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听众大家好，现在您正在收听的是酆都之音SM一零二点六。”，在白无常的带领下，何了凡坐进了直通第一殿的直通车，奔驰于酆都内城的中轴线上，沿路上尽是高楼大厦，他这才发觉改革的春风已经吹到了酆都。

“我是今天晚间新闻的播报员方静，接下来将为大家播放今天的内容。”

“据相关消息，已故音乐流行天王迈克尔杰克逊先生和他的专业团队已于今天下午三点五分左右通过传送台抵达了冥界巡回演出的最后一站——也就是我们的酆都，想必今晚于三途川边的演出一定会相当精彩了！”

“一年一届全地府死灵代表大会的召开已进入到了如火如荼的商议当中，第十殿轮转王的薛千秋同志在大会就新《轮转法》的修订做出了重要发言。”

“最新电影《末代阎王》的上线在地府掀起了公务员制度的解读热，一时间竟万鬼空巷，都争相前往电影院，地府的各界人士也针对影片当中所传达出来的价值观发表了看法，要做新时代的鬼差，要消灭旧地府的一切特权与不平等。”

听着广播里面的东西，何了凡若有所思地望向了车窗外的高楼大厦，这和他想象当中的死去的世界有着巨大的出入，他觉得这也太玄幻了，就是小说里面也不敢这么写。

“我们还有大概四分钟的路程到达第一殿，还请您稍安勿躁，何先生，我和小黑会尽心尽力地操办您的还阳大事，还请放宽心。”，停在红绿灯前，黑无常松了松自己的领带，“根据以往的经验，您在酆都甚至待不到十二个小时。”

不同的位面之间有着相应的转换公式，所谓天上一天，人间一年，而在地府这边，时间的流逝程度竟出奇的和人间的没有太大出入，这一代的黑白无常在这个岗位上已干了快将近半个世纪，根据兄妹俩的经验，他们十分理解何了凡此时此刻的心情感受。

“实在是麻烦你们了。”，何了凡瘫坐在副驾驶位上，他觉得呈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切都太不真切了，难以置信地叹了一口气。

根据他对天朝传统文化的认知，何了凡向来都觉得地府是片死气沉沉的地方，可叫他出乎意料的是，生活在酆都的死灵们，似乎看来和生活在阳间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也有自己的政治诉求和娱乐需要。

酆都是片巨大的死人国，经过多年的改革和开发，这里已变成了一处新的天地，不想轮回转世的死灵们在这里享用着永久的生活居住权，房地产业的开发已遍布酆都的内外两城，唯有在古城墙的里边，才能稍微见到一点从古代所残存下来的痕迹。

在何了凡眼中，这里秩序井然、科技发达，似乎是片适于生活的乐土。

“白哥…你生前是干什么的呢？”，何了凡冷不丁地向白无常搭讪道，突然对他的生活格外好奇。

“说出来，你有可能不信。”，白无常淳朴地笑道，对自己的郝颜毫无掩饰，“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没有死，只不过我向上面申请，冻结了我的寿命，现在坐在这里的，正是我本来的肉身。”

“这…”，何了凡感到自己的世界观受到巨大的冲击，一时对白无常的来历难以接受。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白无常无奈地摇了摇了头，“我初来酆都时其实和你差不多，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十七岁，还是个愣头青的年龄。”

“那为什么你会来到这儿干这种工作？”，何了凡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黑姐刚才给我说过，能待在酆都的通常不是生魂就是死灵。”

生魂和死灵的存在形态其实毫无不同，只不过前者还拥有活的可能，而后者则除了轮回转世之外，则再无生的可能。

“对啊，通产来讲是只有生魂和死灵能待在这里，但通过一些技术手段，仍然能让尚且活着的人在这里安然度日。”，从白无常的口中，何了凡似听出了一段难以言谈的故事。

在前往酆都的冥府高铁上，何了凡别有兴趣地把地府印发的通用指南翻看好几遍，他从中得知，如果逝去的灵魂仍念念不忘地想待在人间，他们通常都将面临许许多多的生活问题。

虽然不用再担心一日三餐，但由于灵魂当中仍不可避免地存在着暗属性，最广为人知的就是不能在阳光之下行走，在这同时，也不能受到地府方面的保护，如果他们的灵魂落在别有用心之人的手上，那后果恐怕会不堪设想。

白无常告诉何了凡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不仅在地府的官职系统当中享有着极高的权限，而且，他本人“生前”就是通晓阴阳之道的能人异士，这才能为何了凡做进一步的科普。

“有可能你认为，待在地府还在阳间根本没有区别，那就大错特错了。”，说着，白无常抬腿踩上了油门，一丝不苟地注视着路上的车况，“如果你仔细注意的话，那你应该能够发现一个大问题。”

“什么问题？”，何了凡好奇地问道。

“你往窗外看看，看看你能在他们的脸上找到多少喜怒哀乐。”，白无常语重心长地向何了凡说道，“人的阳寿不过短短数十载，但灵魂却能够经受住时间洪流的冲刷。”

“但代价是什么？”，何了凡感到自己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如果他还有的话。

“时间会冲刷掉死灵们的情绪和记忆，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白无常喃喃说道，他努力不让自己回想到过去的往事，“在地府，如果你还掌握有自由的情绪和生前的美好记忆，那一定会有很多鬼羡慕你、嫉妒你。”

“好吧…”，何了凡开始后悔到自己为什么要开启这样一段沉重的话题，人终究是感性的动物，他们需要被爱。

“其实干无常这份工作，真的压力挺大的，我和小黑常常都会碰到各种刁难，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你向她道歉之后，她甚至感动到想要帮你做点什么事情。”，白无常摊手说道，“老实讲，我也挺感动的，我们很难碰到像你这样…”

白无常试图想用一个合适的词语来概括何了凡的属性，他很久没用动脑了，思考起来格外艰难。

“好说话？”，何了凡试探性地说道。

“不是…”，白无常摇了摇头，这离他想要的那个答案还差了很多。

体贴？

不……

温柔？

啧……虽然不想承认，但你确实挺温柔的，不过这还不够。

“唉~”，何了凡无奈地叹道，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白无常想象的那么好。

“如果你要评价一个人，那通常都是看TA到底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白无常如此说道，他感觉到自己离那个答案越来越近了。

“那您说说，俺‘生前’到底都干了啥？”，何了凡很是无语地说道。

“在不择手段的背后，你的核心目的是贯彻道义。”，白无常皱眉道。

“我真的有吗？我怎么不知道？”，作为当事人，何了凡对自己的功绩还没有一个清醒的认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为了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真的有…”，话已至此，白无常终于想到了那个完美的答案。

“您是个好人，何先生……”

你真的是个好人。

你拥有许多优良的品德。

这能帮助你度过许多难关，直至幸福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