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拳，寂静无声。仿佛在信手比划。

拳未至，拳意却倏然爆发。

两拳一触即分。

砰！

空气中骤然发出一声极为骇人的音爆。尘土激起数十丈。

钱浩后退，脸色少许变白后迅速红润。

叶凯龙飞。

他出拳前从没想到过，自己会像一块随手被抛掉的小沙包，呈抛物线狼狈的甩出。

这是他的耻辱，彻彻底底的耻辱！

叶凯龙面色狰狞，挣扎了几下没爬起来，嘶哑的朝后大吼：“叶承宗，你再不出手有什么面目当雏凤榜的老大！”

叶凯龙话音落下，一个玉面白皙，身材欣长的少年缓缓走了过来。

少年走的很慢，脚下很有力，双眸清澈如水。就这么走到钱浩跟前。

“你不认识我？”

“不认识。”钱浩摇头。

叶承宗同样脸上茫然，“什么时候稷下学宫的外门弟子实力这么高了？”

钱浩沉默不语，面前的人给他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他只有抓紧时间冥想生成精神力。

叶承宗点了点头，认真看着钱浩，“我也不认识你。你是什么时候入的稷下学宫？”

钱浩依旧不语。

“哦，我明白了，你先冥想积蓄精神力，我不会趁人之危。”叶承宗淡淡的说完，就这么负手站在钱浩跟前，看着天空的云满脸困惑：“你有实力打败第十和第六，为什么雏凤榜上没有你的名字呢？”

良久。钱浩睁开眼睛，脸色虽然略差，但比刚才好了许多。

叶承宗对着钱浩微笑。

“谢谢。”

“为什么雏凤榜上没有你的名字？”叶承宗在钱浩睁开眼，依旧是这句话。

钱浩歪头想了片刻，雏凤榜规则似乎在《修行入门》有记载。他略一思考答道：“雏凤榜规第三条第四款，星穴点亮三星以下者为末流，不入雏凤榜。”

“这个我知道。”叶承宗道：“你只点亮了一星，但这不是理由。因为你有实力在。斜月三星阁不会因为你只有一星点亮而拒绝把你录入雏凤榜。”

钱浩苦笑，“雏凤榜规第三条第五款，修行未满一年者，不入雏凤榜。”

叶承宗震惊的看着他，不可置信的道：“你修行未满一年？”

钱浩点头，“准确的说我现在还不算稷下学宫的弟子，我还在参加入门考第二关，尚未考过。”

叶承宗呆了。周围的雏凤榜天才们更震惊的集体失声。

“厉害，厉害！”叶承宗短暂的失神后连声赞叹，“我八岁入稷下学宫，迄今为止共计十年，七窍全通，才好不容点亮二十四星穴。但比起你来，好像我这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钱浩想了片刻，很认真的点头，“我觉得也是，如果我再修行十年肯定会比你强！”

哈哈哈……

叶承宗仰天大笑，“在稷下学宫他们都叫我小狂人，没想到你比我还狂。”

钱浩站起身来：“我说的是实话。”

叶承宗点头，“我也是实话。”

“还打不打？”

“你现在打不过我！”

“我承认！”

“那你还不走？”

“好！”

“我也要走了。”叶承宗回头看着石化的众人，萧索的叹息：“突然觉得争夺这劳什子雏凤榜没啥鸟意思。”

“那什么有意思？”钱浩问，“我觉得修行很有意思。”

叶承宗笑着点头，“我只是说和这帮废柴在一起很没意思。”

“很有同感。”

“走？”

“一起走。我去看你过第二关。”

“好。”

两人说罢，抛下面面相觑的九人，并肩朝校场外面走去。

稷下学宫很大，东西二十里，南北二十里。若是连上后山，更是四十里不止。但七成的面积被漫山遍野的箭竹所占据。学宫内各种小道曲径通幽，怪石、溪水、长廊、小亭点缀其中，极具学习氛围。

钱浩承认，如果没有叶承宗带路，他很可能迷失在竹林的海洋里。

一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或看书或朗诵或冥想吐纳，显得非常有秩序。两人一路走来，皆都对叶承宗恭敬的行礼，即使遇到身穿教授袍服的人也会很和蔼的和叶承宗点头。只是诧异与之并肩齐驱的钱浩，一个区区身穿外门弟子衫的少年，凭什么这么拽？

“没想到你这么受人尊敬？”钱浩看叶承宗的目光有些怪异。

叶承宗温和的一笑，眼中一丝骄傲闪过，“无论在哪里，有本事的人总会被人尊敬。”

“说的不错。我只是觉得你一路上都很臭屁，对他们爱答不理。”

叶承宗哈哈大笑，“有本事的人当然有资格臭屁。”

钱浩默然。

叶承宗见他不吭声，有些无趣，牢骚道：“我说你一个十六岁的小家伙，怎么这么闷？”

“我不是闷，而是郁闷，你直到现在都不肯问我的名字。”

叶承宗愕然，继而哈哈大笑，“好吧，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钱浩很认真的看着他：“喜欢钱的钱，浩然之气的浩。钱浩！”

叶承宗无语，“我说这俩字能搭边么？一个沾染太多铜臭，另一个却飘逸出尘。”

钱浩笑，“万物讲究平衡之道，这名字也该这么起。”

叶承宗笑的很愉快，“我发觉你也挺会讲笑话的。”

望着如海的竹林，钱浩摇头道：“是你笑点低。”

叶承宗再次无语。

侧殿到了。

准确说这侧殿应该叫立言殿。

钱浩迈步，叶承宗止步。钱浩回头不解。

叶承宗摊开双手，“突然想起一件事，想要去办办。”

钱浩点头。

叶承宗佯怒，“有你这么当朋友的么？你都不问问我去办什么事？”

“好吧。”钱浩很真诚的看着他：“叶兄去办什么事？可有小弟效劳的地方？”

叶承宗摆了摆手，扭头就走，“听说月前稷下学宫有人进了圣地竹园，引得心钟敲响，还破了千年的记录。我去找那人比划比划，凭什么他比我更臭屁？”

钱浩茫然。

上台阶，入大殿，里面宽敞一片。

人很少，只有李承欢、完颜振国、闻人小隐。还有几个侍者。其他六个待选者已经不见踪影，连他们曾经待过的案几也消失不见。当然，还包括钱浩使用的案几，同样已经撤走。

看到他进殿，很多人怪异的望过来，像是见了鬼。

他不是跳了寒潭么？

侍者过来，张嘴想问，突兀的，一阵微风吹来，从宫主殿那头，一直徐徐吹来，吹遍了整个立言殿。

侍者眼中出现瞬间的茫然，想想刚才想问的问题，突然记不起来了，于是淡然的点了点头，“只点亮一星还有勇气来试最后一天，你很不错，我让人给你准备案几。”

钱浩恭敬的施礼，束手待立。

其余众人，全都恢复了平常模样，只是眼神略显奇怪。既然走了，为何还会再来？

宫主殿深处，传来陈翩翩的微弱叹息，几不可闻。