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替换章节2号】

二、偶遇

李希珉抬起头，习惯性地整了整自己的领口。

睡梦之中，他总是感觉到窒息。

黑暗里那个模模糊糊的身影迫近，然后他犹如置身于冰冷的深渊之中，那刺骨的寒意使他浑身战栗，最后迎来意识的清醒。

睡梦带来的惊悸感到现在已经平息，太阳穴却不合时宜地抽痛起来，李希珉在原地怔了怔，从背包里摸出一个白瓶子，拧开瓶盖，倒出两片药，也没有喝水，就这样干咽了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所学校在黑暗里变得诡谲，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李希珉上推手电开关，随着那亮光前行，主楼的门也没有关，他很轻易地走进，又听见身后门重重闭合的声音。

此时此刻的场景竟然与睡梦中完全重合，他在这似曾相识的黑暗里慢慢被吞噬。

教学楼里安静至极，唯一能听到的只有机械表的嘀嗒和他的脚步声。

李希珉的喘息声和他的心跳声一样平缓，他在这一片难耐的寂静中徐徐向前探索，手电的光芒或许过于黯淡了，以至于他眼前似乎有什么跟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一样模模糊糊。

今天的值日生一定会受到惩罚——李希珉如是想到，斜下的光线是真实的，其间无数漂浮着的尘埃也是真实的，将光线分的散了些，他在光线里眯起眼睛，看了看走廊两侧张贴的海报，还有地标图，二年级八班在一上楼左手边的位置。

"喂——那边的..."

女孩子尖尖而有点软糯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李希珉停下脚步，穿着校服的女生留着俏皮的短发，神色也是神气活现。她身后跟着的女生有些怯懦地低着头，戴着眼镜，看面容好像有些熟悉。

"...李希珉，对吧？"

李希珉的目光看向那个后面的女生，文文静静戴着眼镜，垂着眼帘。

"喂——喂！怎么，你们相互认识啊。"

女孩子有着非常精致的面容，连嘴唇都有些刁蛮地嘟起，"智贤，你可从来没告诉过我..."

"现在说也不晚啊，圣雅。"

薛智贤很快抬头看了他一眼，软着声音说了一句。

"——是金圣雅。"旁边的女孩子皱着眉头纠正。

李希珉低下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一看到她，太阳穴又开始一下下抽痛，他皱起眉头揉了揉脑袋："上次的事，还没谢谢你。"

智贤很快垂了脑袋："这个...没关系啦。"

李希珉只"嗯"了一声就没有说话了，金圣雅悄悄瞥了他一眼，轻轻勾起唇角，白嫩的指戳了戳他佩戴整齐的领带。

"不过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呆在学校啊。"

李希珉不是很自在地扯了下袖口："只是来还东西而已。倒是你们，女孩子这么晚呆在外面并不是很安全。"

圣雅似乎还想说什么，眸子突然瞥见他夹在腋下的东西，她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的样子，声音还是娇娇的，漆黑的瞳孔莫名有点冷意："呦。"她说，歪了歪脑袋，"这不是韩小英的日记本吗。你来找她啊。"

李希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看了下表。

"明天就是情人节了，你是不是还要送给她巧克力啊。"

"圣雅！"智贤拉了拉圣雅的衣摆，后者因为这个动作慢慢笑了起来，语调却是漫不经心的："呐，不要害羞，开个玩笑而已...其实叫住你，是想让你帮我们一个忙...放心，不会太久。"

说罢，她自顾自走开，李希珉在原地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然后在洗手间门口驻足，有些意外和难堪。

"不要这么拘谨啊，说起来，你还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吧。"

金圣雅伸手指了指洗手间左上角的通风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我们的课本落到教室了，门进不去，烦劳你，从这里爬进去，帮我们取出来吧。"

临了，还不忘俏皮地眨眨眼，补了一句："可以吗，希珉。"

好像他还有别的选择似的。

智贤在他们身后安静地站着："那么，拜托你了。"

三、诡谲

李希珉有些无奈地抬头，望向那通风口，在黑暗里看不见尽头，好像某种择人而噬的猛兽。

金圣雅似乎在提完请求之后就松了一口气，在他提出在没有任何工具借助的情况下自己爬上去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竟然状似事不关己地挑眉，"你都做不到的事，绅士一点，你自己想办法啊，不要烦我。"

李希珉在原地沉默了一下，忽视女孩子娇蛮的态度，回头一看，墙边靠着一个梯子，他凑近了去瞧，发现梯子是断掉的。

于是他走出洗手间，在走廊上跑了几步，金圣雅此时此刻却也跟着出来，"喂！"她在原地站着看他，"把书包给我吧。"

李希珉停下脚步，皱起眉好像在问她为什么，金圣雅笑了笑，"好不容易抓的壮丁，我很担心你就这样为你的韩小英跑了，丢我们两个在这里不管。"

李希珉被她言语激的深吸一口气，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巧克力和日记本放了进去，还是把背包交与了她，交递背包时，感受到金圣雅手中的温度，冰冷刺骨。

"有些重，麻烦你了。"他说。

从另一边走上楼梯，再次经过灯火通明的二年级八班，李希珉有点放心了，但又对等待着的韩小英自心底感到抱歉。

他很快路过，然后在自己的班级前踮起脚尖，摸上了门栏上放好的钥匙，门栏上有灰，他拿着钥匙打开门后拍了拍手，缓缓把自己白色衬衫袖口一点点挽了上去，然后敞着门，把第一排第一个桌子用力抬起些许，又走了出来，在出门的时候桌角碰到了门框，在空旷的走廊发出回旋着的突兀声响，李希珉心里一紧，这里给他的感觉很不好，黑暗里就像有恶意的目光在无时不刻地窥探一样，任何一点声响都会引起他的警觉。

李希珉搬着桌子一点点往后挪，因为空不出多余的手，他索性关了手电顺着记忆摸黑前进。

下楼梯时有些艰难，但他还是小心翼翼不发出大的噪声。

黑暗的尽头，是洗手间的灯光，圣雅和智贤静静靠在墙头，她们的视线径直望了过来。

李希珉沉默着把桌子搬了进来，胳膊一撑借力翻身站上去，却听金圣雅似笑非笑开口："呐，希珉，真的是有点小题大做呢。"

"嗯？"

"那边是有梯子的啊。"

李希珉叹了口气："梯子是断的。"

金圣雅挑眉笑道："我们刚刚检查过的呀，是好的。你说是不是啊，智贤。"

智贤点了点头。

"所以刚才其实是想偷偷去看韩小英对吧，李希珉？"

李希珉不想多言，于是不再理会，一用力把自己撑上去，嘴里咬着手电，那通道黑暗而逼仄，似乎看不见出路。

手电光照亮的仅仅是前方极其有限的距离。

李希珉匍匐着前进，爬行到最前方同样黑暗的出口。

突然一声短促的惨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接下来是肉体沉闷的打击声。

他睁大眼睛，下意识将手电从嘴里拿出，然后关掉灯光，他在一片黑暗里感受到奇异的安全感，然后，他一点点往洞口爬去，去寻找声源。

门卫的强光手电在瞬间扫了过来，微微停滞，然后又扫了过去，接下来，他看见了警卫服，李峰鸠低垂着脑袋，慢慢把什么东西拖出来，那东西软绵绵拖在地上，拉出长长一道刺目的殷红色。

那个被他拖着的东西，是活着的吗？是人吗？

他疯了吗？！

李希珉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继续观望，李峰鸠却拿着电击棒朝着那东西砸去，然后很清楚地听见痛呼的惨叫，那声音愈发低和轻了，由连贯转为断续，最后再也发不出一点声息，有鲜血徐徐蔓延成一滩。

李希珉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这种情况是要报警的吧，守门人疯了，他杀人了，而在手机亮光闪烁的瞬间，轻快而悦耳的钢琴曲铃声从手机里传来，是继母的电话。

"是谁？谁！"

门卫瞬间抬头，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凶狠阴戾，与往日里笑呵呵的和善模样大相径庭，手电强光朝着声源处照射，李希珉被那光刺的用手背稍微遮了一下。

也就是这个动作，使得李希珉唯一可以与外界联系的手机掉落在地，然后被门卫抬脚，踩个粉碎。

李峰鸠盯着他，然后颇为怪异地笑了两声，声音混浊不清，在嘶哑中带了一丝奇异的尖锐，然后他拿起哨子一吹，整个空旷的教学楼都回荡着这尖锐的哨声，他举起电击棒，踩上了一把椅子。

跑！

李希珉再也顾不得其他，目睹这一切后，恐惧战胜了一切，本能却反复强调自己要冷静。这个通道狭小，情况危急他又转身不便，只好一点一点倒退。

这倒退的动作做起来颇为不便，要看距离被一点一点拉近，那疯掉了的门卫带着怪异诡谲的笑死死盯着他，一边爬一边敲打着电击棒。转眼，要被抓到了，脚在千钧一发之际便挨上了边缘，他踩着桌子跳了下来，顺便将桌子搬走，绝了这条路，到现在他无比庆幸，他上来时靠的是桌子而不是梯子，如果是梯子的话，他现在要么因为慢悠悠地一步步下来而被门卫灭口，要么就是直接跳了下来摔伤了，在原地坐以待毙。

女卫生间这时已经没有人了，圣雅和智贤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事实上发出这么大动静，她们也该有所察觉吧，大概是害怕地躲起来了，嗯，或许还报了警，他们很快就安全了。

圣雅还带着他的书包，书包里装着韩小英的日记本和他准备的巧克力...对了，小英！她现在还在学校里！

一种浓浓的恐惧和担忧在瞬间涌上心口，李希珉将心里的猜测苦涩地咽下，且不管圣雅她们，他

强行稳定了心绪，往洗手间外跑去。

那个门卫现在还没追来，李希珉想起方才二年级八班亮起的灯。

他一个滑步停在大门前，把门关好，两截楼梯连接着两个楼层。

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