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不下十次的击打，让风呈姬充分了解对方身体的坚韧性。剑鞘击打出的缺口还没有来得及让鲜血充分释放，受伤的部位就已经愈合完毕。不过这种状况自然也在风呈姬的预料中。他不断击打刁钻的部位，面对技巧差距过大的局面，风呈姬的剑鞘每次都能精确落到自己想要的位置。

数不清楚大脑受到了多少次震荡，在习烨沙双眼的愤怒还未消除之时，风呈姬垂下右臂，习烨沙毫无征兆地后仰倒地，他的眼睑开始慢慢闭合。然而风呈姬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想法，他上前踩住他的脖子，打算挥出最后一击。

"小姬，够了。"

当风呈姬想要对已经昏倒过去的习烨沙再次挥下剑鞘的时候，一之濑绊上前制止，而速度稍慢的夏慈则跨步到习烨沙身旁将他拥入怀中。

剑鞘卡在一之濑绊的手心上。看到夏慈的行动以及一之濑绊不满的眼神后，风呈姬把剑收回腰间，他取下发圈，恢复成散发的样子。

一直站在旁边观看的温没有多余的发言，他本来就算是这件事的挑起者，自然也没有阻止的权利。而且刚才他大可以对习烨沙撒谎，但他没这么做，内心的觉悟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风呈姬背向众人，长发盖住了他柔细的背影。

"我从来没有落下过一次毁灭。"

当夏慈从风呈姬口中听到这句话时，她内心的静默与思考完全相称。

"我深爱着一位女性，那名女性的大爱，曾杀过我无数次。可尽管如此，我依然在那源自信仰的大爱中找寻她迷失的情感。

贤者，你明白吗？我对她的一心一意早已超出神明对生灵延伸的感情。正如星光的主人菲亚挪谕所言，我的固执，我的任性已经达到连神都难以企及的地步，所以我不被祂们接受，就连噬尽诸界的混沌也没有选择吞并我。"

抱紧习烨沙的夏慈不间断地呼吸，想要逃离对方话语的她将空气的接触感放大。可就算逃过了话语的追击，习烨沙昏睡时候的模样还是存在于视野中央。

"我能看出来，你不只有疑惑。"就在夏慈保持沉默的时候，风呈姬对她说道，"你的眼里充满了担忧，不过这种担忧居然不是来源于你自身。"

他好像对这件事抱有很大兴趣，所以嘴角浮现出弧度。

"他很弱小，你也很弱小，如果以混沌作为共同的敌人，你们都太弱小。"

"他，才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为习烨沙进行辩解的夏慈，在众人眼里显得特别坚强。

"他，曾跨越灵魂的界限，来到我沉睡的地方。他原本就没有拯救或是阻止新神诞生的义务！是你们一直在他身上强加期待！"

待长发随风飘动，风呈姬的视线也从草地和湖水转到了夏慈身上。

"或许你说得对。弱小的不是他，是我。"

没有留下其他说辞，风呈姬沿着湖水下沉，他的身影慢慢从三人眼中消失。光是说话就已拼尽全力的夏慈把额头放到手背上，那一瞬间，她连自己为什么要反驳回去都不理解。

"小姬就是这样的人，他不是性格恶劣，只是很单纯而已。"一之濑绊在二人身旁蹲下，"是叫夏慈吧，你很厉害，或许习烨沙正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能在混乱的世界中生存下来。好了，我也得去找他，毕竟那家伙独自生活了九百多年，肯定需要一个伴。"

说完，一之濑绊起身伸了个懒腰，她和温互相点头示好，然后循着风呈姬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贤者大人......"

"叫我夏慈吧。"

"夏慈，刚才的说辞其实不准确，你们的世界只是临近毁灭，还未到毁灭的程度，这一点，我觉得需要强调。"

"有什么区别吗？"

"可能性，还有可能性：新神的诞生、其他神与混沌的争斗，都会促使改变，所以，请不要悲观，结果还没有定夺。"

"我知道了，我会和他说的。"

"还有一件事。"

"什么？"

"你成长了，是因为他吗？"

夏慈没有回复，她只是把习烨沙抱得更紧了。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离开了。"

温转身要走。

"等一下。"

他停下脚步，耐心等待夏慈的下一句话。

"请给我换一身衣服。"

?

"你对生灵的理解很深啊。"

仍未抬头的夏慈搂紧习烨沙，如同点评的语气想必是她最后留存的倔强。

"毕竟在这个世界待了半年。"习烨沙想了想，只能顺着夏慈回答。

"我从来没觉得你的肩膀有那么宽阔。"

话毕，少年冷漠的神情上泛起些许微红。

"再等我一会儿。"

不管夏慈有没有看见，不选择口头回答的习烨沙最终放低下巴。

远方的夕阳停滞在那一刻，映照二人身影的光芒始终未曾移动，想来这肯定也是塔的主人恶趣味做法的一种。

过了不知多久，夕阳变为星空，由众多星云点缀的天空被湖水反衬。可能是为了一睹星空的浩瀚来缓解心中的不安，夏慈松开双臂，她的手自然垂放在湖岸的细草上，植物带来的温柔触感与绚丽的可视光景融为一体，让眼角微红的她好歹能展现笑意。

"那就是星光之神的杰作吗？"夏慈指着天边的流星道。

"也许。"习烨沙给出不确定的回答。

"你真的相信他们说的吗？我们的世界被毁灭了什么的。"夏慈问。

"不知道，但这种情况下，只能选择相信了吧。"

"因为他们没有欺骗你的理由？"

"理由与否，都无所谓。"

"你宁可相信他们，都不信任我吗？"

夏慈把习烨沙的头扭到自己面前，尽管四目相对，但是二人并没有出现预想中的尴尬。

"他们说世界会毁灭，我说世界不会毁灭。"

"他们说诸神会败给混沌，我说勇者可以击败混沌。"

"他们说我们失去了家园，我说我们可以拯救家园。"

习烨沙凝视夏慈真挚的眼神，他的内心从原本的狂怒逐渐转化成了平静。

"你相信谁？是我，还是其他人？"

没有声音，但他不自觉张合的嘴唇已经表明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