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茶，好茶！”楚掌门赞道，“今年这竞阳云雾香气口感果然不差，但味道较往年又有了些许不同……果然这每年的新茶都有每年的风味啊！好茶，好茶……”

阿柒不懂茶好不好，只是觉得香得很，从没喝过这样香的茶，也不知是这竞阳云雾本就高香，还是新茶的原因。

楚掌门闻香品茗，缓缓吃完了一杯。阿柒想帮他续时，发现张罔已拿了壶去了，看来这他还是会的。

阿柒和楚惟知都只尝了一小口，张罔便没续，反倒是他自己已吃完了一杯，又自斟自饮了第二杯。

一时四人饮茶，无人多言。阿柒觉得自己好歹是个客人，似乎闷头吃不说话也不太合适，便赞道，“果然好茶，我倒是没喝过这么香的茶。”

“怎么，南姑娘懂茶？”楚掌门问道。

“不敢不敢。只是原先在光华时有位同窗常与我们说，这茶还是要当年的新茶最好。”

“正是呢！”楚掌门点头，“这茶啊……茶陈了，就好比……就好比人老了，不中用了……”

阿柒忙道，“哪里的话，楚掌门正当年。”

“唉，不服不行啦……也就能喝个茶啦……”

“您快别这么说，您的武功为人都是我们这些晚辈难望项背的。”

“唉……”

也不知这楚掌门是随口说说，还是当真伤感，阿柒一面忙着劝，一面拿眼瞟着楚惟知，让他也劝劝。谁知楚惟知竟一言不发，眼都不抬，似乎正专注地把玩他那只茶杯。那一边张罔兀自斟了第三杯了。

阿柒也不敢再多说。伤病无力时，人最易丧气，阿柒是极懂的。这时旁人若劝得不够高明，很容易让人越发往丧气的方面想。

楚掌门自己唉声叹气够了，回过神来想起南姑娘虽然是个小辈到底是个客人，轻咳一声，“见笑了……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南姑娘方才说，是光华门生？”

幸而他自己换了话题，阿柒忙对答，“是。光华十二金门生，已下山多年了。”

“怪不得，怪不得……”楚掌门连连点头。阿柒也不知他“怪不得”什么，也不知如何作答，只好笑笑。

“说到光华派，”楚掌门又道，“前些日子光华梁六侠来送了帖子，邀我竞陵派做客光华双甲子大庆。”

“楚掌门见到六师叔了？六师叔可好？”

“好啊！这位梁六侠，有礼有节器宇不凡，真不愧是光华六君子！年轻一辈中，也是难得的人才。我都和我这些不成器的徒弟说，要他们好好学着点……”

阿柒笑道，“贵派众位师兄也都是极优秀的。”

“差得远，差得远啊！”楚掌门笑着摆手，“我这几个徒弟里面，也就大徒弟醉儿还像个样子。像这一个，还有老三老四，能干倒是很能干，武功还是差点火候。老五倒是个老实勤奋的，可惜总是不开窍，老六也是，天资所限。老七老八两个，唉，每天都在胡闹！小九太内向，什么话都不说，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教啊？小十倒是个机灵的，可惜心思太活，不够专注。还有生儿，剑倒是很有灵性，内功总是不好好练……至于惟知，你嘛，我就不要求你什么了，你愿练不愿练随你吧……”

楚掌门数了一遍家徒，阿柒不过是听着，不时点头答应两句，一篇听完也并未出声，想等着被品头论足的楚惟知和张罔先说。

张罔看了一眼楚惟知，微微一点头，楚惟知便先开了口，“掌门对我，大可也有些要求啊。”

楚掌门笑笑没回话。只听楚惟知又道，“你看得上的，到底只有东方醉。”

阿柒疑惑地看着楚惟知，他这是在说什么？

楚惟知放下了茶杯和扇子，站起身理了理领口袖口，脸上在笑，声音在笑，目光却是凛冽的。

“你总是这样对我，这可不行啊，做掌门的，怎么能这样呢？”

楚掌门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忽然全身一颤，哇一声吐出一口发黑的血来，吸不进气似的，抓着自己的喉咙，眼睛瞪得浑圆。

楚惟知背了手静静看着，冷冷道，“这就不怪我了。”

楚掌门挣了几下，渐渐瘫歪在了椅子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了。

不过是眨眼之间，那老人口角前襟的黑血还在滴着，胸膛却已不再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