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秦暮歌准备向张美拨电话时，他却发现，怎么也打不通了。

怎么回事儿？

难道说……丧尸已经聪明到破坏通讯基建了？

正当他猜测着可能的原因时，一个日本警察闯入了会议室。

“秦先生，野上首相请你立即去她那里，有紧急情况！”

果然来了吗？

跟着这个警察小跑着，秦暮歌竟发现自己有些兴奋。这是好事，也不见得是好事。

野上冴子身在一间监控室里，一墙的屏幕上显示着警视厅的各个角落。各就各位的工作人员忙碌着，此起彼伏着不大但也不小的呼喊汇报。

看着野上冴子手握对讲机的模样，秦暮歌忽然觉得她的确更像是一个警察系统的人，而不似一个首相。

但无论如何，现在，他得称她为，首相。

“野上首相，什么事情？”

“秦先生，丧尸已经发动进攻了。”

“这是意料之内的事情。”

“但意料之外的是，与此同时，整个东京都的通讯都遭到电子干扰！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络！”

野上冴子的声调中有一丝慌乱。秦暮歌听出来了。这让他更加认为，眼前这个干练而漂亮的女人，不似一个首相。

不过，这的确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甚至，秦暮歌自信，他比野上冴子更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有组织的丧尸说穿了不过是有组织的丧尸，正如在张美嘴里，绝大多数没有进化的丧尸，和缓慢移动的靶子没有区别。只要军队的素质足够，只要弹药供应保障，只要能封锁感染区，这样的灾难，除了最初的爆发区死亡率极高，其余的难题，还不如去年国内的洪水。

可是，电子干扰绝对不是以前情报中所描述的丧尸……哪怕是一般职业的人类也做不到。无论传说中的这次生化危机的V病毒的主人，阿莱克西亚是如何的高智商科学家，她也不可能单靠自己就搞出如此面积的电子干扰……或者说，秦暮歌隐隐担心的是，这次电子干扰的范围，也许远远不止东京都。

这意味着，这次生化危机，已经不是仅仅靠轻武器就铁定能解决的了。

更进一步地想，丧尸是不惧怕死亡的。而不惧怕死亡的丧尸有了组织性，又有了高级战术……

秦暮歌冷汗涔涔。

怪不得美国会有“公司”研究生化病毒了！不行，这次如果能活下来，哪怕是前程和性命都不要了，也必须向上面打报告，生化病毒即使太违背道德，中国也不能在起跑线上，坐视对手远跑远越！

想了一圈，秦暮歌忽然有些佩服张美了。他的演说中，压根儿就没有提到过什么道德和大义，反而是在警告中隐隐拍了阿莱克西亚不少马屁！

没错，阿莱克西亚是智慧生物，而不是冰冷的核弹头！

中国必须正视，不，必须重视这一点！

终于，秦暮歌觉得自己想通了，多少算是想通了。他注视起等待着自己思考的野上冴子，努力用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沉着口气说道：“野上首相，张美给我们留下的任务是在24小时内守卫东京政府，请贯彻这个命令。其他的，我们即使有思考的余地，也没有能力去管。”

“可是……”

“野上首相，如果你认为张美能够挽救这次生化危机，那么请你贯彻他的命令；如果你觉得作为首相，你更适合肩负这个责任，那你也不该问我。我，首先是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我这就去和我的连队汇合了，其他的，请你好好调度。”

说完，秦暮歌习惯性地对野上冴子敬了一个军礼，棱角分明地转身离开了。

……

在福岛县上空，一架B2轰炸机低速盘旋着。机长富兰克林是一个盎格鲁-撒克逊的壮年男人，他和他的机组才动横须贺的空军基地起飞没多久，便遇上了电子干扰。

“该死的白噪音！”

“富兰克林机长，你能确保我们继续执行任务吗？”

在富兰克林旁边的机位上，是一个刚刚开始谢顶的中年男人，密码保障员。虽然空军帽遮掩了他头发上的不富裕，但他斜眼瞧着富兰克林时还是有些微妙的感觉——这个壮实的白种男人有着让妇女迷恋的体格和坚硬脸庞，如果他再年轻十岁，基本可以打上少女杀手的标签儿。但是此刻，这副让多数男人嫉妒的容貌上，是焦头烂额的表情。

“该死！你还想着执行任务？我们现在都接收不了基地的指令了！而且，就算我们通过鬼知道的办法接收了攻击命令，可咱们的导弹也是受到电子干扰的！你得知道咱们装载着什么，难道你想在视线范围内看着它引爆？”

富兰克林机长控制着飞机，藏在云层上面。飞机上的雷达失去了作用，只能靠眼睛去观察。但是……这可是B2轰炸机，难道靠眼睛去躲飞翔而来的飞禽吗？

密码保障员虽然不是专业的飞行员，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他只是希望确认，或者，他稍微奢望了一下，这个让人嫉妒的型男机长能像漫画里的超级英雄那样，在这样的时刻来一句，“交给我”。

可惜，现实就是现实。来自第七舰队司令部的命令已经难以执行了。

等，还是另谋他路？这是一个问题。

密码保障员不禁瞧了瞧副机长，那是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在役少女杀手”，没错，这是密码保障员在心里给他起的称号，而在部队里，他真正的绰号，是“利剑”。现在，他保持着沉默，也没有和自己或者富兰克林机长有什么眼神上的交流。

但在程序上，这样的情况，他至少需要发言吧？

“‘利剑’，你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副机长虽然有一个威风的绰号，但他现在显得有些犹豫，“我们有三个选择。回横须贺空军基地，或者继续盘旋等待，说不定过一阵电子干扰就结束了？或者……”“利剑”终于偏头看向了密码保障员，也看了看富兰克林机长，“我们立即去关岛空军基地，沿途确认这一次电子干扰的范围。如果关岛附近仍然无法联络，那就去夏威夷；如果夏威夷也不行，我们就去洛杉矶。我担心，美国本土已经和第七舰队失去了联系。”

“利剑”的想法在密码保障员心里像是一块陨石，重重击毁了他本已不多的乐观。

“……回本土的话，原本的命令怎么办？如果这个判断是错误的，咱们都得上军事法庭。”

富兰克林机长则似乎没那么多犹豫：“照我说，别等横须贺的命令了，咱们直接投弹，然后回本土汇报！”

“伙计，那还是会上军事法庭的。”“利剑”看着富兰克林机长，又看向密码保障员，“甚至，咱们会成为平息舆论的替罪羊。”

“当国家的替罪羊，至少可以保外就医。”密码保障员朝“利剑”走了一个暧昧的眼神，“如果让国家利益造成重大损失，军事法庭会让咱们把牢底坐穿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人不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良久，富兰克林机长突然冒了一句：“从地理来说，福岛的海水和空气，是往美国西海岸走的。”

又过了几秒，“利剑”来了格外低沉的一句：“虽然我没打算和苏珊结婚，但她说要给咱们的女儿起名叫珍妮，带着她去洛杉矶定居。就算将来珍妮听说他爸爸上过军事法庭……”

听了正副机长的话，密码保障员忽然问道：“要不要把睡觉的伙计叫醒？”

“按流程走就行了，没必要让更多的人坐牢。”

富兰克林机长的断然拒绝，反而让密码保障员的心里安定了。

“是啊，是啊……也许将来咱们会老死在牢房，也许会被描绘成历史书上的恶魔，但我至少可以毫不后悔地说，我对得起从小唱到大的《天佑美利坚》。”

三个人的目光汇在了一起。

“那么，开始执行……”

就在富兰克林机长宣布命令时，“利剑”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等等！看！那是……我的天！难道是……苏-47？”

顺着“利剑”手指的方位，密码保障员看到了一个疾速接近的黑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