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

巨大的蛇头从水池里面探了出来，它无视了蓝月的尖叫。

慢慢地伸到了两人的面前，分叉的信子迅速地吐出收回，似乎在探知空气里的外来的气味。

与之相配的是巨大的鳞片，这样的大蛇杨阳只见过一条，就是巴蛇。

但是和巴蛇君比起来，眼前的大蛇完全没有那样温润的感觉，而是更加的威严。

可能是因为他的颜色是黑色的关系，总是让人觉得非常的压抑。

“嘶……嘶嘶……”蛇信子在空气之中抖动，发出的声音让人听了头皮发麻。

但是杨阳还是坚定地站在蓝月的身后，用手紧紧地拉住她。

杨阳在心中不停地告诉自己，这里是玄武族的地方，而且他们之间说了是来见族长的，玄武们都是龟蛇一体，所以这一定是一只玄武。

玄武作为四大圣兽之一，本身就是不爱杀戮的，所以根本就不需要害怕。

然而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当那条蛇的信子扫过杨阳的脸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你是……麒麟？”就在杨阳觉得再多一秒钟他就要当场翻白眼晕倒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杨阳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然而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别紧张，小家伙，我现在是用灵力跟你沟通。”那个声音这么说着，那条大蛇慢慢地将脑袋缩了回去，然后慢慢地消失在了水池中间。

片刻之后，破水的声音从水池里面传了出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出现在水面上。

他穿着白色的长袍，左手拿着一根和他差不多高的手杖。

手杖的顶上有一个巨大的水蓝色宝石。

杨阳看着那颗水蓝色的宝石，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但是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

老者注意到杨阳的目光，但是却不在意，只是慢慢从水面上涉水而来，然后走到两人的面前。

“你们，就是乌焓跟我说起的那两个从人界来的小家伙么？”

这个时候，杨阳已经完全确定了老者的身份，于是立刻点头如捣蒜地说道：“是，是我，我是从人界来的。”

“哦……那里现在怎么样了？”老者听到他的话之后，并没有表现出过多激动的神色。

只是点了点头，看向杨阳身后的殿门，仿佛在透过殿门看向更加遥远的过去，他低声问道：“我的那些老友们，都还好么？”

杨阳知道，妖怪们的年纪从来都不能根据他们人形的外貌来确定，就像自己认识的那些老妖怪们，一个两个都是青春靓丽的样子，但是其实都是上万年的岁数了。

说起来这个老头可能是他认识的所有的妖怪里面，唯一一个差不多可以从人形看出年纪的妖怪了。

这么想着，杨阳思考了一下开口说道：“白泽和应龙应该没有什么变化，白虎还是喜欢待在昆仑上上面，穷奇……穷奇倒是变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跳脱了。”

“那你还是不了解他，他要是不跳脱的话，就不是穷奇了。”听到他的回答之后，老者微微一笑说道：“应龙还是那个样子吧？见谁都要抓住切磋一下？”

“这倒没有……”杨阳回想了一下雨中舞的表现，决定这一次站在他这边，于是开口说道：“他收敛了很多。”

只打嘴炮，不动手了，当然很多时候杨阳会怀疑，他嘴炮的目的就是让对方忍不住先动手，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打一架，也不会有人说他破坏规矩了。

“收敛一点就好，当年我们还在说，如果他在人界的话，可能人族都要不得安宁了。”老者似乎听到了一个非常满意的回答，笑得眼睛都咪了起来。

他转头看了看杨阳和蓝月，说道：“那其他的妖怪们呢？在人界都还好么？”

“都……挺好的吧？”杨阳并不是很确定的说道，毕竟他认识的妖怪还是非常有限的。

但是就他认识的这些妖怪来说，过得都挺不错的，可是那些小妖怪们怎么样，杨阳就不知道了。

但是在这种时候，他肯定是要报喜不报忧的。

“人族在人界繁衍地非常快，妖怪们都慢慢隐居起来了，有的妖怪混在人族中间，从表面上看和人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是么？”老者听到他的话，沉默了一下之后，继续问道：“那还有冲突么？修士和妖怪们之间……”

剩下的话老者没有说完，但是杨阳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些什么，于是立刻接话道：“那倒是没有，自从通道断开之后，两方都认识到只能和平相处了，于是签订了条约，两方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那就好。”

似乎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听到杨阳这么说之后，老者慢慢地吐出来一口气。

“我之前还在想，这么多年了，妖界和人界都没有联系，虽然妖族的寿命漫长，但是总是会有到头的那一天，我的那些老友们还在的时候自然能够保护妖族，但是之后呢？如果他们不在了，人族一代代的繁衍，剩下的妖怪们要怎么办？”

这一点，不只是老者担心的，估计也是袁木他们想到的。

他们这些大妖还在的时候，自然是可以震慑那些道门的，可是若是有一天他们死了呢？

就连天地亦有尽时，倒时候的妖族们在人界应该如何自处？

可能这才是袁木他们和人族定下互不侵犯条约的最终目的。

毕竟，谁都没有想到，他们能够找到破天斧，也没有想到那把破天斧有朝一日还能够合二为一。

在此之前的时间里，不管是人界还是妖界，都已经默认了两方从此可能再也没有往来的机会。

直到妖界的灵力开始变得暴虐起来，杨阳有的时候会想，相对于人界日益衰竭的灵力来说，妖界日渐暴虐的灵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另外的一种考验。

对于这些妖怪来说，他们会更加喜欢哪一个呢？

这些问题，杨阳自然不会问出口，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猜测，可是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这两者最后造成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就是妖族的消亡。

妖怪们子嗣艰难，所以他们对于后嗣特别的看重，这就注定了这一点会是他们致命的缺点。

杨阳曾经听袁木说过，当时瑶族之所以选择举族迁徙，就是因为神州灵力的衰退，使得它已经完全不适合妖怪们的生存了。

最大的问题就是——这里的灵力根本没有办法支撑后续妖怪们的修炼，这就相当于一片土地上所生产的食物完全不够一个村庄去养活下一代。

那么除了迁徙之外，估计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好了，我想要问的问题也已经问完了，你们跟我来吧。”

老者似乎也在想着自己的事情，最后他打破沉默对着两人说道，“还有人在等着见你们呢。”

说着，轻轻一摆手，两个透明的如同泡沫一样的球就从水池里面冒了出来，迅速地将两人包裹了进去，然后自发地开始飘动在水面上。

老者则慢慢的走在前面，用他的手杖轻轻的放在水面上，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就仿佛走在平地上一眼。

老者的速度明明不快，但是之却一下子就来到了水池的对面。

之前因为水池太过于巨大，杨阳之能隐约看到水池那头的景象。

等到了这个时候杨阳才看清楚，原来他之前眼睛里看到那一大块黑色的东西，是一只巨大的黑色的石头所雕刻出来的玄武。

在巨大的龟背上面，一条巨大的黑蛇盘旋着，静静地注视着每一个从大殿进来的人。

“这是我们前任族长，他是一位伟大的族长。”注意到杨阳的目光，老者介绍了一句，然后说道：“走吧，我们从这里出去。”

说完，就带着两人慢慢地绕过那个巨大的雕像，从一旁的门走了出去。

大殿的背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两边雕刻着壁画，杨阳粗略地看了一眼，说的仿佛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故事里面山河突然崩塌，无数的人族和玄武被冲散了，然后出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玄武，它救了很多人……

“我们到了。”就在杨阳想要继续看的时候，老者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前方的门低声说道：“我希望，你等会儿说的每一话都是实话，因为这关系到很多的事情。”

我当然会说实话了！

这是杨阳的第一个反应，然而他接下来想到的就是，会关系到什么事情呢？

这些事情里面，会不会有自己和青仪他们的生命安全呢？

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这个问题，就感觉一道光满从前方射了进来，杨阳抬头就看见走廊前方的门开了。

老者逆着光，一步步地慢慢朝着门口走去，那手杖的声音一下下地，仿佛打在了杨阳的心上。

“杨阳！”熟悉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