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你的，扶我回去。”鬼小花伏在地上沉思片刻，终究下了决定。

顺德重新搀起小花，背着她继续往钰城方向赶去。他不熟悉山路，小花便为他指引，紧赶慢赶，赶到怪老头的独门小院附近时，天已大亮。顺德担心沿途或是入城会撞上沈家的人，于是建议小花先借怪老头的地盘躲一躲，容他先回城看看再说。

鬼小花同意，要求顺德放她下来。借他之力，勉强行走。

院门没锁，一推就开，二人慢慢走进内堂，赫然发现怪老头竟独坐在桌边，纹丝不动。

“你何时回来的？”顺德一边将鬼小花搀到怪老头对面坐下，一边打着招呼：“刚巧我们路过这里，累了，进来讨杯水喝。”

怪老头没有吭声，反而将手边的茶壶和杯子都朝自己拢了拢。

“小气！连口水都舍不得么？”顺德撇嘴，倾身硬抢：“茶钱算给你！”

“老子不要钱！”怪老头突然翻脸，一掌将茶壶推翻在地，举起满水的杯子，递到嘴边说：“要钱有何用……”

鬼小花闻到酒里的异味，倚桌探到一个空杯，疾手抛出，撞翻了怪老头手里的杯子。“你为何自杀？”

顺德大惊，指着满地碎瓷片支吾道：“这这这是毒酒？”

怪老头冷笑，摇头道：“拦我作甚？”

鬼小花尽力坐直身子，正色道：“你若死在这里，倒是干脆。可怜那些你在意的人，若是将来身首异处，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怪老头眼角微颤，一忍再忍，终究还是淌下热泪，捶胸连叹：“老奴无能！老奴该死……”

“人还没死就哭成这样，确实无能。”鬼小花盯着地上的酒渍，沉稳而语：“你若能想办法帮我调好身子，或许我还可以想办法帮你救人……”

怪老头戛然收声，呆望小花：“此话当真？”

“我以万家的实力向你保证，如果活人救不出来，就力保留下全尸，让你亲自送他们入土为安。”

“好，好……”怪老头隐隐颔首，蹙眉道：“就赌这最后一把。”

“帮我，也是帮你，求你，尽快让我康复！”鬼小花亦目露期许。

怪老头却沉下目光，垂首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怕你不愿去试。”

“什么办法？”

“当年老奴跟随惠帝逃难途中，皇后马氏曾意外坠马，伤及髋骨，无法直立。惠帝不忍抛妻独行，两难之下，马氏自愿服下‘神力丸’……”怪老头深陷往事，神情异常悲痛。

“神力丸？我好像听说过这种药……”顺德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据说是沙场间拿来控制战俘的，不论老弱病残，只要没死的，吃完都能上阵杀敌，不过据说有瘾，食者需持续服用，不然生不如死。”

怪老头隐隐摇头，哀叹道：“传言半真半假，不过此药对治愈骨伤确有神效，也的确有瘾，马氏后来几乎天天要吃，不吃便喊疼，更可惜的是因为服药，她音容渐变，青丝垂落，甚至似男子一般长须。所以……马氏最终还是自缢了。”

顺德惋惜一叹，忧心望向鬼小花。

鬼小花却直直望着怪老头：“药还在吗？”

老头摇头，应道：“宫里应该还有，以万家的实力，想要应该不是难事。”

“顺德，想办法帮我弄一些过来。”

“花主子，你可想好了？”

“放心吧，我答应过他，任何绝境，能求生，不求死。我绝不会学马氏自缢。”

“好，小的这就去办！”

“等等，”鬼小花突然唤住顺德，改口道：“离开前你再帮我做两件事。”

“什么？”

“想办法给栖栖传个话，让她夜里假扮李羽去老夫人那边转转，顺便散布谣言说只有我能遣散李羽的冤魂。”

“这不自找麻烦吗？”

“万景炀迟早会找我们麻烦，倒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顺德点头，反问：“那第二件事呢？”

“你会模仿景轩或是老爷子的字迹吗？”

“你想……？”

“伪造文书，让我接管锦绣布庄。”

“拿下布庄倒是容易，只是这样一来，三爷很快就会找上门来，你确定要这样正面跟他们斗吗？”

鬼小花仰头深深一叹，感慨的说：“既然决定要斗，便无所谓正面反面，只是以后……小花恐怕夜里再也睡不安稳。”

顺德不再多言，拱手告辞。

未等顺德走远，鬼小花调头反问怪老头：“给我讲讲苏八栝的故事吧？”

怪老头微微一颤，强颜笑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不值一提。”

“什么都不告诉我，怎么帮你救人？”

怪老头迟疑片刻，终将往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