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队咳了一声，要开口。

“你闭嘴！”廖局瞪着王队，王队吓得立时闭了嘴。

“沈渊你说什么做？退一万步说，丢警局的脸都没什么，你先说说，没有实在证据的前提下，你以警察的身份忽然公开指凶，这是违纪的，你知道吗？”廖局憋着一口气，此时忽然说出来，不由咳嗦起来。

“廖局。”王队瞅准了机会，立时插口：“是这样的，廖局，这事怪我……”

“你让他做的？”廖局似乎早就看王队护犊子不顺眼，爆发了：“你要是让他这么做的，我信不信撤你职？！”

廖局一向沉稳，跟王队的火爆性子不同，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发这么火，眼见他冲王队来了，咬了咬牙，正要说话，忽听王队道：“不是，廖局，你听我说，小沈的病一直没好，上次尸体戒指的事情，他其实吸的毒气不必小李少，后来一直急着破案，也不肯去医院治疗，所以未免有些失常。”

廖局听到这话，那即将火山爆发的怒气，忽然收住，疑惑地盯着我：“你一直没好？”

我嗫喏着，不知该说什么。

“是没好，我都听冷大夫说了，刚而冷大夫还打电话过来，为小沈的身体担心，说他昨天刚刚醒过来，半夜三更就跑来审案子。”王队的语气出奇的温柔缓和。

廖局怔怔听着，听完盯着我道：“什么病呢？是跟小李一样昏迷不醒？还是什么病？”

我动了动嘴唇，忽然福灵心至：“幻觉症。”

廖局蹙眉，沉吟道：“那你说的那个事情……不会也是幻觉吧？”

正在这时，忽然外面敲门，打开门，见王立站在那里，笑着拱手道：“廖局，廖局，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急事，等不了了你们了，只能提前先走了，抱歉抱歉，”说着，拱了拱手，笑着对我道：“沈警官，真的是一场误会，欢迎警察同志来调查，不管什么，我们都会配合的，呐，这是我的名片，这是我妻子朱媛的名片，你们尽管调查哈。”

说着，他把名片递给了我和王队。

我怔怔地接过名片，低头看了看上面的介绍——医械集团董事长王立。

王立又对廖局客套了几句，告辞而去。

徐律师留在最后，对我们道：“廖局，王队，刚才我听王总说，不会起诉你们的，都是一场误会，误会。”说着，看着我，脸上浮出一丝假笑道：“王总还夸奖沈警官尽职尽责，是个好警察。”

我翻了个白眼：“徐律师，你到底是谁的律师呢？一会儿代表许文父母怼我们，一会儿做李芬的辩护人怼我们，现在又代表王总了？”

徐律师脸色变了变，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道：“我就是一名自由律师，以维护社会公义为前提，上次听说是偶尔被许文父母找上了，看着老两口在城市里谁都不认识，怪可怜的，所以帮他们打这个官司，后来事情解开了，李芬找上了我，说在媒体看到了我，希望我替她做辩护，我看着小姑娘也挺可怜，所以答应了，今儿真是对不起，看着李芬自杀，我心里急，所以多有得罪，对不住了。”

“那王立呢？”王队忽然开口，声音很是冰冷：“王立也可怜？”

徐律师脸色不变，哈哈一笑道：“王总是凑巧了，以前替他打过官司赢了，所以本来就认识嘛。”

我和王队廖局对望一眼。

徐律师又说问起了李芬的事情，说要去医院看李芬，然后告辞而去。

廖局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忽然对王队道：“沈渊暂且停职了，你看着办吧。“

王队一直怔怔的，听到这话，忽然伸手捶着我的头：“廖局，揍一顿就好了，没有挨打治不了的病。”

廖局眉毛一拧，怒斥：“严肃点！”

王队挠了挠头：“关禁闭吧……”

廖局没应声，只写了个条子，递给了王队道：“沈渊最近不能再露面，这案子也不要再查了。”

我没说话，不一会儿默默跟着王队下了楼，见王队开了一间值班室的门。

这值班室许久没用了，到处都是灰尘，我探了探头，张口：“喂，队长，怎么是这里啊？不是咨询所吗？”

话音未落，一个趔趄，被踹入了值班室，“啪嗒”一声，门关了。

“队长，队长。”我猛地捶门：“真关禁闭啊，别这样啊，把我送回咨询所关啊，怎么关这里来了，队长，不带这样啊……。”

“条子你没看吗？”

隔着门传来王队怒斥：“兴风作浪的东西，活该关你一辈子！”

“王队，队长，你听我说——”听着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我心头忽然浮出几分绝望来，不是因为禁闭的绝望，而是因为队长的决策——他知道我怎么想的，他也知道我要做什么，可是他不同意，不同意……

怎么办？

……

不知什么时候了，只觉得太阳从东边晒到了西边，一波一波的斑斓。

值班室废弃已久，都是半截的桌子凳子，稀稀拉拉地堆在一起，空中浮荡着氤氲，如果看久了，就会看到一张烧焦的人脸。

他没消失。反而时时伴随。也许会伴随一时，也许，会伴随一生，不知道他在那个终结点上消失，因为已经习惯了，我都懒得去追寻原因。

幻觉起源于心结or起源于毒气后遗症，都无所谓，我只要那个真相，因为小李昏迷不醒，因为李芬倒下了，世间无论什么，都不该用无辜替代。

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叹了口气，想想还是自己太莽撞了，为啥不提前跟王队说一声呢？虽然明知道他是不肯答应的……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一直没给冷萱打电话，搬救兵这种事情得有用才行，若是冷姐知道我的做法，大概也会站在王队这边吧……

“沈哥？沈哥？”门外传来小张的声音。

我大喜，忙扑过去：“小张，快给我开门。”

小张不答我的话，只问：“你饿不？”

“饿。”我毫不犹豫地回。

“那一会儿我去给王队说，他说亲自给你送饭。”

“说什么屁话！”失望之下，我开始爆粗口：“你没有手吗？快打开门。”

“哎哎哎，沈哥，队长下命令了，不让其他任何人给你开门。”小张瞅着缝隙悄声道。

我本来脱口要说“那你还扯什么淡。”忽然心中一动，又咽下了话头，沉了沉心道：“事情整个经过你都知道，你知道我为啥这么做吗？”

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心中好笑，这货果然鼓不住，不敢问王队，跑来问我，既然你来了，我自然有办法让你开门！

“小张。”我放缓了语气，轻声道：“你听我说，你也不相信我是故意出风头，对不对？”

小张“啊”了一声：“对啊，沈哥你不是那样的人，刚才我跟他们吵起来了，宗言而止，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

我心中恍然，怪不得这货跑来，一定是跟队里的兄弟执不过，跑来拉助攻，这就好。

“你猜对了。”我道。

小张那边似乎呼吸有些静止，好一会儿，敲着门道：“猜对了，那到底咋回事啊。”

“你不开门，我不说。”我嗤了一声。

“队长不让啊，大哥，别为难人好吗，廖局都发火了。”小张怯怯地道。

我哼了一声，转过身，走到窗口，因为是做仓库用，这窗口是铁栏杆焊死的，推不开，而且一股子的铁锈味呛鼻子。我抽出一根烟来点上，尼古丁的味道让人安心，虽然急，但是让人安心。

“沈哥，沈哥。”

果然小张鼓不住了，不停敲门，见我不理，轻手轻脚地开了门，露出一个脑袋，从缝隙里窥着，见我远离大门，站在对面的窗口旁，这才吁了口气，一下子溜进来，“啪嗒”把门关了，道：“沈哥，你别生气，我也没法子。”

我回头，见小张紧贴着门，死死地把住门口，他人高马大，老子要是对付他，还真是费些功夫。

犹豫了下，我决定不硬闯，拉了把椅子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你坐。”

小张不肯，只拨浪鼓似的摇头：“沈哥你快说。”

他很紧张，身子都是绷着的。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跟你说，这案子咱们都一起经过了，你瞧瞧这个过程，先是许文撞墙，尸体好几天没人管，被我们发现，小李尸检，结果昏迷不醒，尸体烧焦了，连你跟小孙几个，也因为这事中了毒，进了医院，对吧？”

“啊。这事不是解开了吗？”小张挠头。

我盯着他开始松缓下来的肩膀，嘿了一声道：“可是这中间发生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