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中之脑——”

几乎是异口同声，在场的四个人，同时报出了这个猜想。

“或许我们的身躯，我们的四肢，我们的一切音容笑貌都是虚假的，实际上存在于现实中的，就只剩下每个人的大脑而已，它们被安放在培养皿中，通过不同的电信号刺激，来让我们看到各种各样的景象。”林一奈说道：

“如此一来，一切荒谬不合理的问题，都可以轻松解释了——因为我们的存在就是虚无的，我们的感观所接触的，全都是所有缸中之脑的最高掌控者，想要让我们看到的东西。因此他完全可以设定一个程序，在我们弹奏里拉琴后，就进入那个诡异的卡农迷宫中，而暗中观测我们的谭嘉华，也被强制剥夺了意识。”

“这么说的话，感观上的无缝连接好像也能解释了，时间只过去了一瞬间，也一样顺理成章，毕竟时间这个概念都可能是虚假的。”古琳琳摇了摇头，“如果真相的确是如此，那真是太令人绝望了。”

“事实上，我们每个人的记忆中，都会亲眼看到自己的身躯被绞碎，这恐怕真的不是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谭嘉华补充道，“我们的大脑被取出后，剩下的肉体便不重要了，被统一处理掉也是正常的，只是那个暗中操纵一切的人，故意将销毁肉体的情形，播放加载到所有人的脑中。”

“那么，他、或者说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文天泽问道，“为何要收集这么多人脑，又要花大工夫营造一个逼真到完全无法察觉的集体幻境，可是又在这些细节上，放任给我们怀疑的线索？”

“这件事的确很难解释，不过有财力和技术做到这种程度的人，恐怕单纯只是为了有趣也说不定哦。”林一奈笑了笑，但其他人却笑不出来。

“而且，我觉得现在也没必要，过早就认定我们是缸中之脑。虽然这是一个最方便的解释，但不见得就是唯一的可能性，更不是最好的解释。”文天泽提醒道。

“我也这么认为，大家不必消沉，除了上面三种假设外，其实也有各种零星可能，例如方才是远程投射的情境临真VR系统，又或者是某些能让脑电波共鸣的技术，如果要下结论的话，势必需要更多证据才行。”林一奈也鼓励道。

“那么，目前状况来看，破解【模块】的秘密，仍旧是万事开头的第一步吧？”谭嘉华说道，“如果连这个025扇区都跨不出去，又谈何寻找进化要塞和生存者的真相。”

“嗯……有过今天的碰壁，接下来我们必须得更加仔细的调查和推论了，这样吧，这些日子我再回去查查资料，几天后再碰头。”林一奈说完后，众人便各自散开。

古琳琳披着斗篷，戴上帽子，如同一个隐士般悄悄离去，而谭嘉华则是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文天泽和林一奈也一起回到了疗愈所的房间，然而当他们看到那扇大开的房门，和门口留下的些许血迹时，心中立刻咯噔一下，涌起了不安的预感。

……

好困，好累，好倦……真的好想，再美美的睡一会儿啊。

但是，绝对不能再睡了，如果再不睁开眼睛的话，一定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

我会永远被埋葬在地下，我会在窒息中失去所有意识，永远也回不到光明的地面，更无法离开这座冰冷的要塞。

等等……窒息？

睡眼惺忪的孟良德，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却感到胸口异常舒畅，一丁点阻塞和窒息感都没有，比起之前摆弄拼图时那种不大口呼吸，就憋得难受的感觉，要好上许多。

怎么会这样？明明体感时间又过了不少，棺材里的氧气没有补充，只可能越用越少才是，怎么反而我会觉得舒坦。

想到这里，孟良德忽然意识到，就在自己打开八音盒后，似乎便不可抗拒的睡着了。

他立刻坐起身子，头部却重重的撞在棺材板上——“哎呦！”，脑袋被砸到的疼痛，倒是让他反而彻底清醒了过来，摸着额头的包上加包，他仅剩的一点睡意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恐惧和惊讶。

恐惧的是，自己刚才竟然真的睡着了，在这缺少氧气的地下棺材中入睡，距离死亡仅仅只有一步、不，是半步之遥。

而他惊讶的，也正是这件事情，照理来说，随着氧气越发稀薄，自己只会在安眠中无痛苦的昏迷。窒息最后死去，但他如今再次苏醒过来，还感到呼吸更顺畅了，又是怎么回事？

为了验证自己的感觉，孟良德张大嘴，深呼吸了好几口——果然，还是没有觉得窒息，空气中的氧气似乎颇为充沛，而且还很新鲜，没有地底的潮湿泥土味。

难道，是有人在故意给自己灌输氧气？会这样做的人，也只有把自己关进这里的始作俑者了吧。

他为何要这么做呢，只是不希望看到自己轻易就失败么？孟良德无法揣测对方的想法，更不会知道巴斯和居薇叶之间的事，只能摇摇头，当做是一种幸运。

不过，他也因此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刚才那轮的判断，的确是严重出错了。

其实最开始，他心中就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安魂曲与安眠曲虽然看似差不多，但完全是两种概念，恰好也对应了死神和睡神这对希腊双子神，表示两者是对立不同的概念，不应该混淆一谈。

况且，刚才八音盒中播出的安眠曲，就是最著名的舒伯特《摇篮曲》，这是一首几乎每个人都有印象的世界名曲，还曾被改编成儿歌加入课本过，就连孟良德也辨认的出。

因此，这绝不是ID卡上提示的安魂曲，这就说明，安魂曲另有所在。

而贸然扭动八音盒，让它弹奏出摇篮曲的话，只会让自己接受惩罚，强制进入睡眠。

因此，接下来的问题，就变成自己要到哪里去寻找，那所谓的“安魂曲”了。

乍一看，问题似乎重新回到了十几分钟前，自己解开拼图谜题之前的状态，好像这一切都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