾的白粥,一声不吭就在桌边坐直了身子,从厨房里有一只小脑袋探了出来,清脆脆地地叫了一声,“海叔。”
阿威挠着乱糟糟的发白长发,打了一个酒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