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四十七章 不要喜欢了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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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辛焰想回到那天晚上,在知道夏迟去滨江赛道飙车后,没有心软到打电话给陆清圆。

她那一晚想了很久,睡不着,于是联系了陆清圆,希望她能去劝劝夏迟。

陆清圆说,辛焰,既然你担心,那不如跟我一起去找夏迟吧。

辛焰握着手机,看了眼母亲紧闭的卧室门,轻手轻脚下了楼。

陆清圆开车来接她的,她穿了一件驼色长大衣,里面是一条裙子。

“你家小区不太好停车,只好不进来了。”

“没关系。”

两个人一路没什么话,陆清圆怕冷场似的,一直找了话题聊,辛焰才知道陆清圆在一个家宴上,被她一个电话叫出来了。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忙。”

“没事儿,夏迟是我弟,我再怎么也要去看看的。”陆清圆还穿着高跟鞋,大衣里是一条单薄的裙子,辛焰觉得眼熟,一看才发现,那是暑假的时候,她在商场里看到,没有买下的那条。

后来夏迟又送了一条给她。

当时陆清圆也在商场,和辛焰挑了同一条,当时的辛焰没有买下那条裙子,一是觉得太贵,二是因为陆清圆。

后来夏迟送给她,辛焰很开心,当下才如棒喝,她该清醒了。

辛焰听着夏迟的朋友们以那样的语气来谈论她,字字锥心,她耳朵里只听得见滨江的水浪声,哗啦啦的,拍打堤岸。

她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在来这里之前的,所有的担忧,都变成了笑话。

夏迟总是说,你什么时候答应和我在一起。

辛焰想,我一直都和你在一起啊。

她就像一只被拔掉了刺的刺猬,这种痛苦好像是一下子就蔓延全身的,心脏都不会跳动了。

为什么呢,她觉得自己很可笑,每一次都在警告自己,夏迟不会喜欢上自己的,但每一次又被他引诱。

他脾气坏,又很看不起人,是辛焰最讨厌的那一类的人,可喜欢一个人,真的没有任何缘由,哪怕这个人浑身都是缺点。

辛焰从那个棒棒糖开始,就喜欢上夏迟了,是夏迟一点点拔掉了辛焰的刺,然后成了那个刽子手,准确找到她的要害。

“小迟!你在说什么?”陆清圆感觉身边的辛焰浑身颤抖,她握住辛焰的胳膊,冲夏迟吼了一句。

“我……”

江风把夏迟的头发吹得很乱,他眸子里都是疲惫和痛苦,还有被戳穿后的慌乱,辛焰死死咬着牙,感觉口腔里柔软的内壁被咬出了血,一股腥甜。

她什么都没说,甩开陆清圆的手,转身就走。

但夏迟知道,他们之间彻底完了。

“辛焰,你听我说,我那时喝醉了,我……”夏迟追上去,他语无伦次,不知该从何开始解释,辛焰抬手给了夏迟一巴掌。

啪——

声音清脆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任宇没见过这阵势,已经吓傻了。

夏迟眼眶猩红,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我……”他看着辛焰,而辛焰的脸上平静如斯,她好像又变成了初见时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仿佛夏迟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我走了,你们好好玩。”

辛焰甩开了夏迟,她很快打到了车,上车走了。

出租车上她再也憋不住,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砸在手背上,辛焰哭的时候,没有声音,所有的哽咽都被死死压在嗓子里。

司机一路都不知道,直到快到目的地,才看了眼后视镜,骇道,“妹妹,别哭啊。”

“没事儿。”她的声音有一丝哑,带着鼻音。

辛焰回到了家,看到母亲的房门开了,便擦了把脸,进去看了眼,便看见母亲摔在床下。

“妈!”

辛焰肝胆俱裂,她哆嗦着打了急救电话。

等救护车的鸣笛在楼下响起,隔壁陈叔一家也被惊动了,陈父掀开被子穿衣服,陈母问,“怎么了?”

“好像老辛家出事了,我去看看。”

陈母立刻醒了,起身道,“我也去。”

两个人看见护士们都到了,辛焰一个人跟着去,二话不说就陪着辛焰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辛母被推进了急救室。

那护士心疼她年纪小,见她整个人都在抖,嘴唇泛青,给了她一杯热水,“你先去办手续,你妈应该没事。”

辛焰好像不能思考了似的。

这一晚所有的事情都在脑海中回放,她想,如果母亲出了什么事情,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时间变得漫长。

辛焰也不知道自己熬了多久,急救室的门打开,她拽着医生的衣角,“我妈她……”

“没事,还算及时,你妈这病,还是住院比较合适,下次不然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医生摆了摆手,又跟辛焰说了点注意事项,才走了。

辛焰顿时站不住,靠着墙角摊在地上,“幸好,幸好……”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无孔不入,灰白色的墙壁压抑到极点。

辛焰瑟缩着,就连平时不太喜欢辛焰的陈母都看得唏嘘不已。

“我陪着孩子,你去买点东西,估计林姐要住一段时间了。”陈母把陈父支出去了,把辛焰搀起来,辛焰抬头看她,勉强一笑,“陈叔,晏阿姨,今天谢谢你们。”

“都是邻居,你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啊。”

等辛母醒过来,已经是一天之后的事情了。

辛焰在床边趴着睡着了,辛母一动,她就醒了,叫来了医生。检查过后,又开了一些药,辛母摸摸辛焰的手,说,“让你担心了。”

辛焰吸了下鼻子,疲惫地笑了笑,“医生说了,要好好休养,你在医院里住一段时间好不好。”

“好。”辛母是有点心虚的,她这一年进了几次医院,辛焰陪着,眼看明年六月就要高考,辛焰再这么耽搁下去,思及此,她攥紧了被单。

“我没事了,你去上课吧。”

“我请假了,再说,你输液呢。我先去给你买点吃的,晚上再回家做了带过来。”

辛焰来不及去思考太多,她似乎暂时忘记了之前的痛苦,母亲的病情是她最担忧的事。

医院有食堂,她给母亲打了一份,自己打了一份。医院住院部床位紧张,她蹲在旁边的小马扎上,吃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的第一顿饭。

林珊问她用不用给她把作业和试卷送过来,辛焰只让林珊帮自己收好了。

当晚辛焰在旁边陪床,两个椅子拼了一个睡的地方,辛母看着她穿毛衣都支楞起来的肩胛骨,不由得愧疚。

辗转半夜都没睡着,她听见了辛焰在梦里的哭声。

辛焰也睡得不熟,哭着哭着就醒了,看着同病房的另一个人,她的家属也在,架了个小床,睡得很好,响起了呼噜声。

凌晨4点,辛焰擦了把眼泪。

一转身看见病床上的母亲也睁着眼睛没睡,她问,“妈,怎么不睡?疼啊?我去叫医生来?”

“是有一点,但这输液本来就有止痛成分,我本来白天睡了一会儿,现在睡不着。”

“你要不要上来躺会儿。”

“不用了,我怕挤着你输液呢。”

“没事,你躺这边,明天记得去买个小床,不然你没法睡。”

辛焰看着母亲,妥协地躺到了病床上,两个人虽然挤,但也比辛焰睡椅子舒服多了。她长大后,已经很久没和母亲躺一张床了。

两个人的体温贴在一起,辛焰不适地动了动,听到母亲温柔低缓的声音,“幺幺,你梦到什么了。”

辛焰很久没听母亲用这个称呼叫她,实际上只有父亲经常这么叫,是家里最小的,最受珍视的宝贝的意思。而母总是连名带姓叫她,辛焰,考第几名啊,辛焰,你这么笨啊,连这个都学不会。

在安静的病房,一片黑暗之中,因为看不见对方清晰的面目,反而更自在轻松一点,辛母就是在这个情况下,叫出这个昵称的。

实际上辛焰什么都没梦到,她只是觉得自己在一片混沌里,所有人都是背影,怎么呼唤都不会转过身来,这些话不知怎么和辛母说,她只能说,“没什么。”

辛母又问,“可你哭了,是不是,太辛苦了?”

母亲声音里有浓浓的愧疚,辛焰忙道,“还好,你好了,我就不辛苦。”

“你是不是最近遇到什么事情?”

辛焰母亲有着可怕的敏锐,她的呼吸就打在辛焰耳后,辛焰对母亲第一次有了倾诉的欲.望。

她的叛逆期充斥了太多的事情,父亲离世,辍学,母亲生病,好像所有的鲜活都被压缩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尽管她一直在找一个发泄口,但她找不到。

辛焰把自己封闭了。

“妈妈,你当时是怎么和爸爸在一起的。”

““我们是大学认识的。”

“是爸爸追你吗?”

“也不能说追吧,那个时候没有这个说法,我们自然而然,相处时间长了,就在一起了,有一天你爸说,我们结婚吧,然后我们就结婚了。”

再平淡不过的相识,辛焰曾经以为自己也会像母亲这样。

“辛焰,你喜欢上谁了吗。”辛母的声音好像很远,很远,辛焰意识渐渐模糊,她只觉得心里那绵长的痛,余威仍在。

“我不知道.......我好难过。”

辛母另一只手搭在辛焰的脊背上,像小时那样轻轻拍抚,她的声音很轻,“辛焰,如果难过的话,就不要喜欢了。”

喜欢倒过来就是欢喜,怎么会让人难过呢。

辛焰睡着了。辛母在被病痛分割的黑暗里,把女儿拥在怀中,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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