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内,伸手不见五指,只有阵阵木香,恰似鬼小花从小长大的破茅屋。简陋的味道,却是如此让她心安。
她困顿欲眠,不觉安睡一夜。
鬼小花自然醒来时,门缝已经透亮。她觉得口渴,本想走到门边讨口水喝,却没想到房门不请自开,全叔立在门口。
“二小姐,老夫人有请。”
鬼小花轻理衣衫,从容跟随。
半路上,她突然问他:“当日若没有分你一株鹤顶丹珠,不知全叔现在可还安好?”
全叔微微一笑,平静反问:“二小姐可是想提醒老奴什么?”
“我想提醒你,‘万幸’可以给你一命,也可以夺你一命。”鬼小花平视前方,脚步不停。
全叔亦平步紧随,轻声道:“老奴生是万家奴,死是万家鬼,且听主子安排。”
“说到主子,更要提醒你,只要景轩一天没死,万府的当家便只能是他,这可是老爷子亲口嘱托的,你也是见证者之一吧?”
“谢二小姐提点,老奴听差多年,从不敢忘记主子的吩咐。”
鬼小花早知此人圆滑如鳅,懒得与之多言,点到为止。
时下盛暑,各房都点着熏香驱赶射蛇虫鼠蚁,主宅内四处散发着阵阵幽香。一般人实难嗅出白果香的气味,可自幼练习辨毒的鬼小花一嗅便绷起了神经,她深知如果一直待在这里,她也会出现幻觉,甚至呕吐。所以她必须速战速决!
“幸儿给老夫人请安了。”鬼小花主动欠身,礼貌问好。
万夫人半卧在床头,冷笑一声,嘲讽道:“请安?你是巴不得我们全死光了才好吧?”
小花抬头,平视万夫人,坦言道:“冤有头,债有主,若不是夫人曾派李羽来害我,你儿子又害得景轩落难,我也不会放小鬼来报复你们。”
“鬼小花……”万夫人气得切齿。
“夫人该叫我万幸,这可是老爷子亲口改的,当时你也是在场的。”
“我管你叫万幸还是千幸,今天你要是不把这鬼咒给解了,就休想踏出这个门!”
鬼小花浅笑,垂头道:“纵使我想替你解咒,在这里也是不行的。”
“什么意思?”
“小鬼祭坛设在在钰尘山顶的乱坟岗,被咒者只有随我一起去那里面坛诵读地藏菩萨本愿经七七四十九遍方可解咒。”
“钰尘山是你的地盘,想骗我们去那里被你折腾?当我们是傻子吗?”万景炀踏声而入,脸色甚是难看,尤其两个大黑眼袋,一看便知昨夜未能安睡。
鬼小花白其一眼,佯做踱到窗边远眺窗外,实则换气,无谓的说:“去不去随你们。反正我是不急。”
话音刚落,万夫人哇的一声又开始呕吐,脸色蜡白。
万景炀见状心中愈发添堵,一声令下:“来人,给我打!打到她愿意说实话为止!”
“谁敢动我,今晚必死!”鬼小花亦沉下脸,转身一声厉斥。
在场的仆役大多受过白果香的毒害,头晕脑胀,噩梦缠身,叫苦不迭,重咒之下皆不敢上前。
“万景炀,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身上的缠尸咒可能很快就会应验。若不想再治丧,就趁早想办法救回景轩,姐姐我也会放你们一码。”
“有本事你直接弄死我!”
“弄死你?”小花冷笑,摇头道:“才不要呢,我要把你施加在我身上的千日之痛一点点的还给你!”
万夫人一听急火攻心,竟晕了过去。
众仆人忙前跑后,鬼小花却与万景炀隔空对视,怒眼相瞪,蔑然离去。
再回柴房,地上多一矮桌,上置佳肴数碟,花茶一壶。鬼小花疑惑侧目,护送者全叔笑而不答。了然,入屋,落锁,一切归旧,只待月出。
夜幕重新笼罩万府之时,各房又时有尖叫声传出。鬼小花连日加倍服用神力丸,体力已大为恢复。她拾起一根柴棍,佯做肚疼,唤来门卫,并一棍将之击晕,摸黑溜出柴房。
鬼小花直奔四房而去,从赵氏手中接过李羽生前最后一次穿过的粉色长裙,那也是万景逸生前最后一次拜托母亲帮他找的东西。
“感谢四娘遵守约定,等我拿回万家,亦会守约将李羽的尸首迁入万家山场,与景逸合葬。”
赵氏微微点头,沉默转身。
鬼小花换上新衫,又跑到落羽堂的百鸟廊,挑了几只大个头,粗暴扯杀,血溅满身。然后再偷偷从北院潜入麒麟台,躲在万景炀屋外学婴童哭泣,还从窗户扔进一些带血的鸟骨。
“爹……你在哪里?为什么不要孩儿?”鬼小花不时学着稚子之声。
双倍白果粉的迷烟之下,万景炀本就意识不清,如此惊吓,屁滚满地,几近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