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检房

似乎就在尸检房，我握住门把，吁了口气。

若是小李做奇奇怪怪的梦，自己还要猜，然而他若是回忆的话，那就太好了，自己很容易看到发生了什么！

“小李。”

我叫了一声，推了推门。

门没开。

“小李。”

我又叫了一声。

很快，门开了，露出小李不耐烦的脸，扶了扶眼镜，蹙着眉看着我：“什么事？”

借着灯光，我认真看了看小李的脸，清秀的脸上只是不耐烦，倒也没什么其他异样，想了想，指了指里面道：“是不是有一具案子要尸检？王队让我也过来看看。”

小李冷笑了一声：“死人也能催眠？”

我早已习惯他这种态度，用力推开门，他退后了一步，我硬闯进来，一抬头，不由一怔。

这里的尸检房似乎跟平日有点不同，除了解剖台，电子仪，放大镜，血液分析等各色仪器之外，最奇怪的，是有一面墙居然是一道又一道的冰冻尸体库，像是中药铺子里的抽屉，每个抽屉一尺多宽，上面写着标签。

“进来别乱动，别妨碍我。”

小李“啪嗒”一声关了门，戴上口罩手套，上了解剖台。手术灯忽然亮了，一时四周亮如雪，解剖台上的尸体一下清晰起来。

大概死去的日子有些久了，尸体脸色有些发黑，空气里荡漾着尸臭的气息，然而还是大致能看出轮廓，长得还不错，算得上浓眉大眼，五官轮廓也不错，生前想必是个英俊人物，这就是那个许文了。

小李手里拿着手术刀，正从他的脖子上开始做“Y”型切割。

“喂。”我忽然叫了一声。

小李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咽了口唾沫，盯着小李的眼睛，忽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小李，你跟师父是有亲戚关系吗？”

小李眯起眼，似乎不屑于我这种时候打扰他，低头，拿着手术刀，对准了尸体的脖子。

“小李。”我又叫了一声。

小李忽然不耐烦地扔了手术刀，摘下口罩道：“你是王队派来骚扰我的吗？到底什么事？我很忙，队长让我赶紧尸检，看看他怎么死的，尸体已经发生了初步腐败，再不检查，什么线索都没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喃喃道，低头盯着那尸体的脸。尸体似乎也在看着我，眸光空空的，面无表情，让自己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一个在现实里就产生的念头——

他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不要解剖他！不要解剖他！

眼见小李的刀已经割到了他的动脉，我忽然又开口：“小李你……不脱了他的衣服吗？”，说着，指了指尸体的衣服。许文死前穿着一身西装，身上没有任何血迹，除了脸色发黑之外，似乎也没有伤口，远远看去，就像睡着了一般。

小李粗了蹙眉，摆手道：“不用你管。”说着，一刀切了开来，忽然，一股黑血喷了出来，一下泼在了我们的脸上。

“啊。”

我和小李都捂住了脸。

“妈的。”小李放下了手术刀，到洗漱池开始洗手洗脸，我本来也要去洗脸，却忽然感觉一刀眸光在盯着自己，回过头来，见那尸体正在看着自己，眼睛是白的，面无表情，可是你能感觉到——那是跟现实里一模一样的对视！

一股子凉气忽然从脊梁背后升起。

“你还不洗手？”小李在背后催促着。

我没说话，只盯着那尸体。

忽然，尸体对我咧嘴笑了笑，张大了口，说出四个字——

“别解剖我！”

我顿时呆若木鸡。

“还不洗手？”

小李抬头催了一声，洗净了脸和手，用雪白的毛巾擦了擦手，又换了个手套，走到解剖台，拿起了手术刀。

“别解剖他！”我忽然脱口而出。

小李这下彻底怒了，转身瞪着我：“理由？！要不你给王队打电话？”说着，拿着手机，递给我。

我没接，只看着尸体的脸，喃喃道：“也许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小李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不停地冷笑，一转身，忽然抓起一把大钳子，“嘎巴”一声，断开了尸体的肋骨，只听“霹雳巴拉”一声，仿佛地动山摇，灯，一下灭了！

“小李！”

我叫了一声，一下掏出枪来！

周围安静极了，像是早上那个静谧的夜，然而此时的心情却……

我记得自己刚才站在洗漱台前，忙一下下地向后退去，企图退到墙角，忽然感觉有人在自己身后悉悉索索的，忙抓住他道：“小李，你没事吧，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正说着，听到不远处的对面，小李的声音道：“我在这里，沈警官你在跟谁说话。”

我“啊”地大叫一声，“砰”枪口打到那只手上。

电闪雷鸣之间，灯一下又亮了。

自己正坐在地上，拿着枪，对着镜子，呼哧呼哧喘息，镜子已经被自己打碎了，不过没有破裂，只是一层层的裂缝。

“沈警官。”对面传来声音。

我猛地转过身，看着小李，他站在解剖台的对面，手里仍然拿着手术钳，钳子上滴着血，戴着口罩，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解剖台上的尸体断了一根肋骨，身子有些坍塌，脖子上有一道血痕，眼睛挣得大大的，看着我，似乎……是谴责：“不要解剖我，我有话对你说……”

我心虚地躲开他的眼眸，低头，却忽然打了个寒战——他的手……他手上有两个洞口，枪烟正袅袅升起……

刚才……

刚才拽住的是“他”吗？

想到这里，忽然觉得不能想下去，伸出手，打了个响指，想让自己从梦中醒过来，谁知打了半天，居然也没醒来！

“你是不是疯了？”

小李蹙着眉看着我各种奇怪的举止，摇了摇头道：“验尸不是每个人能做的，你若是紧张，可以先出去。”

这话让自己如蒙大赦，我忙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抽出插销，拉开门——门打不开了！

别这样！

我碰碰地砸着门：“让我出去，让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