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色的太阳让战场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本的色彩，苍白的云漂浮在天空中，将原本就昏暗的阳光又遮住了大半，现在的战场变得昏暗而阴冷。地面上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初雪，在并不宽广的林间的平地上，几辆被击毁的战车残骸横七竖八的分散在这里，旁边被遗弃的步兵武器也毫无规律的分散着，就像是在雪地中凭空长出了漆黑的疮疥。

这里不过才发生过一场小小的遭遇战，一支原皇家禁卫军的部队和青年近卫军相遇，双方在这里爆发了一场烈度并不算高的战斗——但这也已经为接下来更大冲突的导火索点燃了火焰。

雪白的旗帜在风中舞动着，发出簌簌的声响，旗帜上单剑盾的徽记象征着这是来自皇家禁卫军的军队，事实上他们似乎还没有放弃原本作为帝国最为核心的武装力量的骄傲，或者说只要他们赢得了这场战争，他们就依然是这个国家最为荣耀的军队。

只不过，这面旗帜不知道，在这面旗帜之下正在观看着战术沙盘的皇家禁卫军的参谋们同样也不知道，原本就已经被遮蔽了一大半的苍白的阳光很快就连这点微弱的光芒也会失去，另一场战斗的阴影正在靠近这个刚刚恢复平静的小平原。

不远处的一处小村落之外，几道黑色的印记径直从远方直接延伸到村庄的内部，那是战车前进之后留下的履带痕迹。如果有一个懂得战术的军官在空中舰上俯视这个地区的话，他们一定会被从这里经过的战车的数量所震惊。

——十六个军团，除了精锐的机甲部队之外全部聚集在了村庄附近广大的区域内，即使是利用了最大密度的营地布置，在空中俯瞰，灰白色的帐篷顶端的面积也仍然远远多于雪地的纯白色。

炮兵们正在不紧不慢的把每一门灵能火炮配置在精心挑选的炮兵阵地上，这次并非是紧急的作战任务，所以精确和细致远远要超过对速度和效率的要求。每一颗榴弹都必须坠落在敌军密集的地方，每一次发射都必须造成对手的大量损失——来自军事统帅部的命令仅此一条，敌军就在包围圈中，甚至连指定目标的必要都没有。

交火尚未开始，数量巨大的帝国军队仍然隐藏在暗影中，等待着随时给予那些敢于背叛帝国的叛国者们以血的教训。然而被包围在其中的叛军们却仍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数十倍于己的军队作为了猎物。

漆黑的炮口指向敌人阵地的方向，不同于战舰火力的直击，灵能榴弹炮的炮弹将在敌人阵地的上方落下，给予他们的设施以毁灭性的打击。

“看样子炮兵老爷们差不多能在我们冲锋之前就把那些叛军直接给击溃，我们大概就不用冲锋了。”马尔萨斯慵懒的靠在临时搭建的帐篷的一根立柱上，眯着眼看向正在准备的炮兵阵地。

“得了吧，被包围的部队怎么可能会溃退？晨风议会的大人物们还等着咱们搞几十万俘虏回去让咱们皇帝风光一把呢。全炸死了咱们抓谁去？”马丁头也不抬地擦拭着自己的灵能步枪，冷哼了一声。

上次的战斗马尔萨斯在击毁敌方机甲的那件事情上立下了不小的战功，尽管还没有拿到勋章，但火线提升后的马尔萨斯已经比起自己的老战友马丁高出了一级。

“也就那些大人物喜欢搞这些有的没的，直接全部歼灭多好，既省时间又省资源。”

“你还是尽量少说这样的话。”

“怎么？那些军官老爷们还打算把我送上军事法庭？”马尔萨斯冷笑着，瞥了一眼指挥部的方向，“对了，我现在也是军官了，和那帮整天就知道站在地图前面打嘴炮的家伙们差不多了。”

马丁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很快，炮兵们就完成了进行炮击的准备，不仅仅是炮兵，就连步兵和战车兵们也都对这次打击十分关注，集合了整个青年近卫军的力量的炮击，仅仅是炮兵阵地就布置了几十处，投入的火炮有上万门这么多，不说一般的士兵，就连经历过旧帝国大扩张时代的那些老军官们也不敢想象在这样密度的炮火打击下究竟会发生什么。

“暴风雪降临！”在军团的通讯链路中，简短的信息被重复播放着——

“暴风雪降临！”首先是炮兵部队的指令官。

随后整支军队都沉寂下来，一段时间之后，随着一门火炮中喷射出灵能火焰，整个炮兵阵地就像被点燃了一般，不断有灵能榴弹炮发射的时候的闷响响起，远方的敌人本阵早已经变成了灵能烈焰的海洋。

“暴风雪……总指挥部还真是有点恶趣味。”马尔萨斯很明显对于正在进行的炮击并不感兴趣。但，在他身后的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

“哟，哥们，要来点酒吗？”

马尔萨斯回头发现是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正拎着一个只有半瓶酒的酒瓶对他比划着，不需要看的太仔细，只要轻轻打量一眼就能够看出来那是供给装甲部队的高级货。

“别客气啊，要不是你冲那台机甲打得那一炮现在我也没法给你带酒喝。”

看马尔萨斯愣在了那里，那位军官继续说道。

“你……”马尔萨斯瞪大着眼睛，伸出手去想要接过酒瓶，但手却一直在颤抖着。

“是人是鬼？”军官笑了出来，“你说呢？站在咱们的立场上你也不该信这个的吧。”

“可是你不该……那子弹明明都打穿了的。”

站在马尔萨斯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战斗中被灵能机枪弹击穿了头部的那位战车车长。按理来说被灵能机枪弹那种大威力子弹击穿了头部无论怎么说都不该能复原的，就算是复活也应该因为灵魂损伤过于严重而变得不可能才对，但现在——

“啊……你说这个，运气好罢了，不但没挂，反而还升了一级。”说着，军官用手碰了碰自己左胸上悬挂着的一枚勋章，确实比起马尔萨斯在战场上看到的时候多出了一枚灵结晶的装饰。

“不管怎么样活着就好。”

“但作为军人嘛……”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两人同时说。

这时候炮击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敌人阵地的方向已经被紫色彻底浸染，原本苍白的日光变成了更加诡异的暗紫色，连同着在那光芒照耀下的一切都成了这种令人恐惧的色彩。

“为炮兵兄弟们狠狠揍那帮小兔崽子干杯！”马尔萨斯接过酒瓶，满满的喝了一口。

东青川平原，双方的机甲战才刚刚展开。

或许是斯特雷奇还在怀疑这里的机甲部队只是一个诱饵，后续还有其他的作战行动，直到他确认了被投入的几乎是青年近卫军的全部机甲部队之后才放心地让自己的军队出击。

机甲的作战比起战车或者是步兵的阵地战而言更加灵活，更高的移动速度以及更加复杂的武器系统让机甲战从来都没有什么既定的方法或者是战术可言。

利奥特对此深有体会，作为一名从绝灭时代就进入机甲部队的机师，他经历过的机甲战斗不下百场，但在每一次走上战场之前还是会感到十分的紧张，因为不同于其他的战斗，这里拥有更多的变数，谁都不可能知道下一秒会进入什么样的形势。

机甲战的结局从来都是某一方被全部歼灭或撤退，因为在历史上也曾出现过以一台机甲的力量单挑了一个编队的事情。

所以说尽管军事统帅部下达了这样的安排，但利奥特还是感到忧心忡忡。

“这里是队长机，请报告情况！”

“一号机正常，未发现任何异常！”

“二号机正常。”

“三号机侦测到有机甲部队正在向我部移动，确定为友军部队。”

……

“四号机？四号机请回答？”原本五台机体组成的小队缺少了一台，现在看来原因只有两种——通讯仪器出现故障或者是机甲直接被摧毁。

“四号机失联确定，全队做好战斗准备！”经过几次毫无效果的呼叫之后，回答利奥特的就只有一阵阵的沉寂。

利奥特从机甲的后方拔出了一把灵能光剑，常年的作战经验使他明白机甲所装备的小口径远程武器对于机甲而言威胁十分有限，真正能够造成严重损伤的就只有这样的重型近身武器。

如果是面对其他国家制造的老旧式机甲，三十七毫米的速射炮就完全足够击穿，但利奥特面对的是同样由帝国生产的刽子手级，那么远程武器的效果就不值得期待了。

“三号机遭受攻击！确认为机甲装备三十七毫米速射炮，未能击穿护盾！”

“二号机遭受攻击！”

不知道从何处射来的炮弹尽管不会造成什么实际的损伤，但仍然意味着敌人的接近以及危险的来临，既然敌人能不知不觉接近，那就能够在更近的距离上使用近战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