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七十一章 辗转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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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

“昨日晋王行了登基大典,改年号为永正,尊号明臻。”

哪怕事情与原来的主子有关,向子书珩汇报时,吴刻也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子书珩正靠在美人榻上看书,沐浴着窗外头温煦的阳光,整个人一动也不想动,他似乎连眼皮也懒得抬,淡声道:“明臻。皇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啊……可有老师的消息?”

吴刻摇了摇头,说:“想必知微阁已经收到主子的信了,有消息会及时通知主子的。”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子书珩这般安慰自己。

自檀京那一战结束以来,师长夷就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传出来。子书珩派人打听了一番,那一日师长夷面容被毁,身受重伤,血衣同样伤的不轻,据说筋脉被拔山震元神功震碎,连刀都拿不起来了。

师长夷的父母被天昭帝残忍虐杀,他只身一人来到大凉死间,为的就是报仇雪恨,子书珩很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劝他放下仇恨,而子书钧身为天昭帝最后一张底牌,同样有着不可撼动的立场。

所以,师长夷和子书钧,他的恩师和昔日兄弟,似乎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原本子书珩的确不想插手他们之间的恩怨,但子书祯的死让他深刻意识到自己从来不是置身事外的。

他与他们三方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彼此互相影响、制约,甚至利用,从来都没有置身事外过,想要隔岸观火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人伦道理是一回事,心之所向是另一回事,他决定按照自己的意愿,竭尽所能阻止双方向最糟糕的结局发展。

皇兄势必是要拿回翰朗五城的,因此真要说起来,他已经成了我的敌人,既然我参与进来了,与处于相对弱势的老师联手对抗他完全说得过去……只是这么一来,摆在我面前的问题也会愈发棘手。

我的目的是把翰宁四城归还庞夏,让两国止战,这与皇兄的意志完全相悖。

怎么做才能让皇兄心甘情愿地退让呢?

子书珩把手里的书合上,桃花眸里微不可见地闪过一丝阴冷。

“皇兄近来忙于政务,暂时不会攻打大翰。”他掀起眼皮瞥了吴刻一眼,“不过这件事迟早会发生。”

吴刻没有作声。

“他当初把你们兄弟二人留在我身边……”子书珩咬着下唇思忖片刻,抬眸,说,“啧,他还真是缺德啊!”

吴刻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苦笑。

子书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我偏偏就要你们保护我!我就是要气死皇兄!”

吴刻:“……”

他清楚小王爷是在以此种方式纾解他心中的烦闷,未来那一战既然不可避免,就要提早做好各方面的准备,切勿因立场不坚定而耽误了主子的大事。

吴刻正在想怎么表明自己的忠心,忽然听到一声婴儿啼哭——

哇!

吴刻只觉得有一阵迅疾的风从眼前掠过,旋即就听到里屋传来子书珩柔软温和同时又充满撒娇意味的声音:

“安安,安安,别睡啦!快起来陪爹爹玩儿啊……”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吴刻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这个主子,自从回来后,每天都要黏在女儿跟前,逗她笑,没完没了地与她说话,甚至不让人好好睡觉。

主子是怕小殿下以后会忘记你么?吴刻心中默默念了这么一句,望向了阳光炽盛的门外。

……

雪山之下,一碧万顷。

岑雪风骑着一头小毛驴,踏着及膝的野草,慢悠悠地朝草原中央的那栋茅草屋晃荡过去。

毛驴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当啷当啷地响,行至茅屋前,岑雪风从毛驴背上下来,一脸不快地埋怨:“师父,您不给徒儿整匹差不多的良驹,徒儿以后可就不替您出诊了,徒儿丢不起这个脸!”

他依旧是一袭胜雪白衣,经过这些时日的风吹日晒,肤色倒是比在海底墓时稍微暗了些许,写在脸上的清高与傲慢却是半分不减。

小毛驴闻言回头瞅了他一眼,哼哧两声,送给他一个嫌弃的眼神。

“混账!”屋子里传来老人的声音,紧接着屋门打开,走出来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他手中拿着鸡毛掸子,朝着那堪称美男子的徒弟比划,“吃我的、住我的,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在中原混出了点明堂,让你替我出诊就开始挑三拣四了?你那屁股是抹了金还是镶了玉啊?连头驴都骑不了了?”

岑雪风瞧见那鸡毛掸子,整个人突然就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哎——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徒儿都老大不小了——您还真打啊!”他一边闪躲一边求饶一边咒骂,“珩儿你这个骗子!你说师父想我了我才回来的,他哪里像是想我了啊!”

申屠库尔多追着打了一会儿,忽然停下了动作。

岑雪风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蛋,以为是自己的话感化了师父,小声嘟囔:“徒孙是肉长的,徒弟就不是了?”

但很快他察觉到不对劲。

他师父定定望着他身后的方向,红了眼眶!

岑雪风疑惑地眨眨眼,也跟着望了过去。

夕阳渐渐西沉,昏黄色的光晕笼罩了整片草原,风吹过大地,吹得草木向一面偏倒,吹起那三人的衣摆。

那是三个年轻男子。

中间那人身穿青色长袍,衣着朴素、整齐又干净,头发疏成髻,一丝不苟地束在翡翠小冠里,他身形瘦削,微微有些孱弱,模样俊秀,眉宇间染着两分温润孤傲的书生气,倒是并不带攻击性。

他右手边那人高大魁梧,一身正气,五官线条硬朗有如刀削,腰间缀着一把长刀;他左手边那人头戴斗笠,模样也是极好的,只是面色苍白,浑身上下透出一股无法掩饰的虚弱,好像连站立都甚是勉强。

中间那人走到申屠库尔多面前,恭恭敬敬地双膝下跪,“师父,徒儿无能,离开您身边十五年,也未能手刃仇敌。”

申屠库尔多把鸡毛掸子扔给愣在一旁的岑雪风,扶着眼前这人的双臂:“乖孩子,辛苦了,快起来吧!”

“徒儿……”师长夷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滑动,眸中写满不甘,“徒儿大仇尚未得报,走投无路,只能求师父相助。”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申屠库尔多干枯黝黑的手掌轻轻抚过他的发顶,霍然发现他头发里夹杂着几缕银丝,老人还记得小徒弟离开时不过才二十岁出头,那一日也是这样端端正正地跪着,向他一字一顿地发誓,定会让子书一脉付出应有的代价!

时光如白驹过隙,眼睛一睁一闭,便是十五个春夏秋冬。

“有你这样的徒弟,为师十分骄傲!”不经意间,他年迈沧桑的声音染上了些许悲怆。

岑雪风深吸一口气,压下鼻腔酸涩,道:“血衣看样子是筋脉尽碎啊,不过有西域毒帝在,恢复到十成功力也不过就是半个月的工夫。”

他边说着推开屋门,“都别愣在这里了,快点儿进屋吧!”

还有几章(因为写的很慢,所以无法确定)左右就要完结了,故事里的每个人都会有其该有的结局,所有的坑都会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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