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看着钱浩。

钱浩看着对方，他知道这是她在显示武力。

“破誓卷轴签订后有什么反噬？”

老妪看着钱浩冷笑，“每月月圆时刻，享受万蚁噬身一次，每次两刻钟。”

钱浩沉默，摸着额头出现的一条红线，抬头看着她，“算你狠。”

老妪桀桀大笑，“这是你自愿的。老身可没逼你。”

钱浩点头，“是的。那现在走？”

老妪道：“好。老身在这洞府暗无天日千年，也该出去耍耍了。”

下一刻，老妪摇身一变，化作百丈黑龙。钱浩毫不客气的站上龙首，双手持角。

黑龙似乎有些抵触，略一低吼，扭腰、摆尾，啪啪的击打在洞府四壁，倏然窜出洞府。

整个洞府承受了黑龙的肆虐。在轰隆隆的石块如雨中，化为废墟。

黑龙啸叫，扭头回看。这洞府囚了她上千年。今日才能肆无忌惮的把它弄塌，心中的畅快实在是难以言表。

凌冽的风在耳边呼啸。此时黑龙飞上半空。钱浩往下俯瞰，密密麻麻的竹林已经被破坏了三分之一。只剩下巨龙竹周圈依旧在竹鼠的啃噬下不断的生长，又不断的被啃噬。

他看到了叶承宗等人乱无头绪的跳脚怒骂，他看到了叶红水冰冷的脸似乎要冻僵整个竹园。

同样，他也看到了巨龙竹外围的李承欢、完颜振国，还有被他吓跑的陆小纪。

在空中的体验是难以描述的，不仅是感官的刺激，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胸中升起无限豪气。

一声龙吟响彻圣地竹园。

无数活着的生物在这一刻仿佛大难临头。无论是竹林中、小溪内、空中飞鸟还是穴中猛兽。无一例外的，在等级的碾压下瑟瑟发抖。无数竹鼠尖叫着，像是遇到极为恐惧的事情，惊惧的到处乱窜。

黑龙漆黑的眼眸中，露出嘲弄神色。张嘴，一口龙息喷出。

下方竹鼠仿若冰雪遇到艳阳直射，尖叫恐惧更加急促，片刻中纷纷化做飞灰烟消云散。

叶承宗首先看到了空中的庞然大物，他张大了嘴，震惊的看着天上的黑龙，结结巴巴的指着颤声大叫：“龙！这是龙！”接连叫了两声，干脆翻了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叶红水在叶承宗身旁。

火红色的衣服极为瞩目。

黑龙看她他一眼。

啪……

叶红水吐血，跪倒在地。全身骨骼仿佛无法承受来自天空的威压，发出阵阵断裂的声音。她抿嘴，脸孔几乎扭曲。但她依旧倔强的抬头，看着黑龙。

黑龙轻啸一声，似乎觉得挺有意思，正想再逗弄这少女一下。

突兀，龙角传来钱浩的拍打，“你怎么好坏不分。那是稷下学宫的人。”

黑龙啸叫，不悦的摆首，“给老身闭嘴。”

钱浩不管，他要承受本该黑龙承受的破誓反噬，自然指示的理直气壮。“那北边，对，那个端着盘子的那个。还有旁边穿龙袍的，这十几个人，都不是好东西。”

黑龙怒吼，威压从二人身上离开。

叶红水心中那口气骤然松去，瘫软在地上。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因为哪怕再过一霎，她就会全身骨骼寸断而死。为什么黑龙会放过她。

她不解，但下一刻，她看到了龙首上的钱浩。心神终于放松下来，也昏了过去。

呼……

黑龙继续往前飞去。掠到巨龙竹上空，龙吻再次喷吐，无数火焰如火线一样激射下方。无数的青竹霹雳啪啪开始燃烧，浓烟升上半空，浊气翻滚，土地烧裂，石头都被烧的通红。一瞬间的功夫，李承欢所在之地，变成了火的世界。

李承欢在下方。

举起了手中的方盘。右手食指在方盘上一点。

下一刻，李承欢等人，出现在东北角五十里处。

咦！居然是瞬移。

黑龙定睛看去，“啧啧，江山社稷盘，这是好东西。”

她再次口喷火焰。

李承欢再点。光芒再次闪烁。他又在原地消失。距离原点又八十里。只是这次略显狼狈，衣服被烧了下摆，不住的跳脚拍打。完颜振国更惨，一头乌发直接烧光，衣服浑身着火。他尖叫着翻滚，口中怒骂着。身旁十几个随从顾不得自己被烧的呲牙咧嘴，纷纷扑上去灭火。

黑龙大怒。老身烧你们，居然敢躲！

躬身、张嘴。

呼……

这次范围更加广的火海几乎连成一片。只有叶承宗所在一地，被一个透明光罩罩住，幸免于难。

李承欢已经完全无法抵御，干脆把江山社稷盘往地下一扔。整个人跳起，像是要把盘子跺碎。

下一刻，李承欢诡异的消失了。完全消失在圣地竹园。

接着，剩余的众人有样学样，纷纷跳入江山社稷盘，须臾间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江山社稷盘在原地化为虚无。

走了？

黑龙悻悻。她知道，只要对方躲入江山社稷盘中，她也没有办法。

钱浩抿嘴，沉默少许道：“你不是很厉害的吗？怎么被他们逃脱了？”

黑龙大怒。却无法反驳。她再次啸叫，叫声带着惭愧、不甘和歉意。

龙是有傲气的，答应的事既然无法做到，这是对她赤果果的蔑视。

于是，她做了个决定。

张嘴一吸，漫山遍野的火海消失了。只剩下一地漆黑。也许，用不了多久。整个圣地再次被青竹占领。

黑龙摇头，甩下了钱浩。整个身躯再次变大，百丈、千丈、万丈，须臾间化作数万丈的庞然大物。疯狂的冲着巨龙竹缠去。

存在了上千年巨龙竹发出咔咔的声音。一抹虚幻的人影从巨龙竹中挣扎出来。

苍老的相貌，不甘的怒骂着，“你这臭娘们，竟然敢破誓出困龙洞。你不得好死！”

黑龙不屑道：“老身既然敢出来，就有解决的办法。谁像你躲躲藏藏的鼠辈，只敢背后算计人。留着你干什么？”

“你想做什么？有话好商量……”那虚影惊恐开始疯狂挣扎。想要摆脱黑龙的束缚。可惜越挣扎，束缚的越紧。那挣扎的力度也越来越微弱。面孔开始哀嚎、尖叫、求饶，各种表情不断变换，时隐时现。

呼呼……

虚影终于化作一条细长的线，飘飘荡荡，落到黑龙面前。

黑龙张嘴吞掉虚影，一阵阵腹部蠕动。不过片刻功夫，再次张嘴，一颗极为透明的珠子从口中喷出，直直的打在下方钱浩的心海。

在珠子进入钱浩心海刹那。七窍涌起无边巨浪。珠子化作无与伦比的浓郁精神力，顺着钱浩的奇经八脉疯狂的游走奔袭。

同时，他的气息开始直线上涨。

任脉二十四星穴在这一刻，疯狂吸收着珠子化作的精神力。从干瘪到圆润、从暗淡到璀璨，一个个被骤然点亮。

承浆、廉泉、天突、璇玑……

从上往下，像一条璀璨的银河，绘制成一幅无与伦比的画卷。

与此同时，钱浩的境界一路势如破竹。梦想初境、中境、上境、巅峰，气势依旧顽强的疯狂上涨。

咔……

突兀的。钱浩只觉得背上仿佛破了一片隔膜。一股从未有过的舒畅感顺着后脑直冲下方长强穴。接着浑身剧震。眼前幻像增生。无数七彩的色泽纷纷闪现。

“这怎么可能？”苏醒的叶承宗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

叶红水脸色一片苍白，“幻想境？”

良久。钱浩体内的精神力终于止歇，疯狂的潮涌恢复了安宁，徐徐在经脉中缓缓流淌。

他睁开了眼睛后，便明白了一切。看着悬浮的黑龙。他眼神复杂。

这是她送给他的天大造化。但她同样给了他破誓后的反噬痛苦。

该恨？该感激？

黑龙从他眼神中仿佛读懂了什么。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巨尾猛然冲着他们一扫。

天地变色。

钱浩、叶承宗、叶红水等几十名弟子。骤然间被击飞半空。

身体如流星上升，上升。突兀，像是撞破了什么。眼前骤然大亮。

待到神智再次清醒。回神看向四周。

身处一座废弃已久的偏殿之内。

偏殿中布满了灰尘和蛛网。偏殿的正北墙上。挂着一幅画，画面被污染的漆黑如墨。看不清画的什么东西。

紧接着，钱浩瞳孔猛然一缩，他分明看到一个个熟悉的人影从画中被扔了出来。

叶承宗、叶红水……

众人被摔的七荤八素，不知身在何处。

钱浩震惊尚未恢复，一条细如筷子的龙，从画中飞出。叽叽声同时响起，“这破画送你了。老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