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做法倒也很好理解，因为脑内接受的信息越少，记忆流逝的也就越慢。

他一定是在脑中深深记下最初的画面后，就立刻闭上眼睛，不断重温回味着那张画面，好让它们消失的更缓慢一些。

只不过，最有特征、最容易记住的几张牌，都被文天泽翻了个遍，再加上无论再怎样延缓，瞬间记忆的消退是不可逆转的生理特征，就算胡同经过一定训练，现在脑内也已经有些混沌了。

果然，胡同睁眼一看到场上的情况，就不禁皱起了眉头。

四个角落的牌中有三张都被翻开，还有两对具有相邻特征的牌，也被对方翻走，而这些得分点，显然本来也在胡同的计划中。

然而现在的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去翻开剩下的一些，不那么好记、印象不太鲜明的牌了。

整个翻牌的过程，几乎都是磕磕碰碰的，每当他拿起一张牌，似乎就要犹豫很久，手指不断在牌背上摩挲，右腿也情不自禁的抖了起来，像是在竭力在从脑海中挖取情报。

一对、两对、三对，终于到了第四对时，似乎就连他自己都有些泄气，脸上显然充满了犹疑和不确定的神色，夹着牌犹豫了很久，才终于下决心翻了过来。

结果自然是毫无疑问的错了，奇迹并非是那么廉价的东西，当把胜算几乎托付给运气后，胜利也就随之远去。

“文天泽选手，重新轮到你的回合了。”执行官忠于职守的再次报幕。

虽然行动权重新回到了自己这边，但文天泽心中却一点把握都没有，最开始死记硬背的信息，几乎都已经化为云烟，不再留一丁点痕迹了。

现在自己唯一记得的，就是胡同刚刚在最后一轮翻错，重新摆放回去的两张牌，这是双方共有的仅剩情报了。

接下来的比赛全程，恐怕就是运气和记忆力的比拼，首先要记住对方翻错的那些牌的花色与位置，其次，还要祈祷自己可以翻到对应的相同花色，然后趁机拿下一分。

在最终决战来到之前，场上剩下的四十对牌，将成为自己与胡同之间，弥足漫长的拉锯拔河战。

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取巧的办法，只能踏踏实实的一次又一次试错，牢记经验，并探索新的未知领域。

果然，接下来的比赛仿佛进入了僵局，两个人接连好几回合，都没能正确得分，而是不断翻开花色差异的牌面。

只有偶尔运气好时，才会翻出之前已经翻开过的牌，这就是考验记忆力的时候了，既要准确的找到方位，甚至连花色都不能有错，只有这两点都做到时，才会入账一分。

有时候明明已经很有把握的翻开一张牌，却发现自己将黑桃与草花，红桃和方块弄错，让周围的围观群众，也不禁发出一片可惜的唏嘘声。

而深陷于战场的两人，眼前更是已经没有了世间万物，仿佛这个台球桌上的几十张扑克牌，便是自己的全部世界。

脑内是不断汇入的新情报，很快就冲淡了先前记忆的印象，究竟是一味的记住新的内容，还是牢固保守之前的信息，这既然是对脑力的考验，也是一场运气的博弈。

显然，两人无论是记忆力，或是所谓的运气，都并没有差太多，偶尔有一人得分，另一人过一会儿也会撞到大运。

他们的得分差距，一直稳定在两到四分之间，没有太大的起伏波动。

赛程进行到这个关头，围观起来稍微有些乏味，毕竟大部分时候仍旧是在拼运气和取舍，而且又是出错的时间居多，周围群众仿佛感到有些无聊，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

“说起来，你们觉得胡同真的没有出老千，跟那新人小子在公平对决么？”

“应该是吧，否则怎么会这么拖泥带水的，完全没有什么爆点，基本上就是在凭运气乱撞啊。”

“可胡同每一张牌都要在手上拿很久，总觉得像是有什么确切把握一样。”

“你说他早就在牌背后做了记号么？不可能的，这牌是执行官大人刚刚拿来的，众目睽睽之下，直到发牌完毕前，他连碰都没碰过……”

众人的七嘴八舌，让听到这些的孟良德更加不安，虽然目前局面上，两人似乎势均力敌，谁都没有获胜的征兆。

可是胡同所准备的作弊伎俩，真的就只有派手下在周围提示这一种，而没有别的后备方案么？

若是如此，他现在表现出的硬实力也并没有多强，那他是哪里来的信心，敢以季春蕾的自由身这种昂贵赌注为筹码，来和文天泽进行誓约对决呢？

即便想不通现在这种状况下，胡同还能有什么出千的方法，但孟良德下意识的预感到，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一旁的季春蕾仍旧昏迷不醒，虽然已经躺在临时担架上，打上了葡萄糖吊针，但还是没有复苏的迹象。

可能那个女孩的确是太过劳累，又因为刚才情绪激动至极，才彻底昏厥了吧？

天知道她是怎样欠下胡同整整五千万位元币的债务，不过如果换做自己，大概下场也只会更凄惨。

就在这时，孟良德忽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叹惋惜声。

“操！！怎么这么晦气！！”胡同不禁破口大骂，将翻过来的扑克牌，重重砸在台子上。

小丑模样的图案伫立在卡牌中央，那是一张Joker——然而，却是不祥的黑白色。

“胡同选手抽到了小怪卡，因此，您本局的最终得分将减半。”执行官的声音，如同报丧的乌鸦一般响起。

胡同不禁捶胸顿足，神色委顿不已，而看到这一切的孟良德，则暗暗舒了一口气。

还好，这张牌没有落到文天泽的手上，两人原本就相近的得分减半，便拉大了文天泽的优势，若是他再能抽到大怪，胜算就几乎是确定的了。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文天泽，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明显的喜怒哀乐，他只是紧紧的盯着胡同那咬牙切齿的反应，觉得对方的反应似乎有些过于做作，实在不太自然。

“大怪，大怪，让我抽到大怪吧——”

因为小怪是这一轮的第一张翻牌，因此胡同还有再抽一次的机会，他一边口中默默祈祷，一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